第二百二十二章 除夕（三）
說話之間，兩人已經進入內堂。
初一瞧著德軒宮的擺設，不免連連嗟歎。所謂母憑子貴，也不過如此。陛下對鳳如恒日日掛心，卻對德妃娘娘恩不問。
德軒宮中，幾乎沒有什麽新的家具，都是些老舊的東西。宮中的各位奴才也是看人下菜碟兒，德妃娘娘性子極好，這才被他們欺負，估計這案上，已經好久沒有擦過了。
德妃娘娘頗為局促地望著初一，有些尷尬的道：“讓你見笑了，本宮一直在病榻之中，這些奴才難免怠慢。德軒宮也是亂七八糟，沒了後宮的樣子。”
“無妨，小女臨走之前，定會吩咐宮中的奴才給您收拾一番。今天就是除夕了，有些講究還是要遵守的。隻有宮中幹淨，娘娘住著才順心。”初一接過了德妃娘娘遞過來的鞋襪，笑著道。
“本宮從來沒見如恒對一個女子如此上心，初一姑娘是頭一個。”德妃娘娘話鋒一轉，卻也讓初一無地自容起來。
“小女一直在大漠中養著，才回都城不久。”初一垂眸，不知道如何解釋。
“沒關係，本宮看得出，你隻是把如恒當做朋友。若是你真喜歡他，何苦還要在太後麵前退了與如恒的婚事呢？”德妃娘娘心腸仁厚，並不責怪初一的魯莽。
“娘娘……小女真的是沒臉見你了。”初一垂著頭不敢看德妃娘娘的眼睛。
“無妨，你們年輕人的事情，就讓你們自己做主。兩人成親，是一輩子的事兒。若是心不在一起，怎樣強求都是煎熬的。”德妃娘娘是過來人，知道夫妻之間相處的玄妙。
“娘娘可是真正愛著陛下的？”初一不禁好奇地問道。
“本宮也不知道。我與陛下隻有一次魚水之歡，卻得了一個兒子。後宮之中的女人都說本宮的性子好，命也好。可是如恒的身子你也是清楚的，這孩子雙腿有毛病，一直站不起來，給他很大的打擊。本宮隻想著有一個人可以陪在如恒身邊，給他所有的愛和鼓勵。”德妃娘娘緊緊地握住初一的手，笑著道。
“德妃娘娘人如其名，德行高尚，這才令眾人佩服不已。”初一真誠地道。
“你也知道，本宮這身子是拖不了太長時間了。你不必給我寬心，我若是……你可不可以替我照顧如恒，不離不棄？”德妃娘娘如此囑托，定是相信初一的人品。
“娘娘……”初一麵露難色。
“本宮從不要求你嫁給他，用你的醫術讓如恒站起來，給他一個新的生活，本宮就感激不盡了。”德妃娘娘拉著初一的手，笑著道。
“娘娘，小女答應您，定會幫助四皇子治好雙腿，讓他重新站起來，自如地走路。”初一眼神堅定。
“那本宮就放心了。今日是除夕，如恒不免悲傷。本宮身子不好，可能沒辦法出席宮中夜宴了。你定要好好安慰他，千萬不要讓他過度悲傷。”德妃娘娘句句為了鳳如恒。
“小女遵命。”
“還有一事……鳳羽他……”
“陛下的身子已經好了些許，隻是……他上了年紀，想要恢複，恐怕沒有那麽簡單。太子爺監國，群臣反對。眾人都瞧著四皇子呢！”初一透露了一些前朝的消息。
“本宮從不想讓如恒爭奪皇位，他安靜地做個王爺就好。”德妃垂眸不語。
“哪怕太子爺名不正言不順？”初一再次試探道。
“你這孩子，一個女兒家如何聽得這些閑言碎語？”德妃起身，立在了窗前。
“娘娘，您該告訴四皇子的。他處處退讓，才有了今日的卑躬屈膝。讓太子上位，如何能對得起陛下的苦心經營？”初一如此安排，不過是想匡扶正義。
鳳如恒為人謙卑，是個懂得進退之人。若鳳如恒出麵，便可解決了太子爺的阻礙。到時候，鳳如恒縱觀朝野，知曉自己不是做君王的料，定會把皇位傳給鳳景瑞。
如此一來，鳳景瑞就沒有白忙一場。
否則，就算解決了太子爺，鳳如恒才是這朝堂之上最大的問題。
“你不要說了，本宮什麽都不知道！”德妃娘娘拒絕談論此事，多半是因為惠妃強悍，會傷及鳳如恒的性命。
“娘娘顧忌著如恒的安全，小女無可厚非。可是……太子爺弄了一場宮中夜宴，架空陛下，把所有權臣的家眷悉數請來宮中，您覺得是為了什麽？”初一心有不甘。
“這是宮中的傳統……”德妃狡辯道。
“太子私會金陵王，也是宮中的傳統嗎？”初一低聲問道。
“你說什麽？”德妃打翻了手中的杯子，心中不由得一緊。
“若是讓太子爺成功上位，第一個被殺的人就是如恒。隻有如恒有這個資格，可以揭穿太子爺的所有的身世之謎。”初一拉住德妃的手道。
“你……如何能知道這麽多的事兒？可是歐陽鋒告訴你的？”德妃不禁揣測道。
“家父看好四皇子，老忠王也在背後支持。”
“他們支持的人是瑞王爺，為何要如恒做擋箭牌？”德妃久居深宮，卻對外麵的事情頗為了解。
“因為瑞王爺名不正言不順，隻有如恒能幫忙。”初一說明來意，這才讓德妃恍然大悟。
“你利用我們如恒，想要幫那個瑞王爺成事？”德妃怒火中燒。
“若是娘娘如此認為，小女不做任何辯解。可是……就算是沒有如恒幫忙，瑞王爺想要奪宮，還有什麽困難的嗎？”初一出言冒犯。
“你……你們都是亂臣賊子，本宮斷斷不會與你們同流合汙。”德妃不肯就範。
“娘娘，如果您想看到如恒被太子手刃，方可一意孤行。鳳羽這幾日就要不行了，您若是得空，見他最後一麵也好。”初一悵然若失，轉身欲走。
“你能保如恒不死嗎？”德妃低聲喚道。
“小女拚盡性命，定會護如恒周全。”初一停住腳步道。
“本宮就信你一次，找到合適機會，本宮定會把太子的身世告訴給如恒聽，隻是一切決定，都要由如恒來做。”德妃言盡於此。
“小女子代萬千百姓謝過德妃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