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除夕（二）
德軒宮中，昏暗異常。
雖然已經到了黃昏，可是各個宮中已經掌燈，唯有德軒宮還是漆黑一片。兩個人走到門口，鳳如恒不免心中擔憂。
“來人，來人！”鳳如恒連喊了兩聲，才見到宮中有個瘦弱的小太監躬身出來，似乎有些迷糊。
初一一瞧，就知道這小太監定是偷懶了，在除夕之夜睡著，按照後宮的規矩，定是要責罰一番的。
“奴才不知道四皇子前來，有失遠迎，請四皇子責罰……”小太監口口聲聲說著讓四皇子責罰，心中卻懼怕不已。
“剛才我來的時候，已經把所有的事情交代妥善，你們為何還要偷懶？這德軒宮昏暗異常，竟然看不到人的臉了。你讓我母後如何守歲？如何歡度除夕？”鳳如恒本來性格柔弱，向來不會苛責奴才的。
鳳如恒看到眼前的一切，著實令他惱火。
“四皇子饒命啊！”小太監匍匐在地上，連連求饒。
初一微微一笑，隻想給兩人解圍：“如恒，你看看這大殿，真真是太昏暗了。別的宮中，所有的奴才都忙裏忙外，給主子掌燈。德軒宮沒有如此辦事爽利的奴才，卻有我們兩人心軟的主子，不如我們兩個人一起動手，讓德軒宮換換樣子如何？”
此言一出，那小太監更是無地自容，這才呼朋喚友，找了幾個奴才過來幫忙。
沒有一會兒，大殿上就放滿了蠟燭，德軒宮如同白晝。
德妃娘娘起身，卻見到如此光亮的大殿，忍不住心中歡喜。
初一隻是站在後麵，並不說話。
“母後，您可覺得身子好些了？”鳳如恒再訪德宣宮，嚇了德妃娘娘一跳。
“你這孩子，怎麽又來了？一會兒就是宮中夜宴，若是你不出席，定會讓你父皇掛心的。”德妃娘娘處處為鳳羽著想，讓初一對此女子刮目相看。
後宮之中的女人都在謀劃，如何能躲過這一劫。等到鳳羽死了，她們好找個合適的理由留在後宮中享清福。
隻有德妃娘娘處處以鳳羽為先，看來兩人昔日的感情是極好的。
“德妃娘娘吉祥，小女歐陽初一給德妃娘娘請安。”初一與德妃娘娘四目相對，這才行了個大禮。
德妃仔細打量眼前的女子，笑著道：“原來你就是如恒經常向本宮提起的那位官家小姐，起來，快起來，地上涼。”
德妃娘娘身子虛弱，卻強忍著身上的疼痛，把初一給扶了起來。
“娘娘氣血雙虧，平日裏定是沒有好好吃飯，這才落下了這老毛病。”初一看著德妃的麵相，忍不住低聲道。
“真真是神醫，你都未曾給本宮搭脈，卻說得真真切切。本宮這身子是要不得了，若不是看在如恒的麵子上，本宮早就……”
“母後，休要胡說。大好的光景，父皇還等著您去伺候呢！”鳳如恒打斷了德妃的話，臉上頗為不悅。
“德妃娘娘，您坐下來，讓小女給您好好瞧瞧。”初一笑著道。
兩人落座，初一這才搭了德妃娘娘的脈。
初一緊緊皺著眉，卻不敢說出真相。
早些年間，德妃娘娘不過是一個浣衣局的浣衣奴婢而已，做著最髒最累的活兒。就算是寒冬臘月，雙手也是浸在涼水之中的。若是一日兩日也就罷了，常年如此，一定會落下病根。後來德妃娘娘被鳳羽臨幸，有了鳳如恒，因為地位低下，身子也沒有調理好，這才是雪上加霜。
“娘娘每日晨起，是不是覺得全身酸痛，猶如背著一個巨大的包袱，沒有力氣？”初一問道。
“真是如此，隻是本宮身子一直不好，這樣的情況，本宮也習以為常了。”德妃娘娘微微一笑，卻上下打量眼前的女子，不忍收回目光。
“過些日子，後宮之中的奴才不那麽繁忙了。讓奴才們給您燒一大盆的熱水，您進去好好泡一泡，水中再加幾味中藥，我把藥方寫好了，讓如恒拿著。如此熏蒸一段時間，定會把身體之中的寒氣逼出來。您還要進補身體，慢慢調養，才能讓身子好些。”初一笑著道。
“還是姑娘厲害，後宮之中的諸位太醫是想不出這種法子的。你可是歐陽大人的女兒？”德妃娘娘的心思並不在自己的病上，隻想問清楚初一的身世來曆。
“回稟娘娘，家父正是歐陽鋒。”初一垂眸，不再言語。
“真真是個出挑的美人兒，後宮中的一眾丫鬟婆子都對你讚不絕口。如今本宮見了，才知道她們所說不假。如此風流的身姿，頗有歐陽玲瓏的影子。”德妃娘娘莞爾一笑，扣住了初一的手腕道。
“娘娘也認識小女的姑母嗎？”初一不免驚詫。
“歐陽玲瓏得寵之時，本宮還是個小小的浣衣局的奴才。因為陛下喜歡歐陽玲瓏，她所有的衣衫都是上好的料子，是有專人來洗的。”德妃娘娘並不避諱自己的出身，卻也看得通透。
“隻是姑母命薄。”初一歎了口氣道。
“唉……她是鋒芒畢露，讓後宮的女人嫉妒，這才下場淒慘。她一把火燒了冷宮，隻留下綠竹一人……”德妃娘娘言到此處，竟然不再往下說了。
“小女聽說，綠竹姑姑還有個兒子，和德妃娘娘的孩兒是同一天出世……”初一試探一句。
德妃眼神驚慌，隻是略略地敷衍：“都是好久之前的事兒了，本宮記不得那麽多。”
初一並不想難為得妃娘娘，便笑著要告退。
鳳如恒在一旁瞧著兩人說話，心裏說不出的安穩。
“你剛才在雪中行走，濕了鞋襪。母後，您給初一拿來一雙可以換的鞋子吧！”鳳如恒觀察入微，讓德妃也瞧出了一些端倪。
“你們瞧瞧我這眼神兒，真真是越老越糊塗了。初一姑娘為我診脈，卻濕著雙腳，是本宮待客不周，還請初一小姐不要見怪。”德妃笑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