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無名火
經過一場葬禮，初一心中的苦悶無處訴說。
尚書府也失了元氣一般，眾人都有氣無力的樣子，讓初一瞧著，心中也覺得虧欠。
初一站在窗口，看著冷冷清清的尚書府，縱使亭台樓閣綿延成片，也抵不過歐陽傾城的一個媚笑。
“三小姐，您都三天沒好好吃東西了，再這樣下去，定是要把身子熬壞的。”翠芝手中端著一盤精致的素炒，卻沒引起初一的興趣。
“拿出去吧！這會子我不想吃。”初一垂眸，眼眶又紅了起來。
“三小姐，您這是做什麽？府中的人都沒了精神，若是三小姐也是如此，我們這些做奴才的就沒有盼頭了！”翠芝言罷，用手中的素帕子抹眼淚。
“父親可起來了？”初一問道。
“老爺在偏廳用膳呢！隻是老祖宗還是起不來炕，丫頭們都在房裏伺候著呢！”翠芝趕緊上前去，把初一給扶了起來。
這幾日，初一的身子也急轉直下，她哭得最多，眼睛一直是紅腫的。加之最近幾日沒有睡好，真真是這尚書府中最可憐的人了。
“走吧！去偏廳看看父親。”初一起身，隻覺得心中不安。
“女兒給父親請安。”
歐陽鋒望著眼前瘦骨枯槁的女兒，推山般地在自己麵前跪了下去，心中自然會聯想到剛剛去世的歐陽傾城。
“快起來吧！地上涼。”歐陽鋒一揮手，初一已經到了歐陽鋒身邊坐定。
“爹，您吃點牛肉羹，是強健身體的。”初一看著歐陽鋒的神色，精神也跟著放下來了。
“我沒什麽胃口，你們吃吧！”歐陽鋒言罷，放下了筷子。
歐陽芊芊在一旁打量著歐陽鋒的臉色，默不作聲。
歐陽鋒扶額望著兩個女兒，陡然紅了眼眶。
“爹，您不要這樣，姐姐都走了，您若為了此事傷了自己的身子，姐姐泉下有知，定是不會安生的。”初一擒住歐陽鋒的衣袖，低聲勸慰道。
“我怎麽也想不到，你姐姐就這樣沒了。她是那麽溫柔賢惠的孩子，我還沒來得及給她一場十裏紅妝的婚禮，怎麽就……”歐陽鋒連連嗟歎。
“爹，姐姐信佛，什麽事兒都是有定數的。”初一低頭，不免有幾分失落。
“定數？什麽叫做定數？你姐姐就該死嗎？你在她身邊，為何不保護她呢？”歐陽鋒臉色更加難看。
“爹，女兒不是這個意思……姐姐信佛，定會去極樂世界的。她未曾想到……”初一極力解釋。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印在了初一嬌俏的臉上，引得眾奴才一陣驚慌。
老爺素來不會動手打人，別說是府中的三位小姐，就是老爺待下人們，也是和和氣氣的。如今脾氣暴躁，可能和二小姐突然離世脫不了幹係。
歐陽芊芊驚得掉了筷子，默不作聲。
初一紅腫著臉，卻垂眸流淚。
“以後，誰也不準提起傾城，她就是被你們一個個不長心的東西給害死的。若有個八麵玲瓏之人陪在她的身邊，她也不至於被宮中的鴆毒給害死！”說到此處，歐陽鋒捶胸頓足。
眾人皆是一副戚戚然的模樣，隻覺得三小姐這巴掌挨得有些冤枉。
歐陽鋒起身欲走，還不忘指著歐陽芊芊的鼻子大罵：“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日日貓在房裏不肯出來，可是害怕傾城回來找你？你做的虧心事，你自己慢慢贖罪。”
歐陽芊芊隻是低頭不語，聽著父親的罵。
姐妹二人無一幸免，引得眾人也跟著心中懼怕。
如今尚書府草木皆兵，真真是要管好自己的嘴巴，否則惹了老爺不高興，定是要吃一頓板子的。
初一和歐陽芊芊兩人，一個膽大妄為，一個沉穩圓滑，在歐陽峰的眼中，卻怎麽也比不了已經去世的歐陽傾城。
“我看這架勢，爹把心中的氣都撒在我們身上了，倒便宜了柳青，她非要上山才讓傾城喪命……”歐陽芊芊眯眼打量著歐陽鋒的背影，並未真切地把歐陽傾城的死放在心上。
“姐姐，你還是少說兩句吧！爹心裏苦，總是要找個人撒撒氣的。我們是他的女兒，定時要幫他分擔……”
“分擔什麽？我才是長女，歐陽傾城隻是個庶出。”歐陽芊芊眼睛一翻，一副不屑的模樣。
“姐姐，你非要這樣和爹作對嗎？”初一氣不過，轉身欲走。
“你……”歐陽芊芊吞吞吐吐，在背後叫住了初一。
“還有什麽事兒？”初一略顯不耐煩地望著歐陽芊芊。
“你素來和傾城交好，她可給你托夢了？”歐陽芊芊神色慌張，略帶恐懼。
“有，姐姐說，若是你胡說八道，惹父親生氣，她定會半夜找你去的。”初一撂下一句狠話，轉身離開了。
歐陽芊芊神色戚戚然，卻對初一的話半信半疑。
翠芝瞧著初一紅腫的臉，擔憂地道：“小姐，您無端端被老爺賞了這一巴掌，您還有心思給二小姐上香嗎？”
“在姐姐麵前，休要胡說霸道！”初一本來閉緊雙眼，卻又忽然睜開，語帶責備。
“三小姐，您的臉還腫著，若是被人看了去，定是要揣測一番的。”翠芝揮了揮手，幾個丫頭就拿來錦緞包了冰塊。
“最近爹的心情不大好，你通知府中的奴才小心伺候著。”初一手中擎著冰塊，卻還擔心著歐陽鋒。
翠芝無奈地搖頭，隻覺得三小姐是個操心的命，真真是沒救了。
歐陽鋒坐在書房中，想起傾城小時候的模樣便不自覺得流淚。
管家在一旁瞧著，心裏也不是滋味。
“老爺，你一定要保重身體，再這樣下去的話，別說朝中的各位大臣不攻擊您，我們自己就要垮了。”管家端上來一杯上好的參茶，低聲勸慰道。
“唉……我今日還在用早膳的時候打了初一，我隻是……容不得任何人提起傾城來。那孩子的臉……”歐陽鋒非常後悔，卻難掩心中喪子之痛。
“一會兒奴才會差人送些消腫的藥膏的，您喝點參茶，也好補補身子。派出去的人到現在都沒給回信，奴才也知道老爺著急，可是有些事要慢慢來。”管家耐著性子勸慰歐陽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