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生白頭（19）4000+
簡單的參觀了軍營的訓練情況后，煉風華心思浮動，附耳在少帥耳邊低聲說了句：「煉某在此處將涼城遷移過來的勢力安置了下來，少帥可要一觀？」
凝眸打量了一下她漸漸恢復的臉色：「你的身體……」
「無礙。」
此時龍少帥派去打探今日煉參謀長作息的警衛員回來了，兩人向遠處走了數米。
「如何？」
「參謀長今天一早就接到了緊急公務，一直忙到現在滴水未進。」
「滴水未進？！」凌然抬眸，看向不遠處自始自終泰然自若的某人。
難怪方才她的臉色如此難堪，如此高強度的工作，再加之身體的匱乏，她是不要命了是不是？！
一股無名的怒火湧上心頭。
「去準備晚飯。」
「是。」
三步化作兩步上前，低頭對著袁枚耳語了兩句，袁枚對著煉風華打量了兩眼，笑笑：「你小子倒是會心疼人了，行了，我就不在這裡打擾了，你們去吧。」
龍非離神情淡漠，完全沒有方才的興緻勃勃：「下次有機會再請你來參觀。」
袁枚豪邁的大掌拍在他的肩頭：「行了，跟我還客氣什麼。」
臨走之前，投以煉風華一個不贊同的眼神：「年輕人有闖勁兒是好事，但也要注意身體。」
煉風華：「……」
不明所以的煉參謀長只好回以淡淡的微笑，「上將說的是。」
袁枚上將走後，龍非離一言不發的冷著臉將人拉回了營帳。
營帳內是準備好的飯菜，散發著絲絲縷縷誘人的氣息，原本已經餓過勁兒去的參謀長，被食物一引誘，肚子開始唱起了空城計。
龍非離轉身死死的盯著她，似乎是想要將她的臉看出一個洞。
他不動，她也不動。
他不言，她就不語。
這般倔強地脾氣，讓龍非離又愛又恨，惡狠狠道：「不食人間煙火的煉參謀長的也會餓的？本帥還以為風華已經悟道成仙不用再食這等粗茶淡飯！」
對於龍少帥生氣的原因，煉參謀長參不透，此刻也沒有心思再去猜。她只知道桌上擺著的這飯，是給她的就足夠了。
旁若無人的做到桌邊，拿起筷子便要開動。
臉上寫著「我很不高興」的龍少帥一臉冰寒的坐到她對面，也拿起筷子。
她夾哪一道菜，他就偏偏要跟她搶哪一道。
半天，煉風華都沒有夾到一口菜，頓時惱了，「龍非離你幼不幼稚！」
這人真的是一軍主帥？！
「砰——」
放下筷子。
「本帥再如何幼稚，也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莫不是你以為自己『因公殉職』本帥會為你拍手稱讚！！」
龍非離近乎是用吼的說出這一番話。
「煉風華你究竟明不明白！」
煉風華拿著筷子的手一頓，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是何種感覺，原來被人關心是這種滋味嗎？
習慣了任何事情都獨自面對的煉參謀長，面對著突如其來的關心，手足無措。
「以後……不會了。」低低說了一句。
聞言，龍非離黑的如同鐵鍋一樣的俊臉，這才多雲轉晴，一言不發的坐下給她夾菜。
直到她面前的碗內堆成了小山。
「以後不管出了什麼事情，都不可以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本帥不希望這天下是用你的健康換來的，若是如此本帥……不爭也罷。」
得了天下失了她，那這萬里山河得來何用！
……
趁著夜色，煉風華帶路走到了營地一處荒涼之地。
「轉移過來的人，就在這裡？」看著周圍光禿禿的山丘，沒有任何駐紮的痕迹。
「虛虛實實，煉某在此地裝置了機關，這座山便是咱們的目的地。」指著不遠處的一座高山說道。
「此山名喚縹緲，古時傳聞此山之靈可以通神。」
龍少帥仰頭看去，勾起唇角：「風華，子不語怪力亂神。」
「少帥不信？」
龍非離沒有說話，但是神情卻說明了一切，經受過西化教育的龍少帥自是不信這些鬼神之說。
煉參謀長見此沒有多說，啟動了開關，山的一角劃開一道門，兩人走了進去。
半個小時后，走進了山的伸出，饒是龍非離再淡然，也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山內完全中空，林立著許許多多古古怪怪的建築。
整座山就像是一棟佔地面積極廣的宅子，高達數層，站在他們現在處於的地點可以透過每一層的玻璃看清楚室內的一切舉動。
第一層在訓練格鬥的狙擊手，「砰」「砰」地槍擊聲不絕於耳。
第二層是暗殺的殺手，他們身手矯健，一個個身手詭異，將對手逼至絕境。
第三層不住的響著「滴滴滴」的聲音，是用來監聽的場所。
第四層……
「這是醫院？」龍少帥疑惑的看著一個個穿著白大褂，手中拿著試管不住地在研究著什麼的醫生們。
「這是煉某從國外高價聘請過來的西醫高手，污國在東南亞地區的作戰已經開始使用細菌，這些人在日後會起到大用處。」
原來是這樣。
「那這第五層是？」此處不同於前三層的喧鬧，第五層尤為僻靜。
「國學研究會。」
龍少帥詫異異常：「這都有？」
煉風華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顯然是不想他的聲音影響到裡面的人，指著那一排排林立的書架，悄聲道：「國學是我華國之根本，無論當今的西學被傳頌的多高，一個國家都不可失去其精華的傳統。煉某不否認這其中存在著糟粕與落後，但若是過分西化沒有自己的特色，我華國又該如何屹立於世界民族之林。」
這也是她如此重視國學的主因。
龍非離不由得拍手叫好：「風華目光之深遠，是本帥所不能及。」
「少帥是開疆拓土的猛虎，籌謀定策本屬煉某之責。」
「有風華在，本帥何愁大事不成！」龍非離感慨一句。
「少帥還有……」煉風華神神秘秘的眨眨眼睛，那雙斂聚了天下星辰的眸光帶著難以抑制的喜悅。
能讓煉參謀長露出如此神情，龍少帥對於這最後一層之人產生了興趣——
如今已是深夜，頂層卻依舊是燈火閃亮，幾張偌大的桌子上面擺滿了一排排金屬工具，各色材料應有盡有，來往人群穿梭不停。
「這是？」龍非離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煉風華指指屋內最中央位置拿著圖紙不住向周邊人講解的古稀老人，「這位是曾經留學M國，在國際上都享受聲譽的田教授，田教授是研製導彈方面的權威。在此內外交困之際，田教授不顧M國高層的封鎖，毅然決定回國。煉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人請到這裡。」
她雖說的簡單，但是龍非離卻知道過程必定艱難萬分：「風華與M國達成了什麼協議，那邊才會解除封鎖，放田教授回國？」
要知道如今技術人才可是各國爭搶的重點，他不認為一向狼子野心的M國會如此好說話。
「煉某釋放了七個M國安插在華國的高級間諜。」
龍非離深吸一口氣：「風華好大的手筆，七個高級間諜說放就放。」
這等魄力……
「煉某既然可以抓住他們一次，就可以抓第二次，但是……田教授的事情確實刻不容緩。」
「一旦我國導彈研製成功，便無人再敢輕易踏足我華國土地，這是福澤後代的偉業。」
瞳孔中倒映著那一襲白衣，宛若是此生不願意醒來的迷夢。
夜幕下，龍非離仰面輕嘆一句：我的，風華啊。
如此驚才絕艷如你，我龍非離如何捨得就此放手。
此生得以遇見，終是無悔今生。
「很晚了，該回去了。」
煉風華收回視線：「好。」
兩人並肩走在荒蕪的沙丘上，微風拂過，帶來點點涼意。
郊外的泥土夾雜著花草的清香，沁人心脾。
「龍非離。」風華驀然停住腳步。
「嗯？」回首，凝望。
月光下，少年白衣奪目竟然比月色還要撩人，彷彿畫中仙，一不小心便會隨風消逝。
畫中仙眉目燦若星辰，伸出手臂，背朝上，「有件東西給你。」
劍眉微挑：「何物？」
淺笑著將一物塞入他的掌心，冰冰涼涼的觸感。
打開手掌，低頭看去，是一枚扳指，正好是他的尺寸，上面盤旋雕刻著一條飛龍，栩栩如生，不怒自威。
飛龍在天，利見大人，謂有聖德之人得居王位。
「這是？」少帥受寵若驚。
煉風華鄭重的為他掩飾了一遍使用的方法，「按壓此龍眼，飛龍會自動開合，開合之後會顯現出此印章……」
印章龍飛鳳舞兩個字——風華。
「此印章可以號令煉某集聚的所有暗部人員，見此印章如我親臨。」
龍非離沒有想到一枚小小的指環，會有如此重量，放在手中沉甸甸的：「風華將此物就這樣交於本帥，若是本帥他日翻臉無情，風華半分對抗的依仗豈不是都沒有……你就不怕？」
煉大參謀長淡淡一笑：「若是真有那一日，煉某隻當自己看錯了人。」
龍非離拿著扳指放在月光下細看，視線穿過扳指內部的圓孔映在風華的臉上，越發覺得她眉目如畫，不由得勾起唇角：「真的很漂亮。」
只是漂亮二字稱讚的究竟是人還是物，就不得而知。
「今生本帥能得風華相助，實屬三生有幸。」這或許是不羈如龍非離此生說的最誠意滿滿的言語。
見此，煉風華不由得問道：「少帥心中從未有過擔憂？」
揚眸：「風華何意？」
「我手中所掌握的權利，上位者無不心生芥蒂，你難道就不怕有朝一日我會架空你的勢力，自立為帥？」這也是她為什麼會隱藏自身實力的原因，她手中所掌控的實力一旦暴露在陽光下，國統府的那群人勢必夜不能寐。
「不會。」沒有任何的猶豫，「本帥不知道風華隱藏實力的擔憂是什麼，但是本帥卻知道……若是當初風華將所有的實力都擺在陽光下，便不會有那一日的屈辱。」
袁氏禽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將她送到明仁親王的床上。
煉風華的身體一怔，面上的複雜閃過，「是啊……若是沒有那麼多大畏首畏尾，他們絕不敢……」
也不會有今日的定軍南七省，一切……
或許都是命運，一切都是天意。
「三年……三年前在前任大總統手下接管了地下的勢力，三年籌謀，三年規劃，煉某將勢力遍及了整片華國，不過只是想要在這亂世擁有足夠自保的機會……」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只能束手待斃的生活，她……一輩子都不想再經歷。
「行事低調內斂，只是……想換取片刻的寧靜。」
即使手握重權，她終究還是一個風華正茂的女孩子，如果可以她所求得也不過是一隅之安，只是上天卻不肯給她這個機會。
逼得她不得不站在高峰，搖動風雲！
「龍非離，你知道嗎？」
「我曾經啊……從未想過要走這一條路。」
「我曾經認為這世間最幸福之事，便是戀著一個人，守著一座城。」
站在權利的巔峰，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又如何？
這些她本都不想要的。
她所求得從來都很簡單，卻註定沒有實現的可能。
她的聲音很輕很輕，輕到好像一不小心就會被吹散在風中，莫名就讓聞者心臟驟痛。
一向善於詭辯的龍非離看著月光下被悲傷侵染的少年，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如果選一人白首，擇一城終老是風華的願望，那本帥向你保證，此戰過後，本帥一定為你建一座黃金屋，把風華藏到裡面，跟本帥永永遠遠在一起。」痞痞的勾著她的肩。
原本的傷感因為這一句沒正行的話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原來少帥如此有錢，不如拿出來貢獻給南統軍換一批新的武器裝備？」
龍少帥摸摸頭，笑道：「風華真是太不會過日子了，本帥的錢日後不是還要給你搭建黃金屋？購買裝備的事情，放心……本帥自有妙計。」
神秘的沖她眨眨眼睛。
煉風華自動忽略他前一句話，關注點凝聚在了后一句上，「少帥這又是準備算計誰？」
「明天風華自會知曉。」賣起了關子。
兩人並肩走在月光下，溫柔了時光，傾倒了歲月。
「風華，將你的力量公之於眾吧。」如此一來，誰再敢妄動，都要好好的考量一下有沒有承受後果的能力。
「本帥會為風華挑選最精銳的士兵組成一支只聽你個人調遣的軍隊，軍隊內的大小事情全有風華一人決斷，他們會成為你最堅實的後盾。」
「本帥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的風華是多麼的雄才偉略！本帥要讓所有人在光芒在「煉、風、華」三字下黯然失色！！」
她的光芒不該被隱藏，而應該閃爍於世，供所有人的參拜。
煉風華不知不覺的嚀喃了一句：「不枉我……」
然後便沒有了聲音，不枉什麼呢？
不枉我傾心相助？
還是不枉我性命相托？
亦或者不枉我……
龍非離沒有答案，直到很久之後，久到滄海桑田，他才知道此刻少年口中未完的下半句話。
「軍隊代號——莫華。」
「莫華？」煉風華皺眉，這個名字……
龍少帥振振有詞，「本帥覺得這個名字甚好，就這麼說定了。」
煉風華：「……」
終是妥協，罷了，既然他喜歡，那就這樣吧。
見她沒有多說什麼，龍少帥暗自得意。
以我之姓，冠你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