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 宋瑋哲的屍體被人在帝峰集團發現
薄季琛許是醉得太厲害,一時間連手指都不聽使喚。
暖安輕輕拉住他的大手,感覺到男人的掌心很是滾燙,像是有一團火在大掌中央燃燒,她叫著他的名字,主動摟住了他的脖頸,在他耳畔一遍遍呢喃著「我也愛你」。
身上的男人不動了。
只剩下沉重的呼吸。
膩在她的頸窩,是深深淺淺的氣息。
慕暖安也僵著沒動,承受著他的體重,還有,他的一隻大手還停留在她心臟的位置。
良久后,男人的呼吸變得均勻。
慕暖安啞然失笑。
感受著他的心跳,這樣的一個薄季琛令她心疼。
抬手,輕輕碰觸男人的眉心,一下又一下地輕撫著他微皺的川字紋,然後她側過身,他的身子也順勢滑到了一旁。
就這樣,他的臉頰被柔和的光映亮,闔閉雙眼的樣子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
她定定凝視他良久,一眉一眼都是她深愛至極的模樣。
低頭,在他微蹙的眉心處親了一下。
似乎得到了安撫,男人眉心中央竟然緩緩鬆開,暖安愣了一下,隨即就笑開了。
真好。
她貪心的想要更多更多,即便是這般細水流長,她也想要擁有,一輩子。
*
翌日。
肖尚宇風風火火趕來的時候,薄季琛正在專註批閱文件,伴隨「啪」的一聲巨響,一份薄薄的文件扔到他面前,薄季琛稍有不悅地蹙起眉,看著來人。
「幹什麼?」
「你自己看!」
肖尚宇在男人對面坐下,抬手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
「城南的地皮?」
「恩,」肖尚宇有些沒好氣的應道,「看最後一頁。」
薄季琛看了一眼,身子明顯僵住了一秒,隨後沉聲道,「這價格不對。」
「我當然知道不對了!」
肖尚宇重重嘆氣,憤憤捶了下桌子,「當時敲定的是一個億,現在突然就翻了兩番,你說說,誰動的手腳?」
薄季琛不言,幽深黑眸直直望進肖尚宇的眼底,兩人對視三秒后,肖尚宇抿緊了唇,臉色一沉,「我知道是誰了,和你想的一樣。」
「敵在暗,現在動手只會對我們不利。」薄季琛語重心長。
「唉!」肖尚宇頷首,半晌后呼出一口濁氣,啐了句,「媽的,狗崽子,遲早落我手裡削死他!」
說著愈加煩躁地扯了扯胸前的領帶,然後挑眉看向男人,「過幾天檢察院的人可能會找上門來,到時候你小心點。」
「恩。」薄季琛嗓音沉蠱,眼底的光變得越來越深不可測。
終於快露面了嗎?
*
轉眼間到了下個周。
這一天,窗外是陰沉沉的天,空氣乾燥,樹枝被大風吹得搖晃不止,大片鉛雲就那麼墜著,大有暴風驟雨來臨的吞沒架勢。
很快的,伴著轟隆隆的響雷,大雨傾盆而下。
慕暖安站在落地窗前靜靜看著窗外的狂風驟雨,對身旁的元秋說道,「元秋,你看,今天的雨好大呀,樹木都彎了。」
「嗯嗯,花園裡的花肯定也被打落了。」小元秋嘆了口氣。
暖安笑她,「花落了還會再開,嘆什麼氣呀。」
「小安老師……我想爸爸媽媽,想阿婆了。」元秋實話實說。
「乖孩子,你還有小安老師啊。」暖安將元秋抱在懷裡,輕輕安撫拍著她的背,「元秋在這裡生活的這麼好,阿婆還有爸爸媽媽都會感到欣慰的。」
「欣慰是什麼意思呀?」
「就是看到元秋開心,他們也會很幸福,很滿足!」
小元秋不說話了,吸吸小鼻子,突然蹭蹭蹭跑回屋,暖安正想問她去哪,小女孩已經跑了回來,手裡多了件披肩。
「小安老師,快穿上,別感冒了,大哥哥會心疼的!」
「真體貼,謝謝小公主!」暖安輕輕抿唇,然後拿起披肩穿上。
「太太,我煮了紅棗銀耳湯,過來喝一碗吧。」萍姨過來招呼。
其實算來算去,萍姨算是陪伴她時間最長的宛如親人般的存在了。
「萍姨,你先和元秋喝吧,我等會著。」
「太太,等會兒涼了就不好喝了。」萍姨笑,眼角有深刻的皺紋,嗔怪道,「你不喝,薄先生會責備我的!」
周圍的每一個人都在說薄季琛對她有多好多好,多麼的細心備至,暖安覺得也是。
結婚後,他是一個好丈夫,這是實話。
萍姨給暖安舀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粥,正喝著,玄關處有動靜。
薄先生回來了。
看到暖安在喝粥,薄季琛表示很滿意,「多喝點,還想吃什麼讓廚房做,你需要好好補補。」
「還補呀?」暖安瞬間皺成了苦瓜臉,「薄季琛我真的沒事了,身體倍棒。你都不知道,我今天稱了一下體重,比以前足足胖了十斤!」
一邊說著一邊捏著自己臉上的肉,「你看你看,我都有雙下巴了!」
薄季琛失笑,「我不嫌棄,你擔心什麼。」
他倒是覺得以前她太瘦了,現在臉上多了點可愛的嬰兒肥,鼓著腮幫子沖他置氣的模樣活像條金魚吐泡泡,他覺得歡喜。
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
「哎呀別捏,都紅了!」
「我看看。」
薄季琛湊過去瞧,然後趁其不備在櫻唇上偷了個香。
淺嘗輒止,很快就鬆開了她,睨著她,似笑非笑。
暖安推了他一把,「還有孩子在這呢,也不害臊!」
薄季琛低低地笑,他真是越來越喜歡看她臉紅的模樣了。
萍姨在一旁看著兩人打情罵俏的畫面,不由感慨:先生的婚姻這麼幸福,老太太在天之靈可以安息了。
倏然。
手機響了,在這樣一個雨夜,顯得愈發令人不安。
慕暖安拿著勺子的手一抖,不知是因為手指被灼到了還是因為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
薄季琛看了眼來電顯示,輕微蹙了下眉,原本想要走到一旁接電話,但餘光瞥到暖安直勾勾盯著他的眼神,便直接按了接聽鍵。
「喂。」
電話那端不知說了些什麼,暖安聽到似乎是個男人的聲音,然後聽到薄季琛淡淡回了句,「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話畢,掐斷了電話。
「誰的電話?」暖安問。
「公司有點急事,我得回去一趟。」薄季琛回答的模稜兩可,一邊說著,一邊快速拿起外套穿上,然後系扣子的時候騰出一隻手摸了摸暖安的腦袋。
「乖乖在家等我回來。」
「嗯,你開車慢點,路上注意安全,一定早點回來啊!」暖安拉扯了下男人的袖子。
不知怎的,外面下那麼大的雨,她心裡總是慌慌不安。
「好。」薄季琛勾唇,吻了下她的眉心,離開了。
*
其實薄季琛沒有騙她,他是真的回公司了。
只不過……
彼時,帝峰集團總裁會議室,現在只剩下兩個人。
薄季琛和宋瑋哲。
這個時間,就算加班的人也走了,再加上雷雨交加,整個大廈怕是除了值班的保安外,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了。
窗外的雨勢更大了,雨點死命地砸在玻璃上,又被厚重的鋼化玻璃隔去了聲音,只能看見遠遠的天際被閃電瞬間點亮。
天,像是要裂開似的,驚悚可怖。
宋瑋哲隨便找了個椅子坐下,然後摘下了鴨舌帽,重重呼出一口氣。
薄季琛在他對面坐了下來,他的背後就是大片的雨夜,雷電交織,映得天際忽明忽暗。
從這個角度看宋瑋哲,他略顯蒼白的臉色也顯得陰暗不明。
宋瑋哲開門見山,直接從兜里掏出一個u盤式樣的東西遞給薄季琛,「這裡面有我和他的錄音,你聽了便知。」
薄季琛接過,眼眸一直平靜,儘管外面風雨交加,他的臉卻壓根就沒有變過神色,就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內似的。
他沒馬上說話,只是拿過桌上的煙盒,下意識想要從中抽出一根煙,卻又想到了什麼,然後扔到了一邊。
「為什麼幫我?」他這才開口,嗓音寡淡,目光沉沉著著。
宋瑋哲同他對視,壓低了聲線,「照顧好暖安,你要是敢負了她,我不會放過你的!」
薄季琛眉頭輕皺,「我的妻子我自會疼她愛她,倒是你,趁早收起那份覬覦的心思。」
「這樣最好不過,否則你就等著身敗名裂吧!」
又是一道閃電浮現天際。
緊跟著「咔嚓」一聲,天地之間都似乎跟著搖晃。
而就在這時,會議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了,緊跟著是一連串的道歉聲。
薄季琛抬眼看過去,是公司的保安。
保安趕忙解釋,「不好意思啊薄總,我剛巡樓的時候看見辦公室的燈還亮著,以為是忘了關燈……」
「出去。」薄季琛嗓音清淡,但細聽不難聽出略有不悅。
「對不起對不起……」保安嚇得趕忙離開。
空間安靜下來,氣氛又陷入了沉默。
宋瑋哲掃視了一圈薄季琛整潔的辦公桌,然後不客氣的拿起男人桌上的煙,從中抽出一根叼在嘴裡,點燃。
青白色的煙圈吐出,虛化了他臉部的剛毅輪廓。
「他在派人追殺我,我遲早得死。」
說這話的時候,宋瑋哲語氣平靜又淡然,似乎對死這件事毫不放在心上似的。
「我還是恨你,薄季琛。」他一字一句又說。
薄季琛始終不動聲色,深眸闃黑,眼睜睜看著對面的男人一支煙很快抽完,然後,摁滅在煙灰缸里,他這才淡淡說了句,「當年你父親欠債,產業鏈徹底周轉不動,資本虧空,我收購實則是幫了他。」
「什、什麼?!」
宋瑋哲身軀狠狠踉蹌了一下。
他半張著嘴,眼底充滿了驚訝和不可置信。
原來……原來父親跳樓自殺是自己的原因導致公司破產,不是薄季琛的趕盡殺絕?!
「呵,」宋瑋哲再次開口,有氣無力,「我知道了……」
然後,重新戴上鴨舌帽,壓低了帽檐,什麼都沒再說的起身,在碰到門把手的時候被男人叫住。
「你能去哪。」
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夾雜著屬於薄季琛一貫的薄涼高冷。
這個男人,除了對慕暖安,即便是關心人,也永遠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宋瑋哲勾了勾嘴角,笑容是釋懷輕鬆的,「不用擔心我。你只要保護好暖安,別讓她再受到任何傷害,就行。」
話畢,徹底離開了辦公室……
*
雨勢不減,近乎瓢潑。
薄季琛將車開到了薄宅大門前,看了下腕錶,十點半了,這個時間點她應該睡了。
剛打開車門,雨霧中隱約看見一個人影,等離近了才看清,竟是暖安。
她吃力地撐著把大傘,朝著他這邊跑過來。
雨水濺濕了她的鞋子,甚至打濕了她的睡衣。
薄季琛見狀后,心裡騰起一陣暖意,二話沒說大步竄到了雨里,上前一把撐住她搖搖晃晃的大傘,這才讓她不至於被風吹得東倒西歪。
「你在原地等著多好啊,你看你,衣服都濕了。」慕暖安抬頭,心疼地忙給他拍身上的雨珠。
薄季琛將她摟緊,加快了腳步,「先回屋裡。」
兩人在雨里跑了起來,踩了一串雨花兒。
終於到了玄關處,慕暖安換了鞋,趕忙拿過桌上的紙巾給薄季琛擦著濕透的右半邊手臂,嘴裡念叨著,「我不是去接你了嘛,還往雨里跑什麼呀?」
薄季琛任由她的嘟囔和七手八腳,低笑,「我怕你被風吹走了。」
他寵溺地揉了揉她的腦袋,「怎麼不去睡?等多久了?」
「我睡不著……」暖安吸吸鼻子,「你不回來,我睡不著。」
薄季琛見狀忍不住將她輕攬入懷,滿心歡喜,「讓老婆擔心了,老公該罰。」
「就知道嘴貧。」暖安被逗笑,作勢捶了他一下,抬眼看他,「事情解決了嗎?」
「嗯。」
「那就好,我去給你放洗澡水。」
說著想要轉身,卻被男人箍的更緊,「不用著急。」
他輕嘆,淺淺清冽的呼吸落在她頸間,刺的有點癢,她下意識推了下他的頭。
「你怎麼了?」暖安問,她總覺得他這幾天怪怪的。
「沒事,就是想抱抱你……」薄季琛將頭埋在她頸窩裡,像個孩子似的來回蹭了蹭,「不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你……到底怎麼了?」她失笑,現在的他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以前的薄季琛可不會這麼不自信啊!
「說你不會離開我,說你不會。」他像個執拗耍脾氣的孩子,似乎執意要得到她準確的回答。
「好好好,我不會,我不會。」
慕暖安哭笑不得,面對這樣的一個薄季琛,忍俊不禁的同時,倒愈發覺得他可愛了。
薄季琛聽到她的回答,這才放下心來,「你說的哦,可不能反悔。」
「反悔你能怎樣?」她揶揄笑問。
「反悔我也不會放你走。」薄季琛握著她的手,緊緊的,語氣透著一股子堅定認真。
她沒好氣瞪他一眼,「莫名其妙!」
好端端的她為什麼要離開他啊?
「好了,別鬧了,我去給你放洗澡水,你舒舒服服泡個澡,別著涼了。」
「嗯。」他這才緩緩鬆開她。
望著女人的背影,薄季琛的重瞳愈發黢黑。
真相逐漸抽絲剝繭,浮出水面,為了引蛇出洞,有些時候他不得不做出相應的隱瞞,但是他最怕的就是——
她會離開他。
無論發生什麼事,他是絕對不會讓她離開他半步的。
絕對不會。
*
雨夜終於過去。
次日,不再下雨,天卻始終陰沉,沒有絲毫明朗的跡象,像是預兆著厄運即將到來。
薄季琛今天沒有太早去公司,起床后看到窩在他懷裡睡得香甜的小女人,眉眼寵溺,俯身愛憐地親吻了她的額頭,然後去了浴室。
慕暖安睡眼惺忪睜開眼,床榻另一端是空的,空氣中還浮動著男人好聞的清冽味道,她忍不住抱過他的枕頭用力吸了一口。
真好,滿滿的他的氣息,令她無比安心溫暖的氣息。
正打算再眯一會兒,暖安隱約聽到外面有動靜,剛開始她沒在意,但漸漸的,動靜越來越大。
似乎有陌生男人的談話聲。
她下意識一愣,然後迅速穿好衣服快步下了樓。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男人寬厚挺拔的背影,長身而立,是薄季琛。
他是背對著她的,而在男人身前,竟站著兩個站得筆直的陌生男人,她剛想開口問問是誰,卻見兩人分別亮出證件,然後自報家門。
一個是檢察院的,另一個是公安。
慕暖安震驚且深深不安了。
這些穿制服的人來找誰?為什麼要來她的家?
薄季琛也略有驚訝,但還是面色不驚地等著他們開口。
檢察院的人開口,「薄先生,有人舉報你濫用職權非法獲利,我們需要對你展開商業調查。」
公安人員說,「薄季琛先生,宋瑋哲先生的屍體被人在帝峰集團停車場發現,初步懷疑是謀殺,有目擊者見到昨晚你們兩個人在辦公室談話,且發生過爭執,請你跟我回警局接受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