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 你好像對我挑女人的眼光很有意見
「還愣著幹嘛!」孟攀峰沒好氣地吼道。
慕暖安不再猶豫,抬手輕輕敲了敲房門,「薄季琛,是我……」
她安靜地等待,心湖微動。
聽不到一點動靜,正當慕暖安打算再敲的時候,門漸漸打開,她「刷」地抬起頭來,卻沒想到門後會是那樣一番光景。
男人蓬鬆著頭髮站在她面前,眼睛發腫,向來湛清乾淨的下巴長出了些許鬍渣,一看就是沒有打理過的樣子。
他身上的襯衫皺皺巴巴成了一團,邋遢隨意的模樣令慕暖安險些認不出來了。
可是這都不重要。
男人此刻臉色蒼白的嚇人,兩腮卻緋紅一片,果然,他現在的狀況並不好。
「暖安,真的是你么。」他的眼神有些迷離,嗓音異常繾綣又溫柔,慕暖安心頭驀地狠狠一跳。
沒等她反應過來,一隻手小心翼翼地覆上了她的臉頰,「真的是你……」
他唇角勾起一個很小很小的弧度,眼睛一花,整個人差點站不住。
「老大!」身後的孟攀峰見狀就要扶住他,卻被推開。
「你們回去吧,她留下就好……」薄季琛有氣無力地開口。
孟攀峰無奈只好退了出去,然後凌厲地看了慕暖安一眼,那別有深意的眼神似乎是在說,你要是照顧不好他你就死定了!
於是,男人的大半個身子都靠在她身上,暖安只得用兩隻手用力支撐住他,讓他不至於跌倒。
她鞋也來不及換,扶著他盡量安穩地把他放到床上。
但男人比她高太多,她只好連拖帶拽地把他弄回床上,幫他把鞋脫掉,又給他蓋上被子。
等一系列動作完成,她已經是滿頭大汗。
房間里空調的溫度不低,見他昏昏沉沉的樣子,想著他發燒,出汗會比較好,便又往上調了幾度。
溫暖的房間空氣越發乾燥,她打開加濕器,看薄季琛嘴唇有脫水的跡象,倒了水一口一口餵給他喝。
好久沒這麼用心照顧一個人了,沒想到對象竟然是他。
在她的印象里,這個男人向來自我又獨立,都是他照顧別人,幾乎沒有別人照顧他的時候。
可她忘了,他也有脆弱的一面。而今天她看到了他所毫無保留的脆弱無力的一面,原因卻是因為她!
輕嘆了口氣,給他掖好被角,慕暖安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卻發現男人已經睜開眼,正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男人卻只是看著她,一言不發。
「口還渴嗎?我去給你倒杯水。」她去拿旁邊的杯子,卻被他一把扼住手腕,拽回床邊。
「為什麼會來?」他乾涸的薄唇一張一合,清冷語氣中有著難得的弱勢。
不知是不是因為生病,他連說話都沒有了往常的強硬。
同樣的話若是放在以往,肯定是帶著不容置喙的氣勢,壓得人喘不動氣,但此時此刻,這話說出來卻像極了小孩子,夾雜了幾分期許的意味。
難得見他這副可憐樣,慕暖安也不想同一個病人為難,開口時放緩了聲調,「你的好兄弟們去找的我,坐直升機回來的。你好好休息,不要說話了。」
薄季琛閉了閉眼,掩飾住其中的複雜無奈。
她知道他想問的不是這個。
「量過體溫了嗎?家裡有退燒藥嗎?還是送你去醫院?」
她一口氣問了好幾個問題,薄季琛挑出其中一個,然後搖了搖頭,「不去醫院……」
「……」她嘆氣,轉身,卻被男人拉扯的更緊,「你去哪?」
沙啞的嗓音夾雜著幾分恐慌,像個怕大人離開的孩子。
果然,平日里再成熟穩重的男人,生了病都是一副孩子氣的模樣。
慕暖安心裡某一塊軟的一塌糊塗,凝著他的眼,「我去給你拿體溫計,退燒藥,藥箱還是放在隔壁的房間對吧?」
他點點頭。
這才緩緩鬆開了手。
耳邊有她來回走動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很忙碌。他想要睜開眼看,卻被突然襲來的睡意擊垮,隱約間覺得唇被軟軟的甜甜的觸感覆上,然後有什麼東西順著水灌入了他的喉嚨……
呼吸間是令他無比熟悉的香氣,他突然覺得無比的累,只能任思緒在腦子裡迴旋,做著一個又一個累人的夢……
*
明亮的光線照了進來,薄季琛醒來的時候,覺得喉嚨酸澀無比,動了動僵硬的身子,才發現身邊壓了重物。
他小心地坐起身,盡量不碰到趴在床邊安睡的小女人。
低頭去看,最先入目的是她柔軟的長發,披散了下來,他抬手輕輕撫上她的青絲,絲絲縷縷從他指間滑過,是熟悉中的輕柔觸感。
但他很快又收回了手,因為在女人緩緩睜開的清澈眸底盛著他的倒影,他不清楚她是否看到了他的動作,只好故意咳嗽了兩聲,來掩飾方才的溫情寵溺。
原本只是欲蓋彌彰,咳到一半沒成想真的把自己嗆住了,於是又更加猛烈地咳了幾聲。
「喝點水。」慕暖安見他咳成那樣,焦急地拿起旁邊的水杯,裡面還有半杯水,她想都沒想就給他遞了過去。
等男人喝了兩口,她才意識到那水是昨晚上的,放了那麼久,早就失了溫度。
不禁覺得有些懊惱。
薄季琛已經緩過了勁,手裡握著杯子,平靜地同她抱歉的目光對視,眼底含著隱隱笑意,「別緊張,我沒事。」
慕暖安卻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丟下一句「你等等」,匆忙轉身離開了,緊接著他就聽到廚房傳來熱鬧的鍋碗碰撞聲,時不時還有她的驚呼聲。
他擔心地跟過去,慕暖安已經轉過頭把手裡的一碗東西遞了過去,「快喝,剛盛出來的,還熱乎著。」
是一碗素粥。白色的米粥,綠色的菜葉,泛著騰騰的香氣。
他突然就來了胃口,也不用勺子,端起碗喝得很快,味道很好,他知道她的手藝一直都很好。
「再來一碗。」
慕暖安便給他又盛了一碗,看著他再次迅速地喝完,蓋上鍋蓋,管家婆似的開口,「不能再喝了,發燒剛好,一下子吃太多也不好。」
她面無表情,語氣硬梆梆的樣子並沒有激起薄季琛的怒意,他心裡升騰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輕鬆感,覺得過去那些似乎變得不那麼重要,至少現在,她的眼裡有他。
只有他一個人。
他也只能看到她,她看到他醒來時驚喜的樣子,她系著圍裙在廚房裡給他煮粥的樣子,她給他盛好粥小心翼翼的小模樣……
他希望能夠一直這麼看下去。
慕暖安見他一直盯著自己看,剛想說點什麼緩解尷尬,卻聽見男人幽幽開口,「昨天是你喂我吃的葯。」
一聽這個,她的臉就唰的一下紅了,「看樣子你是好了……」
「你嘴對嘴喂的我。」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夾雜著堅定和外露的喜悅。
慕暖安無語了。
他自己知道就行了,幹嘛還要說出來啊。要不是他不配合,她哪能想出那麼個法子。
臉頰愈發紅透了,手下意識攥住了衣服一角,暖安眼珠子窘迫地來回打轉,「對了,奶奶呢,怎麼沒看見奶奶?」
薄季琛剛剛還含笑的眸底在一瞬間楚痛了起來。
「奶奶她去世了,腦溢血。」
什麼?!
這對慕暖安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
那麼好的一個老人家,像是親奶奶一般,怎麼說去世就去世了。
「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不告訴我?」
「都過去了,現在我同你一樣,也是孤家寡人一個了。」他說這話的時候嗓音極淡,極低,像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但她還是能夠感覺到他的難過和哀傷。
那個時候的他,失去了至親的人,應該很受傷很難受吧。她也一樣,薄老夫人對於她來說也是家人般的存在。
薄季琛顯然不想多談這件事情,很快便扯開了話題,「你怎麼知道我發燒已經好了?」
「看你的氣色已經好了不少,應該不發燒了吧……」她不安瞪眼。
他這麼說,難道是還有哪裡不舒服?
薄季琛把她的關心和擔憂一點一滴全然收進眼裡,心底湧出一種叫做感動的情愫,還帶著些甜蜜。
「不是應該試一下體溫嗎?」薄季琛向前拉近兩人的距離,抬起手貼近她的額頭,「像這樣。」
慕暖安臉一紅,避開他,然後面無表情地把手放到他額頭上,感受他的體溫,「不燒了。」
剛要收回手,就被他一把握住,男人大掌嚴實地把她的小手包裹在裡面,指縫都親密無間地相接在一起,她能感受到他指尖的輕顫。
「薄季……」
她什麼都沒來得及說,他已經俯身過來,把他們之間的距離拉得更近。
那張英俊的臉在她面前不斷放大,漸漸地,她甚至能夠感受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吸,綿長又悠緩。
慕暖安已經不敢繼續看他幽深的黑眸,全身像是被人點了穴道般動彈不得,她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心臟撲通撲通的似乎要跳出來似的。
薄季琛終於停下來,鼻尖和額頭都同她輕輕相抵。
兩個人貼的那麼近,溫熱的感覺,連呼吸都交織上了彼此的味道。
他微微向前跨了一步,把她抵在牆邊。她身後是帶著涼意的牆壁,身前是男人溫熱的體溫,周圍都被他獨有的清冽氣息包裹著,感染著。
然後他把她圈禁在自己懷裡,兩人額頭抵在一起,格外親密無間。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緩緩開口,「量體溫,還要這樣,用額頭感受才行……」
慕暖安抬頭,看著他長長又捲曲的睫毛在陽光下帶著金色迷人的淺光,默默腹誹:臭男人,又吃她豆腐……
但出乎慕暖安意料的是,接下來的幾天,那個高高在上、無所不能的薄季琛突然就變成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抬的「嬌弱病人」,生活起居樣樣都必須由她準備好,否則就一定弄得一團糟。
這樣重複了幾次,她只能暫時住在薄宅,美曰其名「照顧」。
但說是照顧,她做的也就不過是些端茶倒水的小事。
期間,孟攀峰來過一次,慕暖安泡了咖啡,端著打算送到書房的時候,走到門口,門沒有掩實,就聽到裡面男人低沉又磁性的嗓音——
「攀峰,你好像對我挑女人的眼光很有意見。」
「老大,我——」
「她以後註定是你嫂子,你如何對我,就如何對待她。」
「我知道了……」
慕暖安在門外聽得心頭怦然作響,後面的話沒聽進去,乾脆就端著咖啡默默遠離了現場。
孟攀峰很快便從書房出來了,途徑客廳與慕暖安對視上了,她尷尬地移開了視線。
她發誓自己什麼話都沒和薄季琛說,她也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的。
孟攀峰從她身邊經過,並未多說什麼。
慕暖安在原地愣了一會,待回過神來,薄季琛不知何時站在了她面前,逆著光似笑非笑。
她眨巴兩下眼,把溫熱的咖啡遞給他。
他喝了一口,皺了皺眉,去拿旁邊的糖罐。
暖安一愣,「你什麼時候喝加糖的咖啡了。」
「你離開之後。」他淡淡道。
慕暖安心底某處驀地一動,「知道了,我給你拿——」
剩下的話沒了蹤影,被他全數吞進嘴裡。
猝不及防的深吻,連堅守陣地都做不到,熟悉的氣息令她只能半倚在他身上,漸漸沉淪……
*
這幾天都是慕暖安下的廚,臨近傍晚,她開始準備晚飯,她覺得晚上還是少吃點好,所以並沒有做太多。
不過她每次下廚薄季琛都很賞臉,吃的倒是不少。
最後還剩下一個糯米丸子,暖安眼疾手快地夾起來,正要放進嘴裡,薄季琛拉過她的手一口咬掉,還笑眯眯地說,「謝謝!」
「喂——,這是我夾到的,你都吃了很多了,最後一個留給我會死啊!」她受不了的皺眉。
薄季琛很是無辜地說道,「我以為是你夾給我的,對不起,那我還給你好了。」
他站起來,快速彎腰,捏起她的下巴,將薄唇覆蓋上去,把嘴裡的糯米過渡到她的嘴裡,「這樣行了吧,小氣鬼。」
慕暖安一怔,連忙把嘴裡的米呸呸呸吐在桌上,抓狂地怒吼道,「卧槽,你這噁心鬼,我要殺了你——」。
真是夠了!她可以肯定他是故意這麼做的!
薄季琛愉快地爽朗大笑起來,「小氣鬼加噁心鬼,一聽就是一對嘛,註定得做夫妻呀!」
「誰跟你是夫妻,你就自已臭美吧——」慕暖安站起來,向著門外走。
薄季琛跟上,牽住她的手,十指相扣,「走,散步去——」
「你能不牽著我的手么?」
「你說呢?」
慕暖安長長呼出一口氣,和這種無賴,簡直是沒話可說了。
……
洗了澡,慕暖安正斜躺在床對面的沙發上看電視劇看得入迷,兩條白皙修長的腿暴露在空氣中,甚是撩人。
薄季琛從浴室出來后,慕暖安剛好聽到了浴室門響的動靜,剛想轉過頭去看一眼,腰就被一雙結實的手臂攬的瓷實,男人的頭往前傾,繞過她的脖子,堵住了她的唇。
他的手,不安分地鑽進了她的睡裙里。
她知道男人這舉動代表什麼,微微躲開了他的唇,氣息不穩,「你工作了一天不累嗎。」
「不累,很想睡你。就是工作,滿腦子都是你,穿衣服的,不穿衣服的。」薄季琛邪魅說著,再次堵住了她的唇,吻得纏綿又繾綣。
慕暖安呆愣愣地任他吻,心跳快的像是要蹦出喉嚨。
承認吧慕暖安,你也很想他不是么,很想他碰你,很想他的力量,他的氣息,他的一切不是么。
「怎麼不反抗了。」見她乖順的過分,薄季琛突然停下了動作,黑眸壓抑沉邃地看著她。
慕暖安的雙腿不聽使喚地纏緊他的腰,紅著臉說,「今晚,我需要牛郎!」
「呵呵……」像是被她的話逗笑,又似乎是她極少大膽的舉動,男人低低笑出聲來,盯著她緋紅的小臉,眼角眉梢都染上了華彩,笑意止不住。
慕暖安真是要瘋掉了。他幹嘛呀,笑什麼,還做不做了。
「這麼想要我啊。」薄季琛壞笑著摸著她的翹臀,俯身咬著她敏感的耳廓,輕輕呵著氣,「你得配合我。」
慕暖安兩腿一張。
薄季琛唇角的笑容擴大,「不是這種配合。」
「……」以慕暖安的經驗,實在想不出來還能怎麼配合。
「說你愛我。」
「你是不是在整我?」
「反正又不當真,純粹配合,不算數的。」
慕暖安揚起了下巴,「那好。我愛你。」
「走點心行不行。」
慕暖安坐起來,和薄季琛一樣,面對面跪在大床中央。
「我,愛,你。」
他挑眉,「走心。」
慕暖安深吸一口氣,跪著上前兩步,抬手環住他的脖子,鼻尖近乎抵著他的,清澈眸底純粹的沒有一絲雜質,直直看進他漆黑的眼裡。
「聽好。」
薄季琛緊緊盯著她的雙眼,一瞬不瞬。
「分開的這一年多,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沒有忘記過你。我愛你,一直愛著你,薄季琛,我只愛你一個人。」
薄季琛的吻順勢就要落下來。
慕暖安抵住他的胸膛,「我走不走心?」
薄季琛皺眉,用行動讓她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