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薄季琛……我可以相信你嗎?(修改)
然後一把揪住身旁一個穿著時髦前衛的小青年,「小小年紀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幹這種事,變、態!」
小青年一臉懵比。
「還裝傻是不是?」慕暖安作勢就揚起拳頭。
「哎哎,」小青年這才回過神來,「美女,雖然你長得好看,但不代表我沒有脾氣哦……」
「不承認是吧!」
慕暖安美眸噴火,咬牙切齒的要將其打一頓時就被薄先生拖著拉走了。
薄先生的臉色難看至極。
「喂薄季琛你放開我,」慕暖安還在憤憤不平,「他占我便宜!」
薄季琛黑著臉拉她趕緊脫離人群……
事不過三。
經歷了兩次失敗后,薄季琛也不打算再嘗試了。
心底隱隱有些挫敗的感覺,總覺得自己或許不適合安慰人。
然後,心情不太美麗的薄先生拉著暖安去高檔餐廳吃飯。
天色已經昏暗了下去,染上了濃黑。
吃過了飯,暖安本以為薄季琛要帶她回老宅,可是他沒有。
車子如深海里的魚,疾馳過後竟穩穩停在了海邊。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男人沒說話,只是徑直把車子停靠在了海邊的沙灘。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海風起,夜空下的海面失了冷靜。
遠遠的浪尖涌過來,砸在了巨大的岩石上,激起了萬丈水花。
曾經,慕暖安也帶著慕小星來海邊過,是在傍晚的黃昏之際,天際的光亮將沙灘染了金色,慕小星就脫了鞋子光著腳丫踩在沙灘上,然後迎著西邊的光亮歡樂地奔跑。
亦或是撩開裙角,追逐著潮汐潮落、潮漲潮湧。
沙灘上留下四行腳印,兩行是她的,另兩行是慕小星的。
慕小星會在她身後叫喊,「姐姐,快來追我!」
她便會在後面笑著說,「慢點跑,小心點,別摔倒了!」
記憶戛然而止。
慕暖安吸吸鼻子,嘆了口氣,「很多時候,我並不喜歡夜晚的海。」
海水深如墨汁,大多數的海到了晚上都算平靜,可越是這樣,就越是匿藏著危險。
那些肉眼看不見的暗涌,於海水之間,礁石之下翻滾著,激蕩咆哮著,只待不經意間就能將一切吞噬。
卻吞噬不了她的痛苦和折磨。
慕暖安邁開步子朝前走去。
海風高揚了她的長發,素白的長裙,裙角亦如長發散開,露出一小截蔥白凝玉的小腿,腳踝處細柔婉約。
她的背後是大片深墨色的海域,再往上是高懸的明月,光景明滅間,她佇立在海浪之間,宛若與天地共存。
浪退散,撫平了沙灘,前方是她的兩串腳印。
薄季琛在後面慢慢地跟著,看著靠近海邊的小女人,她嬌弱的身影近乎會被眼前的墨黑所吞沒,但又像是發光體,於這海浪之間引人注目。
慕暖安倏然停住了腳步,沖著大海幾乎是大喊:
「薄、季、琛——」
聲音,甚至壓住了海浪,於夜空間回蕩。
薄季琛沒料到她會有這個舉動,愣住停在了原地。
暖安沖著海浪喊完他的名字后,轉身看著他。
不遠處的男人,背後是星星點點的燈光,似真似幻,將他籠罩在虛渺模糊的光影之中。
他長身而立,孑然一身佇立在那,銀色襯衫亮且柔涼,寬闊的肩膀足以抵住海風,眼神亦如大海般平靜深邃。
暖安一動不動,看著他,眼底漸漸氤氳了些許淚花,她便抬手捂住眼。
良久后,薄季琛才走上前,在她面前停住了腳步。
海風大了,潮水開始漲了。
女人的黑髮被吹得散亂,小臉如鑲嵌夜空中的明月,皎潔柔和。
薄季琛凝著她,拉過她的手,修長的手指穿過她肆意散開的髮絲,低下頭輕喃,「我願意陪你一起。」
暖安一怔。
他便抬手將她輕摟入懷,手臂將他圈緊,一隻手攬過她的後腦,輕輕撫摸,清冽的氣息伴隨著滾燙的話語一同從慕暖安耳邊落下——
「活在現實中是痛苦的,可我覺得,苦中作樂遠比自欺欺人好太多。」
慕暖安的呼吸驀地急促,她的唇微顫,心臟也像被什麼拉扯,隔著衣料,是他手指滾燙的溫度。
這一刻,貫穿大腦的所有情緒化成了一股繩,將她緊緊纏住。
「薄季琛……」
她喃喃叫著他的名字,在他懷裡瑟瑟發抖,因為有了男人的摟抱,她也愈發將他摟緊。
暖安將指尖深深嵌入男人的肩膀,頭埋在他的肩窩,然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這一聲歇斯底里彷彿爆發出了她內心所有的痛苦和委屈。
不單單是對小星去世的悲慟。
還有這麼多年來,從父母去世那天她所歷經的所有大大小小的無力、害怕、壓迫……
那些對失去的、對不能擁有的、對無法預計的不安和焦躁統統一股腦席捲而來。
她終於承受不住。像是被最後一根稻草壓垮的駱駝,繃緊的弦斷裂。
因為,她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人。
她只是一個有著喜怒哀樂、悲歡離合的最平凡的女人。
淚水,爆發的突然又急促。
「薄季琛,薄季琛……」
「我在這。」
「薄季琛……我怎麼會……到了這種地步……就剩我一個人了只剩我……自己……我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這是我的命……」
慕暖安一直把慕小星的死歸咎於自己。
這些天來,這種壓抑和自責像是一張巨大又密密麻麻、不留空隙的網,將她整個人都緊的難以喘息。
太太太難受了。
薄季琛聽著她的聲嘶力竭和斷斷續續,覺得心臟像是被人摘花似的整個摘起,揉碎。
從小到大,他的所有耐性幾乎全都用在工作上,他以為,對身旁的人和事自己已經失去了耐性。
除了她是個例外,也就只有她,是個例外。
如果早知道有一天會這麼心疼這個女人,那麼當初,他就不該給予她那些傷害。
薄季琛心底升騰起一絲悔意,懷中的女人無助的像是可憐的小動物,他只能將她緊緊摟在懷裡,偏頭親吻她的側臉。
任由她像個水龍頭似的把自己打濕,半晌后,他擰緊了眉,一字一句開口,語氣堅定篤斷:
「你還有我。」
暖安眼裡還含著淚,盈盈谷欠墜,那黑色的瞳仁成了浸在清泉中的茶晶,美得令人憐惜。
她抬頭看著他,他的掌心熨燙了她的臉頰,她亦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溫度,能呼吸到他淡淡的清冽氣息。
她的唇顫了顫,淚珠下滑滾落,「薄季琛……我可以相信你嗎?」
男人的心幾乎被人揪疼了,修長手指輕輕攀上了她的臉頰,一點點為她擦著眼淚,「可以,可以相信我。」
薄季琛覺得自己的聲音好似能掐出水來,他從未這麼耐心過,也從未這麼柔情過,明知她是個麻煩,是個包袱,他卻還是心甘情願的想要把她留在身邊。
薄季琛把這一切歸結於他真的很喜歡她,喜歡的還挺多,但是他怎麼樣都不承認他愛這個女人。
他覺得自己的感情沒有到達「愛」這一步。
女人的眼憂傷而純凈,被淚水籠罩,像是一朵讓人心疼又迫切想要採擷的花兒。
緩緩低頭,薄唇便貼在了她的眼上,吻走她的淚水。
他能感覺到懷中女人在輕輕顫抖,無助得令他窩心。
他的吻開始變得不受控制,自然而然地找到了她的唇,貼上碾壓,深情輕柔地佔據了她的唇瓣。
男人的唇帶著一點點涼意。
削薄寡淡的唇,是薄情的象徵,此時此刻,與她的唇貼合的瞬間,慕暖安覺得自己似觸了電,唇上的熱被他降了溫,可很快地,他的舌就闖了進來,溫柔緩慢又霸道,讓她避猶不及。
暖安大腦一片空白,只能感受到他的胸膛火熱,連圈住她腰的手臂也燙得要命。
她愛他,愛這個男人。
像飛蛾撲火般不受控制,奮不顧身。
她所能依賴的,也只有這個男人。
懷中女人愈發軟如棉,薄季琛的吻就愈發變得熱烈而狂野。
圈住她的手臂不停地收緊,近乎將她揉進懷裡,眼底的暗浪翻滾,昭示著匿藏在高大體格下的力量正亟待爆發,修長的手指帶著三分涼意,掌心的滾燙令暖安全身一顫。
浪倏然而至。
打濕了腳腕。
她驚喘一聲,下一秒,薄季琛將她整個人打橫抱了起來,浪花沒了他光潔的鞋面。
男人結實的手臂和淡淡的氣息令暖安微醉。
他抱著她遠離了浪花,於一處靜謐的礁石處將她放了下來。
凸起的石壁遮住了海風,成了小小的一處避風港,暖安靠石而坐,石壁透著涼意。
薄季琛俯身下來,將她整個人都圈在自己的包圍里,暖安沒說話,只是看著他,一雙翦水秋瞳亮若星辰。
「薄季琛。」她抬手摟住了他的脖子,瑩潤的小臉惹人憐惜,額頭抵著他的,輕輕叫他的名字。
這三個字早就對她下了蠱。
一刀一筆深深鐫刻在她內心深處。
慕暖安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像蝴蝶扇動著翅膀,一下下,仿若能夠掀起一場驚濤駭浪。
「愛我……」她無助又渴求的低喃,在男人眼底閃過明顯驚愕時,下一秒她就主動吻上了他的唇。
時間靜止了。
呼嘯的海風,連同不遠處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響,連同樹葉的沙沙作響――
一切都不復存在了。
嬌小的女人輕輕貼著男人的唇,柔軟的唇瓣溫熱甘甜,芳香了他的唇稍。
唇瓣相貼時,她的手抵在了他的胸口,手心之下是男人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地敲動著她的脈搏,給予她無法比擬的安全和溫暖,然後,她離開,收回了手。
「季琛。」她輕輕喚了他一聲,唇際勾著惑人的笑,聲音帶著些許撒嬌的意味,細細的,小小的。
這一次,是她的唇被吻上。
高大的身軀傾斜了過來,化被動為主動,強勢而又直接,暖安沒有躲閃仰頭承受,纖弱的手臂攀上他的肩膀,他引著她環住了他的脖子,她便抬手緊緊圈住他,手指摩挲著男人的短髮。
吻愈發強烈,又不易滿足。
懷中女人的美好令男人近乎失控,兩人的影子被海風搖曳,交織相纏。
不遠處的海浪,在洶湧的咆哮。
一波接過一波,由最開始的緩慢堅決,到後來的乘風破浪。
石壁的一角被暖安費力地攥住,指關節泛了白,她的長發被汗水打濕,額角滲出了一層薄汗,臉頰的碎發又被風吹得揚起,映得她的肌膚白希清透。
頭頂的月牙似乎也收斂了光。
暖安只覺得指尖生疼,卻很快被男人握住,包裹在掌心,緩解了岩石帶給她的咯痛感。
男人的身軀孔武有力,眉眼英挺完美,闃黑的眸墨般幽深,埋頭於她的柔軟沙啞低喃,「叫我的名字。」
暖安便一遍遍乖順地喊著他的名字,銘心刻骨。
戰場,轉戰到了車座,封閉的空間溫度攀升。
一滴清淚,順著慕暖安的眼角慢慢滑落。
慕暖安哭是因為心境的複雜。
她終究明白在心理上對這個攻佔了自己的男人是多麼依戀。
終究明白了這個嚴苛霸道的男人給了她多麼安全的充實感。
終究明白對他的大片喜歡已經在心底紮根築營,情根深種。
逃不出來了。
她知道自己這輩子都逃不出來了。
「疼?」薄季琛見她哭了,停下來問道。
她搖了搖頭,縱使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開口,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
「對不起。」薄季琛怕是自己弄疼了她,薄唇憐惜無比的輕吻她濕潤的長睫。
暖安的整顆心都融化了。
雙手環過他的脖子,然後揚起嘴角,湊到男人耳邊,「薄季琛,我只屬於你。我的過去、現在都屬於你,未來,如果你想,也將屬於你。」
她的聲音不大,帶著幾分小心翼翼,「薄季琛,我的未來,你願意要嗎?」
路燈朦朧的光芒照了進來,懷中女人美得出奇,好像周身都籠罩著一層暖光,讓他看了一眼就再也移不開目光。
他便勾了勾唇,唇稍上揚一個迷人的弧度。
這樣柔和的光暈下,這個平日里看起來冷淡平靜的男人,此時此刻難得沒有散發出平日里那種壓迫感和威懾力。
她問他,她的未來他要不要?
他低頭,在她眉心印下一吻,「要。」
好像一切突然就變得簡單起來。
他薄唇輕啟吐出來的這麼一個字,雖不是什麼甜言蜜語,卻比任何甜言蜜語都更讓慕暖安心動和安穩。
他說他要,只因他一句話,她便終生相信——
從此以後,地不老,天不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