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一邊哭,一邊還會大喊:「疼……我疼……」
夏玫的淚止不住掉下,真恨不得這個時候替她疼,替她受這個罪過。
慕鎏金坐在副駕駛,扯開自己的衣領,用水瓶按住自己肩膀上的一塊傷口。他穿著衣服,所以只是略微有點燙傷。但是桃子皮肉本就稚嫩,加上夏天穿的是短袖短褲,所以燙傷更加嚴重。
稍微處理了一下傷口,他就開始打電話聯繫醫院。告訴他們這裡桃子的病情。
慕沉水在後座紅著眼嘶喊:「告訴他們我是慕沉水!讓他們派最好的醫生來!」
這種疼在她身上比自己身上還疼的感覺,慕沉水第一次感受到。可這一次感受卻已經讓他撕心裂肺,感覺整個天都塌了下來。
他看著桃子紅腫的皮膚,聽著桃子已經哭啞的嗓子,心裡的疼痛簡直就像是萬箭穿心。
到了醫院急診門口,已經有醫生和護士在門口等了。
他們迅速地把桃子推進檢查室,一個醫生指引他們去辦手續:「一個家屬跟我來辦手續,其他的在檢查室外等候。」
「我去辦手續,你們兩個去檢查室吧。」慕鎏金主動跟醫生走了。
剩下六神無主的夏玫,腿完全軟了,需要慕沉水扶著才能步履維艱地走動。
「夏玫,你要堅持住。為了桃子,我們也得保持冷靜。」慕沉水抱著夏玫,嘴裡說著連他自己都不能說服的,安慰的話。
而夏玫已經哭得沒有眼淚了,眼神一直望著檢查室的方向,嘴唇顫抖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沒過多久,有警察走進醫院,找到了夏玫和慕沉水。
剛才情況混亂,所以他們吃飯的飯店報了警。警察就追到醫院來了解情況。
「你好,請問你們是剛才發生在飯店的一起兒童燙傷案的家屬嗎?」一個年輕警官拿著筆和本子。
「是……」慕沉水抬頭,眼裡全是血絲。
「你們是孩子的家長吧?請出示一下身份證。」慕沉水愣愣地從錢包里拿出證件。
夏玫全程低頭,根本沒有注意到警察的到來,只有耳中的嗡嗡聲。
「好的,因為包廂里沒有監控,所以我們需要做簡單的調查,請問,這是一次意外還是有人故意傷害的?」警官又問。
慕沉水的眉頭驀地鎖在一起,拳頭也跟著一緊。
一想到慕熙木當時猙獰的面目,和那種瘋狂的眼神,慕沉水就恨不能殺了她……既然她不仁,慕沉水也不必對她留情了。該負的責任,就讓她自己來承擔!
「是……有人……」慕沉水正要說,慕鎏金從旁邊大步流星地走過來。
「這位警官,請等一下。」慕鎏金打斷了他們,「沉水,我有話跟你說。」
「等這位警官調查完再說。」慕沉水一臉義無反顧的表情。
「沉水!你聽我說!大姐她早產了!」慕鎏金捏著手機,「爸剛打電話給我,說是在婦產醫院搶救……大人和孩子都有生命危險……」
慕沉水的話到嘴邊,變成了一句「咎由自取」。
慕鎏金將警官請到一邊:「他們兩個情緒都不穩定,有什麼事你問我吧。」
年輕警官可能也想早點了解完案情好早點下班,所以也沒有多問,就跟著慕鎏金走了。
慕沉水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嘴角露出那種不堪的笑容。
自己的女兒燙傷,自己的大姐現在有生命危險,連未出生的侄子都生死未卜。
事情怎麼會演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他很恨自己……恨自己為什麼要出口傷人,也恨自己為什麼讓桃子陷入那種危險的境地……
醫生從檢查室走出來,解開口罩:「你們是孩子的家屬吧?孩子臉上的燙傷比較嚴重,你們必須選擇一種治療方案。一種比較保守,對孩子的傷害比較小,但會留下疤痕,費用也較低。另外一種是徹底的治療,恢復期長,但是留下疤痕的概率比較小,基本可以治癒,費用較高。」
「用最好的葯!」慕沉水起身,近乎瘋狂地抓著自己的頭髮,「她是女孩子,不能在臉上留下疤痕。」
「對……治療周期長沒關係,只要能治癒!」夏玫也跟著附和。
「我了解你們的心情。但是第二種治療方式對孩子等同於二次傷害,恢復過程會非常地疼。而且周期很長,你們確定孩子可以承受嗎?」醫生話音剛落,裡面就傳來了桃子聲嘶力竭的哭喊。
夏玫一時間沒有站住,整個人都往後倒。
慕沉水眼疾手快地把她接住,看著她的眼睛:「不行,我不能讓桃子再疼下去……我們選第一種治療方法好不好?」
夏玫推開慕沉水的手,緊緊抓住自己的胸口:「不行,不能在臉上留疤……現在的疼,是為了以後不疼……」
夏玫的眼淚如柱,她知道,為母則剛。她不能因為害怕桃子一時的疼痛,就毀了她的一生……她不想桃子以後怪她……
「醫生,我們選第二種治療方案。用最好的葯!我們有錢!」夏玫抓住醫生的手臂,近乎央求。
「好,我知道了。」醫生要走。
「等一下……」夏玫用最後一絲力氣抓住醫生,「能不能讓我們進去看一看孩子……」
「裡面是無菌狀態,你們還不能進去。等我們處理好,你們再進來。」醫生無奈地推開夏玫,繼續進去治療了。
「是我沒有保護好她……」夏玫突然失聲痛哭,慘烈的聲音迴響在醫院的走廊上,「是我……都是我……是我讓桃子受這樣的傷害……都是我的錯!我不配做一個母親。」
慕沉水無奈地抱住夏玫,溫柔地將她的頭抵在自己的額頭上:「你什麼都沒做錯,都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緣故,你不用自責。」
「不,是我……我是她的母親,是我沒有保護好她……」
「最該保護她的人,難道不應該是我嗎?是我的失職……」慕沉水眼眶濕潤,這種揪心的疼痛,令他真正感覺到了做父親的責任和重要性。
「為什麼……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桃子她什麼都沒做錯。錯的是我們,為什麼要她來承擔這樣的後果……」夏玫抓住慕沉水的領子,頭髮散亂,眼神渙散,就像是一個潑婦。
慕沉水仍由夏玫扯著自己:「你打我吧……我該打……都是我的錯。」
「打你有什麼用……打你有什麼用……」夏玫放開慕沉水。
可慕沉水卻抬起手,狠狠地給了自己一個巴掌……
「老三!你這是做什麼?!」慕鎏金從走廊的盡頭跑過來,緊緊抓住慕沉水的手,「你瘋了嗎?」
「我要懲罰我自己……憑什麼在裡面痛的人是桃子,而不是我?她還是個孩子啊……」
「你打了自己又怎樣?桃子她會減輕哪怕一點疼痛嗎?如果能,我絕不攔著你!」慕鎏金叉腰,不斷踱步,「別幼稚了,你們堅強起來,桃子才能有堅強的後盾,知道嗎?」
「……」慕沉水和夏玫都不再說話,只是低著頭,抱頭無語。
慕鎏金跟醫生了解了桃子的情況之後,當著慕沉水的面,拿出手機,給慕天去了一通電話。
「爸,你那邊怎麼樣了?」
慕天一直在咳嗽,呼吸也有些急促:「不太好,大人和孩子都還在搶救。桃子怎麼樣了?」
「醫生已經檢查完了在治療了,說是基本可以恢復,但是恢復周期很長,而且孩子會很痛。」
慕天聽到這裡,咳嗽就更厲害了。
「爸,我聽你聲音好像不太好,你一定要保重身體啊。」
「我沒事……你們之間發生這樣的事情,我這個做父親的……有愧啊……替我跟沉水和夏玫道個歉……都是我的責任,非得要讓一家人坐下來認親,事情才會變成這樣……」
「爸……你這是什麼話……」慕鎏金的另一隻手緊握成拳,心裡堵得慌。
而電話那頭,卻傳來爭吵的聲音,似乎是顧樺雲正在和一個男人吵架。
慕鎏金不禁問:「爸,你那邊怎麼了?」
「什麼都別說了,這裡的事情我會處理。你照顧好他們一家三口就可以了。」
「可是爸……是不是姐夫來鬧事了?」慕鎏金還想問,慕天卻已經將電話掛掉了。
隱隱的不安,讓慕鎏金覺得可能有大事要發生。
可是看著慕沉水和夏玫六神無主的樣子,自己確實也走不開。
這時,慕鎏金想到了慕沉水和夏玫最好的朋友阮瓀和金愛。
於是他給阮瓀去了一個電話。
阮瓀和金愛果然在半小時之內趕到了醫院。
慕鎏金跟他們簡單交接之後,趕去婦產醫院。
果然,當慕鎏金到達醫院的時候,有十幾個小混混正準備從醫院出發去燒傷醫院找慕沉水的麻煩。
慕鎏金大喝一聲,讓他們站住。
「你們老大呢?等我跟他談好了你們再去也不遲!」慕鎏金的軍人氣質,讓小混混們也有些忌憚。
「你是誰啊!識相地就走開!」
「我是你們老大的小舅子!也是313部隊的軍官!你們才應該識相!」慕鎏金的氣場完勝。
於是在醫院搶救室外,見到了他的前姐夫……
兩個黑幫的人,正站在慕天和顧樺雲的身邊。顧樺雲臉色蒼白,顯然是剛吵完架,而且吵輸了。
慕鎏金的出現,對她來說,簡直就是救星。
「鎏金!你來了就好!你快看看,你姐夫這做的是什麼事?!你姐受傷我們也不想的,他就這樣帶著一幫人來,難道還想對我們兩個老的動手?」
「媽。」慕鎏金的眼神一直在慕天的身上,「那是前姐夫,你要搞清楚。我先看看我爸。」
「爸,你怎麼樣?心臟是不是不舒服了?」慕鎏金蹲下身,握住他的脈搏。
慕天的呼吸並不順暢:「我還好,只不過也快要被氣死了……」
「你的臉色不好,我找人來送你去吸氧!」慕鎏金招呼走廊盡頭的護士。
一直在角落裡的男人,終於說話了。
「你當我是不存在的嗎?就這樣在我面前把人帶走?」
「雖然現在不是你岳父岳母了,但好歹也是長輩,我在這裡,你有事儘管找我。」慕鎏金霸氣回應,並將慕天交給了護士。
男人上前,試圖拎住慕鎏金的衣領,卻發現他的氣場強到讓他生畏。
「你好好說,你到底想怎麼樣。」慕鎏金抬起下巴,不想跟這位前姐夫有什麼客套話。
「我想怎麼樣?我想知道是誰把慕熙木推倒的,我要讓她付出代價。」
「我跟他說了,是夏玫那個賤人!可他偏不信。」顧樺雲上前來插話。
慕鎏金翻身將顧樺雲安置到椅子上:「媽,你能不能不說話?」
「我憑什麼?!你姐都成這樣了,不要說你姐夫,我也想找夏玫那個賤人算賬呢!你姐夫已經派人去找她了!最好把她打死!就不會再來禍害我們慕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