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對顧樺雲有了陰影,讓夏玫的笑容很不自然。
慕沉水也感覺到了夏玫的局促,於是很自覺地捏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擔心。
夏玫也不知道這種擔心來自於哪裡。因為對於她而言,什麼樣的冷言冷語都已經聽過了,其實心裡根本就已經不在乎了。而且,今天本就是來宣布她跟慕沉水要結婚的事情,並不是來徵求她們的同意……
可是夏玫還是會害怕,害怕聽到那些帶有人身攻擊色彩的語句,也害怕桃子看到人與人之間那種特別猙獰的狀態。
夏玫的思緒未完,顧樺雲就扶著慕熙木進來了。
「小心門檻……」
顧樺雲抬頭的瞬間,表情僵硬了幾秒,接著便做出了一個特別誇張地質問:「你怎麼在這裡?」
夏玫禮貌地起身:「伯母,您好。好久不見。」
「不見才好!」顧樺雲讓慕熙木坐下,「這幾年不見你,我吃得下睡得好。你不是出走了嗎?現在回來幹什麼?」
「我……」夏玫正在組織用詞,但顧樺雲機關槍式的語言就讓她頓時語塞。
慕鎏金也把桃子的耳朵捂住,用別的東西引開她的注意力。
「你當年辦完婚禮就消失,知不知道給我們慕家帶來了多壞的影響?你居然還有臉回來?我早知道你是個狐狸精!要是老三聽我的,不讓你這狐狸精進門,我們慕家也不會被人家恥笑了那麼多年!」
「伯母,這之間可能有些誤會,我想趁今天這個機會解釋給你聽。」夏玫的眼睛不能直視顧樺雲的眼睛。
「解釋?有什麼好解釋的?你無非就是當初知道在老三身在再挖不出什麼價值了,所以揀高枝走了。怎麼?現在下家不要你了?又來勾引我們家老三?」
慕沉水驀地起身,拉住夏玫的手就要走:「好了,既然氣氛這麼尷尬,今天就到這裡吧。」
慕天在一旁咳嗽,打破了這種充滿了火藥味的談話模式。
「咳咳。樺雲,你先坐下。今天的飯局是我組織的。也是想讓你見見夏玫和咱們的孫女。」
「孫女?」顧樺雲原本劍拔弩張的樣子,瞬間變成了偵探模式,「哪裡來的孫女?」
「媽,你看鎏金懷裡的孩子……」慕熙木一直都沒說話,是因為在母親的強勢下,她沒能插得上話。
但她從進門開始,就一直斜眼看著夏玫,極力地想要在她身上找到破綻。
不過,現在桃子完全吸引了她們的注意力。
「這是誰家的孩子?」顧樺雲繞過慕雲的座位,徑直走向桃子。速度之快,根本就不像一個已經退休的老太太。
大家都沒有想到,顧樺雲直接扳住桃子的肩膀,把她轉過來:「什麼孫女?鎏金的還是沉水的?讓我看看。」
桃子驚嚇地看了顧樺雲一眼,趕緊摟住了慕鎏金的脖子,表現出害怕的樣子。
慕鎏金抱住桃子,想要擋住顧樺雲粗暴的動作。夏玫更是第一時間就走過去,想要保護桃子。
「媽,你輕點,你嚇到孩子了!」慕鎏金索性抱著桃子起身,躲開了顧樺雲。
慕沉水也立刻擋到了顧樺雲面前。
但慕熙木的冷嘲熱諷卻立刻襲來:「鎏金,又不是你的孩子,你有必要心疼成這樣嗎?」
顧樺雲回頭,看著慕熙木:「你怎麼知道是沉水的?」
「媽,你看這孩子的長相,難道還會是別人的孩子嗎?」慕熙木喝一口水。
顧樺雲又是伸手想要查看桃子的長相,但慕沉水和慕鎏金兩個180的大男人擋著,她根本沒有機會。
「好了!還嫌家裡不夠雞犬不寧嗎?」慕天拍桌,怒氣溢於言表。
「行,既然今天叫我來吃飯是認清的,我就好好認這個親!」顧樺雲在慕鎏金邊上坐下,趾高氣揚地掃視著這個包廂里的所有人。
慕鎏金拉住慕沉水的胳膊,示意他坐下。
慕沉水這才重新坐回位子里,並且再次拉住了夏玫的手。
「說說吧,怎麼回事!」顧樺雲盯著夏玫,「我倒是要聽聽,你出走五年,突然帶回一個孩子,能有什麼解釋。」
「她已經跟我解釋過了。我覺得合情合理。」慕天出來幫夏玫擋劍。
「我要親自聽她說。」顧樺雲不依不饒,「我倒要看看她能說出什麼花來。莫名其妙的孩子,我們慕家不會要的。」
「慕家只有你一個人說了算?」慕天把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有些不耐煩,「這孩子是夏玫在跟沉水度蜜月的時候懷上的,她也是走了之後才知道的。我覺得合情合理,桃子也跟沉水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現在她回來了,也算是一家團聚,我覺得是喜事。」
顧樺雲這才詭異地安靜下來:「行,那你說這孩子是我們家老三的,拿出證據來。」
「是啊,現在科技那麼發達,這麼大的孩子領回來,親子鑒定總得有吧。」慕熙木也陰陽怪氣地附和。
「這還要什麼證據?」慕鎏金覺得母親和姐姐簡直不可理喻,「難道家人之間這點信任都沒有嗎?」
「家人?我跟她什麼時候是家人了?」顧樺雲一臉嫌棄,「她從來都是個拜金女,只有你們一直覺得她配得上沉水。你們難道忘了,她認識沉水之前不過就是個銀行最低級的櫃員。要是沒有沉水,她現在能人模人樣地坐在這兒?還穿那麼好的衣服……也不知道花的是沉水的錢,還是前面那個野男人的錢!」
慕沉水自從坐下開始,就一直在忍。本想如果這次見面大家能夠和和氣氣的,就皆大歡喜。主要也是為了讓在病中的慕天能夠高興。但現在看來,一切都沒有往他期望的方向發展。
母親的刁難和大姐的推波助瀾,只會傷害到自己心愛的女人和女兒。
所以他覺得,也沒有必要再忍了。
「媽,我很確定桃子是我的女兒,我不需要任何親子鑒定,因為我完全相信夏玫。」慕沉水的話音剛落,顧樺雲就急著反駁。
「你就是瞎了眼,才會相信她,難道你忘了五年前你在別墅里像個鬼一樣生活的日子了?」
慕沉水深吸一口氣,強制讓自己鎮定。期間,從未放開夏玫的手:「請聽我說完。」
陰沉的一句話,讓包廂里再次安靜。
「如果我做親子鑒定,就是對夏玫極大的不尊重,我願意相信她這五年沒有其他男人,就像她從來沒有問過我這五年有沒有別的女人一樣。媽,你說得對。五年前那段黑暗的日子我並沒有忘記。所以我才更珍惜夏玫,因為我知道,沒有她,我活不了!今天,我帶她們母女過來見你們,是一種尊重和溝通。雖然我也知道,沒有一次溝通是成功的……但是我們這邊已經身處橄欖枝了,我奉勸你接受。因為你如果不接受的話,我也不會強迫你接受,我只能帶著我的妻女對你敬而遠之。」
慕沉水的話,字字句句擲地有聲。讓顧樺雲目瞪口呆。
「你……你這是對我說話該有的態度嗎?」
「是啊,老三,你到底被下了什麼葯了?怎麼胳膊肘朝外拐,專幫這個賤人來氣自己親媽呢?」慕熙木幫著指責慕沉水,順帶罵起了夏玫,「夏玫你這個賤人!我們慕家容不得你這樣的女人!你給我滾遠點!」
「大姐,請你注意你的用詞,」慕沉水捏著夏玫的手,緊緊用力,忍著內心的憤怒,「我知道,作為兒子不能這樣。但是,作為丈夫,我必須以此來保護我愛的人,所以,我只能對媽說對不起。」
夏玫感覺到了他內心裡的一點惻隱,但他依舊高傲地抬著下巴,像一個騎士一樣地抱住著自己和桃子。
「你都不管管你兒子嗎?這是要跟我決裂啊!」顧樺雲轉向慕天求救。
慕天卻很淡定地喝水:「我支持沉水的決定。他現在不僅僅是兒子了,更是丈夫和父親。我是父親,我知道作為父親的責任有多大,所以我支持他。」
「你支持他跟我決裂?」顧樺雲不可置信,捂住了胸口。
「媽,你怎麼了?」慕熙木看到顧樺雲臉色不好,立刻上前去扶她,「慕沉水,你就不能少說兩句嗎?即便是有了老婆忘了媽,但媽始終是媽!你怎麼能這麼沒良心?」
「良心?你先去問你前夫要良心,才來問我的良心吧。」慕沉水拉住夏玫起身,並示意慕鎏金把桃子抱下來,「我聽說你的預產期快到了。我勸你在生下孩子之前跟前姐夫復婚,要不然回頭他要是不認賬,你就又重蹈覆轍了。」
「什麼?你……」慕熙木被慕沉水一下氣到,「你是我親弟弟……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
「正是因為是你的親弟弟,才提醒你。男人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他的花心和不負責任是有案底在前的,如果你一而再,再而三被騙,別怪我沒提醒你。」慕沉水停下來,一字一句地說道。
慕鎏金示意慕沉水別再說了:「好了,走吧,再不走就尷尬了。」
「慕鎏金,你裝什麼和事佬!」慕熙木簡直要爆炸了,得到誰就跟誰置氣。其實,她哪裡會不知道自己的前夫對自己根本沒有什麼真心。無非是想要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罷了。她之前去熟人那裡看了B超,知道肚子里是個女孩的時候,簡直心灰意冷,但卻還是要在前夫面前假裝鎮定地說是男孩。現在即將臨產,她真的很害怕。本來情緒就不好,被慕沉水這種話一激,更是悲從中來,失去了理智。
夏玫沒有說話,只是被慕沉水拉著下樓。
這時的慕熙木踉蹌著拿起桌面上滾燙的茶壺,打開蓋子,走向了慕鎏金,:「慕沉水,我跟我的孩子不好過,你跟你的孩子也別想好過!」
「啊……」桃子被一壺熱茶水從頭上澆下來的時候,發出了瘋狂的慘叫。
夏玫回頭的瞬間,感覺心都要被撕裂了。
她帶著一個母親的本能,甩開慕沉水的猛撲上去,一把推開慕熙木,護住桃子。
慕鎏金的肩膀也被燙到了,但他迅速反應,退到了一邊,才沒有讓桃子受到二次傷害。
慕熙木被夏玫的大力,狠狠地推倒在地上,落地的瞬間,她發出了慘烈的哀嚎。
慕沉水從慕鎏金手裡接過桃子的時候,全身都在顫抖。
面前的桃子臉上通紅,肩膀和手臂上也有紅腫,正在撕心裂肺地大哭。慕沉水的腦中有一秒鐘的空白,但他立刻反應過來,遲疑是沒有用的。
「二哥!抱一箱水,我們去醫院!」說完,就抱著桃子,迅速下樓。
一路上,司機飛快地狂奔著,去燒傷醫院,而慕沉水則在車上用礦泉水不斷地往桃子的傷口上澆水。以他的常識,燙傷只有馬上用冷水沖,才能減輕對皮膚的傷害。
夏玫在一旁泣不成聲,幫著慕沉水按住桃子的手腳,不斷安撫著桃子:「桃子別哭,我們正在去醫院的路上。等下看了醫生,就會沒事的……別怕……媽媽在這兒,爸爸也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