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不打算去請他出山了。他一定是絕望透頂,才會提出辭職的。要不然,再有個三五年,他也該退休了。」慕沉水沒有了手裡的杯子,索性捏住了自己的左手,骨節「咯咯」作響。
「還有兩年零五個月。」尹恩也陪他站在窗前,看著都市的繁華。
「嗯?」慕沉水抬頭。
尹恩回看了他一眼:「還有兩年零五個月,距離副總的退休年齡。」
「你說我是不是太過分了?」慕沉水許久沒有說話,再次開口時眼神直直地看著前方,可尹恩依舊感覺到了一點自責。
「如果是處於下屬的角度……我覺得你這幾年確實有點過分。你看,現在公司里的員工都怕你怕得跟什麼似的。而且還給你取了個外號:慕閻王。怎麼樣,貼切吧?」
慕沉水扯動嘴角,無奈地笑了。
「那你對員工嚴格本也無可厚非,只是動不動就吹毛求疵地要求,一點點不合心意就惡語相像,這顯然是不尊重員工人格的表現,大家當然都怕你了。」尹恩頓了頓,「可是……如果從朋友的角度,我覺得你一點都不過分。」
「這些年,你一直將自己封閉在你自己的世界里,密不透風。外面的人想進去幫忙都不行。我都看在眼裡,也急在心裡。如果瘋狂地工作或者說對工作精益求精到變態這樣能讓你好過一點的話,我覺得你不過分,我寧願你這樣,分散注意力。這樣,遲早有一天你會放下的。」
「你也勸我放下嗎?」慕沉水輕聲問,這個聲音輕到差點他自己都聽不見了。
「是啊,五年了,到昨天為止整整五年了,我想所有人都在勸你放下吧。」尹恩按住慕沉水的肩膀。
「可是,昨天你還跟我說,看到有個人和夏玫很像,難道你自己放下了嗎?」慕沉水質問。
尹恩的手顫抖了一下,竟無言以對。
是啊,潛意識裡,自己又何嘗替慕沉水放下了呢?潛意識裡,自己不管去哪,都還是會有意無意地觀察周邊的人,看到與夏玫像的背影,都會追上去,多看兩眼……
以己度人,慕沉水放不下也很正常。
「好了,不說這個了,我想你需要一點時間考慮接下來的副總人選。」尹恩想給慕沉水一點私人空間。
「尹恩……我昨天……」慕沉水終於忍不住開口,「其實我昨天……在酒店……遇到一個很像夏玫的人……」
*
北京,同樣的時間,夏玫正穿著一身正裝套裝,坐在昨天會議室的同樣位置。
現在是9點45分,距離郵件通知里的開會時間還有15分鐘。夏玫特意提前就坐,她想看看今天還有誰會遲到。
9點50分,會議室的門被推開,是歐陽瑾。
歐陽瑾正想跟夏玫打招呼,卻發現夏玫今天的形象和昨天截然不同了。
昨天晚上,她還是長發飄逸的樣子,今天居然就換成了幹練的及耳短髮。
雖然顏色還是墨黑,但是一頭短髮給人的視覺感覺完全變了。更加職業化不說,配合夏玫的五官,略長的劉海讓她看上去有一種低於她本身年齡的俏皮感。而且更時尚了些。
歐陽瑾不禁多看了一眼,才發現,她的著裝也變了。昨天是黑色套裙,但今天是條紋西裝配同款長褲,修身的同時,似乎隱隱讓人覺得更有說服力。
歐陽瑾僅僅停頓了幾秒,夏玫就率先起身打招呼了。
「歐陽副總好早。」
「不早了。再晚來幾分鐘,恐怕就要受到夏主管的懲罰了。」歐陽瑾在夏玫邊上坐好,「你昨天的郵件里說得那麼清楚,我可不想遲到之後跟你回美國述職。」
夏玫十指交叉放在下巴邊,一下便抓到了歐陽瑾話里的漏洞:「你是不想去美國述職,還是不想跟我一起去?」
歐陽瑾狡黠地朝夏玫這邊湊了湊,然後眼裡閃過一道光,輕聲道:「我是不想去美國述職,但是等下準時來的各部門們,一定是不想跟你一起去……」
「撲哧。」夏玫沒忍住,還是笑了出來。回了歐陽瑾一個「你懂的」眼神。
「這是我昨天晚上連夜準備的,夏主管你要的資料。」歐陽瑾將手裡的文件夾放到夏玫面前。
夏玫看著厚厚的一疊資料,不禁調侃:「昨天晚上我先撤退了,留下歐陽副總一個人斷後,真是不好意思了。」
歐陽瑾擺擺手:「戰友之間,不用說這些。不過,我昨天可是熬夜到了2點多啊,你看我這黑眼圈……」
夏玫馬上做了一個懂了的表情,然後從後面的茶水間端來了一盤四杯咖啡:「我猜你昨天給我買的咖啡里,一定有你自己愛喝的一款,所以就照樣畫葫蘆了。」
歐陽瑾有些驚喜,於是挑了一杯摩卡,放到了自己的面前:「讓夏主管費心了。」
「放心,今天我要的都是加一個濃度,然後全糖的咖啡,保證你喝了疲倦盡消。」夏玫挑出義大利咖啡放到自己面前,「剩下的兩杯,等下送給最早到的兩位同事吧。」
歐陽瑾鎖眉搖搖頭,一臉嫌棄:「我覺得他們不會要……你的咖啡。」
果然,歐陽瑾的話一完,會議室里就有人陸陸續續地走了進來。
收到夏玫咖啡的兩位主管,一副「她肯定下了毒的樣子」,假笑著接下,卻一口都沒喝。
北京時間10點整,會議室里整整齊齊地坐滿了人,各部門主管都到齊了,沒有一個人遲到。
這讓夏玫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