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電話的那頭,副總是一邊咳嗽一邊聽完慕沉水的這一通訓話的,「慕總,您聽我說……您……」
「我不要聽你說,你現在聽我說!」慕沉水手裡捏著簽字筆,骨節分明,「明天早晨召開緊急會議,我會乘最早一班飛機回h市,具體時間我讓尹恩通知你們。」
說完,慕沉水不聽副總的解釋,就掛下了電話。
將心裡的氣壓下一點,慕沉水給尹恩發了一條簡訊:訂明天回h市最早的機票,明天早晨儘早開會,討論碧水居莊園二期銷售情況。
得到肯定的回復之後,慕沉水才回酒店收拾東西。其實,也沒什麼東西可以收拾的,他不過是給自己一個理由可以早點回去罷了。
躺在床上,又是一夜輾轉反側之後質量極其差的睡眠之後,慕沉水終於等到了天亮。
頂著黑眼圈和一副要吃人的神態到達h市之後,慕沉水立刻就到了會議室。
會議室里,今天的氣氛異常安靜,就好像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一樣。
慕沉水倒是對這種氣氛很滿意,他認為,員工們在這個時候,應該知道這次銷售事件的嚴重性。
「咳咳,現在開始開會。」慕沉水喝下一口咖啡,然後將尹恩給他準備的文件放在桌上,「昨天,碧水居莊園的銷售情況你們也看到了。這個項目是我們慕夏集團在養老項目上的一個王牌項目,也是作為全國的「樣板房」在推的,但是,我昨天驚聞到銷售量之後,我很痛心!為什麼這麼好的項目,預定只有五成?銷售部、宣傳部、策劃部、公關部?你們想過沒有?分析過原因沒有?」
現場鴉雀無聲,都低著頭,等著挨訓。
是啊,五年來,公司的員工們已經習慣了慕沉水的火爆脾氣。曾經,他們的老總也是安排了全公司出國旅遊的「模範老總」,但是自從那件事情之後,這個老總就變得脾氣乖戾,動不動就發脾氣。所以大家都很怕他。
可是今天,大家的沉默似乎更甚,甚至有一種詭異的感覺。
慕沉水說完,大家都沒有說話,只有人力部主管壯著膽子對慕沉水說:「那個……慕總,這裡有您的一封信。」
人力部主管指了指被慕沉水壓在文件夾下面一封信。
「什麼信?」慕沉水狐疑地翻開。
「是今天早晨剛上班的時候……副總給我的。一式兩份,人力部的那份我已經拆了,這份是給您的……」人力部主管戰戰兢兢。
慕沉水這才發現,偌大的辦公室里,自己的右邊這個座位里,少了一個人。
他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拆開信,標題是《辭呈》。
慕沉水捏著信的手,有點緊。一目十行地將信掃完,大概意思就是本人年紀大了,近來屢屢身體不適,無法適應高強度的工作環境了,所以正式提出辭職。
此時,慕沉水的心裡有些紛亂,但是,在他的員工面前,他卻不能將這些表現出來。
於是,整整齊齊地將信疊好,放回信封里。然後將信封夾到文件里,抬頭掃視了一圈在場的員工。
很明顯,大家都已經知道副總辭職的事情了。但是副總離職之前,還是將昨天晚上慕沉水要他拿出的報告統統布置了下去,所以在場的人都已經連夜準備了報告內容。
慕沉水還是像從前一樣,聽報告、提問、問方案、採納方案……
會議結束之後,慕沉水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再次把信拿出來讀了一遍。
才發現,這是一封言辭懇切卻又處處體現出無力的辭呈。副總在強調自己只是因為身體原因所以辭職的同時,也提醒慕沉水現在這樣的工作環境和工作強度不適宜留住人才,讓慕沉水三思。
慕沉水將信拍在桌上,濃重地嘆了一口氣,然後將椅子拖到落地窗前,心情極度不好。
這位副總是跟了他快十年的老人了,做事踏實,又十分忠誠,一直是慕沉水百分之百信任的人。他真的沒想到,他會這麼突然提出辭職。回想昨天晚上自己的言辭,慕沉水突然間感覺胸口悶悶的……
「慕總,你叫我?」尹恩敲門進來,看到了落地窗前的慕沉水。
尹恩知道,只有他心情不好的時候,才會在那個窗口,這樣獃獃地看著外面。
「嗯……你看看我桌上的信。」慕沉水沒有回頭,而是將副總的信,指給另外一個他完全信任的人看。
尹恩花了兩分鐘,將信從頭到尾讀了讀,接著也嘆了一口氣:「剛才我在會議室就看出不對勁了。我去給你倒杯水吧。」
「唔……要冰水。」慕沉水強調。
尹恩倒來冰水之後,慕沉水仰頭,一口飲進,捏著杯子的手,因為用力,露出虎口上的疤痕,特別明顯。
「我們要回副總的股份嗎?」尹恩將信收好,放進慕沉水不常用的抽屜里,然後問。
慕沉水沉重地搖頭:「不回收了,每年這點分紅,就給他當養老的錢了。」
「好,我知道了。」尹恩點頭,「怎麼,副總走了,你就打算這麼讓他走?不打算去請他回來了?」
慕沉水悶聲一記嘆息:「昨天晚上,他給我打電話。明明咳嗽地很厲害,還被我冷言冷語的胡亂質問了一通……」
「我猜到了。不然副總那樣勞碌的人,前天還在跟我說碧水居二期的項目有多麼重要,怎麼會今天就突然間想不通辭職了呢。」尹恩從慕沉水手中奪過杯子,深怕這薄薄的玻璃杯就這樣生生被慕沉水捏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