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此生無涯，千秋寄君安（大結局13）

  京城郊外，正值風時，秋草萋萋。


  我雙手拖著爹爹的胳膊，遲遲不願鬆手：「爹爹，娘，您們當真是要走嗎？」


  爹爹長出口氣，嘆道：「想我夏遠清，官海沉浮，叱吒朝堂錦衣半生，而今，也該到了退隱的時候了罷。」


  「可是爹爹……」我話未說完，淚已先出，「婉蓮捨不得您啊！」


  「沒什麼舍與捨不得的，人生之中，聚聚離離，都不過是常事」爹爹眉目藹然，抬起手替我撫去眼眶溢出的淚珠，緩緩言道，「正如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無論是生別還是死別，我們都應該以一種坦然的心態去面對它，這一點，我想你一定是早就懂得的。」


  「爹爹的意思，婉蓮知道，只是……」我眉目低垂，艱難言道，「如今康兒登基不久，大昭也才剛剛從大難中恢復些許元氣，此時更需要有人站出來把持朝綱，輔佐新帝……」


  爹爹聽后，望著我們兄妹幾個的面上看似笑得輕鬆，語氣里卻含了嚴肅：「蓮兒你能想到的，爹爹我早就已經思考過無數次了。如今恆兒和皓兒皆分居朝中一文一武的要職，此外還有尹家的大公子攜其眾多門客傾力相助，再加上蓮兒你早前就已隨先帝處理政務，想必對朝中的事務已經了解頗深，所以在朝政這方面，爹爹還是能放心的。」說到這裡，爹爹感慨道，「屬於我們老一輩的舊時代已經過去了，接下來，終於等到你們這一輩開拓新時代的時候了！」


  我心底仍是揮不去離愁：「雖然爹爹說的都沒錯，但是爹爹……」


  爹爹打斷了我的話，輕輕搖頭：「別再說什麼只是這只是那的了，勸別的話說得越多，反倒顯得越婆婆媽媽，徒增傷感罷了。」


  聽爹爹這一言，我終是迅速擦乾眼淚，努力揚起微笑：「是的，爹爹。」


  這時爹爹忽然望定我，許久未移開眼去，我生怕是哪裡做得不對，卻忽然聽得爹爹朗笑道：「爹爹的蓮兒，可是真真正正地長大了！」


  「爹爹您說得這是什麼話！」我突地怔愣住了。


  「爹爹也知道，這種成長確實付出了太多，甚至是以苦難為帶價，但無論如何，爹爹心中還是欣慰的。」在我眼中，爹爹的目光永遠都是慈愛的，「蓮兒，能有你這樣的女兒，是爹爹一生的驕傲。」


  我的眼淚最終還是如決堤之水涌了出來，只喚了聲「爹爹」，便哽咽住了。


  「好了，蓮兒！」爹爹拍了拍我的肩，「你看這天色也不早了，我和你娘還得趕路，我們……」


  我仍是不舍：「那讓蓮兒再送您們一段罷！」


  「不必了！」爹爹擺手，搖頭道，「送了再送，總沒個盡頭，倒不如當斷則斷，就此別過。」說罷便轉過頭對娘道：「莞桐，我們上車吧！」


  我扶爹爹和娘上了馬車，卻又在最後一刻抓住了爹爹的一角衣袖：「那爹爹，您們以後還會回京城嗎？」


  爹只淡淡微笑：「浮遊飄渺，百世無常，忘念隨緣。往後的事，便交由上蒼決定吧！」


  然後，馬聲嘶鳴，車駕由緩而速漸漸遠去，最終消失在了道路的拐角處。


  再回眸，秋草依舊搖蕩於風中，任憑那離人的歌謠，唱過了人心頭的離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