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此生無涯，千秋寄君安（大結局10）

  宮喪的鐘聲響徹整座皇城，時隔十餘年，我又一次聽到了那沉厚蒼老的響音，一模一樣的節奏，一模一樣的音調，只不過，我已再不是當年那個天真無憂的少女。


  章乾宮的大門緩緩而開，我率諸宮嬪來到在大行皇帝的靈堂前，行畢大禮，其後便是哭靈。


  我不記得自己在梓宮前跪了多少日，抑或是聽遍了多少摧人心肝的嚎泣與慟哭，然而我並沒有眼淚，內心也反倒教往日更加平靜且安和。


  因為我心意已決。


  這日哭靈的時間已經過去許久，宮嬪們也都漸漸散了，只有我一人仍跪於靈前，直至夕盡，直至暮落。


  最後是清吟在我耳畔輕輕道：「娘娘，您看這天都黑了，咱們還是先回去罷。」


  「不，你先在外面候著，本宮還想再陪皇上一會。」停頓了片晌，又對在靈前伺祭的內侍道，「你們也都出去吧，本宮想單獨和皇上呆一陣，把門也帶上，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章乾宮的大門一關，整座宮殿頓時變得格外地寂靜，此刻靈堂前的蠟燭已近乎燒盡，燭心頻頻明滅閃動，掙扎著遲遲不甘熄滅。


  若記得沒錯，明天煜傾的梓宮就要被移送到景山的殯宮去。


  我站起身走到梓宮旁，伸手緩緩撫摸著，閉目屏息。


  就在下一個瞬間，我扯出了袖中早已準備好的白絹，拋過殿梁，飄散而落的素白，在光影的朦朧間恍如夢幻。我踩在從旁側搬來的圓凳上，繞絹成結，將脖頸套入圈中，最後一點一點地，將腳下的圓凳踢翻。


  生則同衿，死則同穴。


  煜傾，我來了。


  忘川河畔，奈何橋頭，你可要等我。


  來生，不求富貴，不求榮華，只願與你做一對平凡的夫妻，一生一世，長相守。


  頭腦開始變得麻木，意識在逐漸抽離，然而就在我即將徹底陷入幽虛之際，一道破門聲將我所有即將永遠沉睡的感官驚醒，緊接著是長劍出鞘的刮擦聲，我感到自己的身體在迅速地下墜，最後「咚」地一聲悶響仰面摔躺在地，疼痛即刻襲來，傳遍四肢百骸。


  「哎呀！小姐你這是在做什麼……」先是尚香慌張的傳入耳畔，不過隨後響起的一聲大喝，將尚香的話語和眾人正在近前的步履聲喝止住。


  「你們誰都別過來！」


  我忽覺脖頸上一涼，睜眼就看見尹軒然正立於我身前，手持長劍，劍的尖端抵著我的喉嚨。


  「婉蓮，你知道自己是在做什麼嗎？」尹軒然眉峰聚攏，面色凝重。


  我將頭偏向與他相背的一邊：「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不需要你們管。」


  「好，不需要我們管。」尹軒然接著我的話，又問，「那麼，你這麼做的意義是什麼呢？」


  「意義是嗎？」我忽然「呵」地笑了起來，淚水也隨之噴涌而出，嘩嘩嘩地落，彷彿是要把連日來所有未哭出的淚水通通流盡，「我只是想與煜傾在一起，同生共死，僅此而已，難道這都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