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此生無涯，千秋寄君安（大結局6）

  「娘娘，可否聽老奴一言。」是杜若嬤嬤的聲音於我身後幽幽響起。


  我收回遠眺夜空圓月的目光，轉頭即見杜若嬤嬤被燭火映得昏黃的面容：「嬤嬤有什麼事便說罷。」


  這時卻聽「撲通」一聲，杜若嬤嬤突然跪倒在我身前，磕了個響頭遲遲未起身：「在老奴說完之前，請娘娘恕老奴無罪。」


  「本宮恕你無罪。」我親手將杜若嬤嬤扶起來，「嬤嬤有什麼話直說便可。」


  杜若嬤嬤的目光躲閃了一陣，終開口道來：「先前老奴為皇上重新清理傷口，發現皇上傷口的感染不但範圍大，而且已深至骨髓，恐怕……」


  「恐怕什麼？」我似乎有種不好的預感，心底猛地一顫，托著杜若嬤嬤手臂的手驟然收緊。


  「娘娘……」燭光撲閃著，照得杜若嬤嬤面龐明明滅滅，「炎症殖於病體的過程一般分為四個階段，表皮，肌肉，臟腑以及骨髓，當炎症尚依附於表皮或肌肉上，我們只需放膿及用消炎的藥物外敷即可治癒，當炎症入侵臟腑，或許我們還可以用湯藥調理祛邪，可是當病已入骨……」


  「你的意思是說皇上……不！不會的！」我睜大了雙眼，由緩而急，跌跌撞撞地往後退。


  是杜若嬤嬤及時拉住了我即刻就要跌倒的身體：「娘娘……」


  「你要救他，你一定要救她！」這次是我跪了下來，拋卻往日一切的儀容和尊嚴，抱著杜若嬤嬤的雙腿道，「無論用什麼方式，無論付出多大代價，都求求你，請你救救他！」


  杜若嬤嬤見我如此，也慌忙跪了下來：「娘娘，不是老奴不願，而是……病一入骨髓，氣數終盡，老奴實在是……願莫能助啊！」


  「那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盡醫道而為，通天人之術，興許是能稍稍緩解皇上的病苦，延長皇上的生命，但這終究只是暫時的。」杜若嬤嬤的眼光滿是哀憫，「所以作為娘娘您忠實的僕人，老奴還是想提醒娘娘一句，請娘娘早做準備為好……」


  「杜若嬤嬤，你跟隨我已十年有餘了罷。」


  「是的，承蒙娘娘賞識，方得伴隨娘娘左右，是老奴的榮幸。」


  「告訴我，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


  「若有虛假，老奴可以死謝罪。」


  「好了，你的意思，本宮都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深深吸進一口氣，又緩緩呼出「今夜你我說的話，絕不能對任何人說起。」


  「這點老奴懂的。」


  寂夜深沉，暗影頻動，待杜若嬤嬤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我再將視線轉回那輪迢迢圓月，忽覺與剛才相較好似被多籠了一層灰黑色的霧，教人內心莫名生出些許鬱郁之感，而就在我尚愣神的下一瞬，四周的黑霧竟陡然聚集在了一起，將那一明月華徹徹底底地遮蓋了去，天地間霎時一片漆黑，一點光亮也無。


  抑或者，是那從我內心噴薄而出的絕望，奪走了我雙目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