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一夢邯鄲,安知幻與真(1)(金屋為囚)
待我清醒過來的時候,眼前只有一片漆黑,我稍動了動身子,發現自己正蜷縮著,手腳都被繩索綁住了,嘴也被塞住發不出一絲聲音。我本欲翻身稍稍舒展身體,卻發現自己正處於一個局促狹窄的空間內,應該是儲物的箱匣一類,箱子不斷著晃動顛簸著,我還能清晰地聽見車輪轆轆轉動的響音。
我怎麼會在這裡?我這又是要被帶去哪?
其實不用問,我心裡都有種預感。只是這樣的預感,讓我害怕,更讓我絕望。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車子停了下來,我能感覺到箱子被什麼人提起,又是一小段路程,最後被重重地擱在了地上。
瑟縮,瑟縮,緊張與絕望同舞,在等待中纏繞出的音符。
死寂,死寂,悄然無聲的旁白,黑暗奏響成唯一的曲調。
終於等得一道開鎖的聲音響起,箱蓋突然被人打開,刺眼的光線使我不自覺地眯起了雙眼,但就在下一刻,我的瞳孔不自覺地陡然放大。
果然,我看到了一張臉,陌生又熟悉。
周身被捆綁著,嘴也被塞住,我動不了也發不出任何聲音,只得直愣愣地望著他。
順著一身明黃綉九龍的衣袍往上,是一張輪廓柔和的面龐,輕薄的嘴唇,高挺的鼻樑,一如當初的丰神朗朗,唯有那雙眉眼之間朦朦朧朧似籠著層霧氣,透過薄霧氣而下是一池寒潭,幽暗而森冷,讓人不自覺地顫慄。
顏還是昔日的顏,可是那人呢,那心呢,那情呢?
我不知道了。我幾乎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這一刻我的腦子裡只有一片空白,然而當我還在怔愣之時,他已伸手扯出我嘴裡塞著的布條,解開綁著我的繩索,又一把將我從箱子里拉了出來。
被拉出箱子的瞬間,我釀蹌了一下,眼看著站立不穩就要跌倒在地,卻被一陣相反的力道一拉,待我回神時,我已經撲在煜傾懷裡了。
入鼻的依舊是濃郁的龍延香,可沒由來的一陣厭惡,讓我猛地推開了他,
「這就是你給朕的答案?」讓我沒想到的是煜傾竟會更是一個上前將我將我橫抱了起來,轉身就往床榻而去。我驚呼一聲,只覺後背一痛,人已經被煜傾重重扔在了床榻上。我還未反應過來,他已覆身上前,伸手便來扯我的衣帶,從夾襖,到外衫,到中衣,最後到褻衣,一件一件地撕扯開來,不留一絲餘地。
屋外還飄著細細的小雪,屋內剛剛燃起的碳盆尚未驅散屋內的寒氣,我被凍得渾身顫抖,卻在下一秒被一個熾熱的懷抱包裹,然而這個本來熟悉無比的懷抱並未使我留戀,反而讓我不斷強烈地掙扎,奈何他已將我的手腳強壓在身下,讓我使不上絲毫力氣。
帳勾被挑開,幔帳垂落,他更加肆無忌憚地撫摸著我,一個個吻烙於我身上,猶如著了火。
沒有繾綣,沒有纏綿,有的只是屈辱,只是憤恨,只是厭惡。
我緊咬著雙唇,漸漸放棄了掙扎,側面不再看他,恍惚中竟有淚水莫名地湧出眼眶,順著眼角流進髮絲間,倏忽不見。
抬眼而望,上空依然是那頂綉著蓮花的藕粉色蜀錦帳子,片片花瓣盡展,一如當年的姿妍清麗。
可真箇是「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呵!
正想著,思緒也開始變得散漫,只怔怔地望著帳子上的銀線勾邊蓮花出神,直到最後煜傾突然緊緊鉗住了我的下巴,沉聲道:「夏婉蓮你給朕聽好了,之前朕已說過的話,這次朕再說一遍,只要朕一日沒說廢你,你永遠都是朕的皇后,現在是,以後是,永生永世都是!即使是死,我們也要合葬在一起!要離開?休想!」言罷手往旁邊一甩,掀起帳幔便離去,而我則順著他的力道狠摔在了床榻一側。
「來人!你們都給朕聽好了,以後沒有朕的准許,皇后不可踏出慕蓮宮半步,若必要出行須先報予朕同意,且有專人跟隨!當然,若是皇後有什麼閃失,你們全部責無旁貸!」
寒冬冷徹,我扯過身邊的煙紫垂花錦被裹住身子,卻怎麼也感覺不到暖意。
慕蓮宮!慕蓮宮!
當年金屋藏嬌,又有誰能想到,而今這金屋卻成了囚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