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十年蹤跡，終歿霜飛雪（1）（請皇上廢了臣妾）

  終於在過了元宵節的第二天，煜傾才將熹兒的喪事告知天下，而後引熹兒的靈柩入城葬於皇陵，至於喪禮則一如婉蘭那時般的潦草，前前後後不過兩三日便完了。


  熹兒的喪事辦完了，我對這座皇宮最後的一縷牽挂也徹底斷了。


  勤政殿中，眾目睽睽之下，我一身素裝沿著紅毯走，一直行至龍椅所在的台階前，跪地叩頭：「臣妾有一請求，望皇上成全。」


  我低著頭望不見煜傾的表情，只聽得煜傾的語氣分外的沉：「皇後有何請求，盡可道來。」


  「請皇上廢了臣妾。」我只短短的一句話，乾淨利落。


  果然，我聽到身後眾臣倒吸冷氣和竊竊私語的聲音。


  顯然煜傾也沒想到我說出這樣一句話，沉默了許久方問：「皇后何出此言？」


  「臣妾失德，位主中宮多年，卻未能為皇上留得子嗣。七去之條中言，『無子，為其絕世也』，況且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不順父母，為其逆德也』，七出之條臣妾已佔兩條，若繼續留於中宮之位，只怕難以服眾，無益於六宮祥和，更無益於我大昭江山永固……」


  「可朕並不覺得這會成為朕廢后的理由。皇后位主中宮以來，端莊淑睿，克嫻內則，如此賢德，朕與眾臣有目共睹。」煜傾居然能淡淡笑著，下話道，「今日剛好眾卿也在，皇后大可問問諸卿的意見。」


  眾臣聞言即刻跪地，齊齊三呼道：「皇後娘娘賢德，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可是臣妾……」


  「想必皇后也聽見了吧！」煜傾直截打斷我道，「皇后且先回去吧，朕與眾臣還有要事相商。」


  心知徒留也是無意義，我再拜叩首：「是，臣妾告退。」


  言罷也不看他一眼，徑自轉身踏出了章乾宮，衣袖被我死死地扯著，幾欲撕裂。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才回到慕蓮宮沒多久，便聽聞內侍傳報說煜傾的御駕正在往這邊趕。我心裡冷笑，面上卻不作色，用些碎銀將那內侍打發了去。


  回到內殿坐於妝台前，我打開梳妝盒取出鉛粉，細細地搽於我的右半邊臉龐。


  尚香在旁看見忙湊上來：「小姐是要化妝嗎，讓奴婢來吧，保准讓小姐變得美美的，皇上看了一定會喜歡的。」


  我一怔，而後輕輕搖搖頭，也沒回答她，繼續手上的動作。


  搽完了鉛粉，我又繼續抹脂粉，畫黛眉，染鵝黃，點面靨，描斜紅，塗唇脂，一氣呵成。不過唯一與往常不同的是，我只化了半邊臉的妝。


  一個半面妝。


  未幾便聽見守在外殿的太監宮女紛紛跪地道著「皇上萬福」，我心底冷呵一聲，聽著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後一個頓足停留在我身後。


  「皇后今日究竟是什麼意思？」煜傾微眯著眼，似是極怒，但被隱忍了。


  我背對著他，他還未看見我臉上的妝容，我卻能從銅鏡里望見他的表情：「請皇上廢了臣妾，就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