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相敬如冰，心結累累生（3）（難堪）

  辭別了婉蘭，我又一個人提著食盒沿著長巷走，夕陽從我後方照過來，將我眼前的天空照得一片橙紅，雲霞之下重重殿宇上的琉璃瓦也被這光影一映，愈顯金碧輝煌。


  待我緩緩步行回到慕蓮宮，暮色已即將落盡，我正要踏入澤芝殿，卻被守在殿門口的清吟攔了下來。


  「皇上來了。」清吟朝我暗使了個眼色，小聲道。


  煜傾竟然來了？我怔忡一瞬，忽然想起了今日正是十五，依照宮闈慣例，每月的元日和十五皇上都將在皇後宮中處滅燈寢息。我本以為他又會以朝事繁忙為由不來的，怎麼料到他這次竟然來了，著實讓我驚訝。


  我心底微微悸動，有些激動的淚盈滿眼眶，抬步就要奔進去，卻聽清吟在我身後疾呼道：「娘娘先別去！」


  我聞聲腳下一頓，然而已經來不及了，烏檀木雕花屏風的縫隙已暴露了我的身影。


  忽聞殿內一聲輕笑：「皇后既然來了，怎麼不進來？」


  我心知已躲不過，便直起腰坦然地走了進去。


  然而就在我看清眼前景象的瞬間，一股羞惱之氣自心間頓起。


  熠熠燈華下，一道道名餚妙饌擺滿了長桌，煜傾與鳳貴妃同坐在一張寬凳上，煜傾將鳳貴妃摟在懷裡，親自夾了菜餵給鳳貴妃，鳳貴妃則靠在煜傾懷裡笑靨盡展，媚態極妍，伴旁側簫鼓絲竹聲聲，好一幅紙醉金迷的圖景。


  我再如何隱忍，見此情景也霎時白了臉色，極盡全力才將心口的窩氣壓下，走上前朝煜傾行禮，端莊如儀：「臣妾叩見皇上，皇上萬福。」


  鳳貴妃似乎假作欲起身向我行禮，卻被煜傾拉住了。望著鳳貴妃一身鐵鏽紅撒亮金刻絲鸞鳥宮裝，對著我一身如意雲紋衫，主客之間好似突然變換了位置。


  「皇后免禮罷！」煜傾說著話，卻只顧著懷裡的鳳貴妃，夾了一片鮑魚遞至鳳貴妃嘴邊，「朕與貴妃來本欲與皇后一起用膳，卻未想皇后遲遲未歸，這菜放涼了口味可就差了，於是朕便與貴妃先同食了。」


  完全是借口，是他想故意讓我難堪。宮裡傳晚膳的時間是酉時三刻，然而現在分明才酉時一刻不到！

  這時又聽煜傾吩咐在旁的尚香道：「想必皇后這時也餓了吧，你且去為皇后準備碗筷來！」


  尚香依言答了「是」，卻轉頭悄悄看我的臉色，極不情願地嘟著嘴去了，走時還不忘斜睨了一眼鳳貴妃。


  「不必了！」尚香還未行出幾步就被我呼止了，我強顏擠出笑容對著煜傾道，「臣妾這幾天胃不大舒服，受不住這些山珍海味，臣妾去偏殿喝一小碗米粥即可，皇上與貴妃妹妹請繼續慢用。」


  說完也不等煜傾回答，便徑自轉身踏出了殿門。


  然而就在關上殿門的那一刻，我心底突地萌生出一陣痛楚，微小而細密，就如針尖一下下地刺著皮膚。


  煜傾，為何我們最終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