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相敬如冰，心結累累生（2）（驚聞）

  我正欲追去蹲下身撿筷子，婉蘭已先我一步將落於身旁的筷子拾起，而後走上來坐在了桌前的圓凳上。她執起筷子，夾了一粒糖花生，放入口中細嚼成沫。


  「沒事，蘭兒都知道了。」婉蘭吞咽下口中之物，輕輕地笑了，而後又夾了一塊腌黃瓜。


  見她露出了笑容，我終於鬆了口氣，稍移上前一步在與婉蘭相鄰的破圓凳上坐下。婉蘭主動從桌上的食盒裡取了雙筷子遞予我，淡笑道：「蘭兒這裡陋屋物舊，委屈大姊了。」


  我卻搖搖頭：「總好過金碧輝煌下，卻是勾心鬥角，你爭我奪。」


  而後兩兩無言，只各自吃著碟子里的小食。


  彷彿過了很久，我才探問出口：「蘭兒，我當年使計讓你嫁給煜澤，你怨我么？」


  婉蘭嚼著酸蘿蔔的嘴停了下來，默默一陣：「當年的我頑劣調皮，又年輕氣盛，只一味想當什麼皇妃皇后，卻不通男女情事和宮中規矩，確實忽略了大姊的感受……那時若說怨不是沒有，然而當我接近了煜澤，慢慢走進了他的生活，我才知道他的隱忍，也看出了他的堅韌。他表面上看去邪魅玩味，實際上他身上背負的包袱比任何人都沉！」婉蘭說著，頭微微上揚，好似在追逐著什麼炫燦的光華，「於是我開始注意他，追逐他，最後愛上他。如果沒有當年的陰差陽錯，又怎會有如今的定曦王王妃夏婉蘭？只是大姊，我有時候確實好恨你。為何你什麼都沒做便能得到那麼多，而我費盡心思挖空一切，卻仍是一無所有？」


  不知不覺，碟中的小食已被食盡，室內的光線漸漸弱了下去，想必已至日落時分了。


  眼見已近話別之時，我嘆息問：「蘭兒你今後可有什麼打算？」


  「打算？一個連自由之身都沒有的人，能有什麼打算？」婉蘭的笑容有些蒼然，卻又在瞬間化為一縷柔光，只見她撫著自己的腹部道，「我現在唯一的願望，便是能生下他的孩子，撫育成人。」


  「難道你已經……」我驚訝地將目光轉向婉蘭的小腹，才發現那裡已見微微隆起。


  我頓時明白，這個孩子已經是她全部的希冀。


  「或者……」我踟躇道，「要不我與皇上說一聲，讓你搬來慕蓮宮住，這樣也有個照應，何況此地荒僻簡陋，實在不宜安神養胎……」


  「不用了。」婉蘭平靜地打斷了我，「此地雖陋，卻至少容得我一處安身，若是去了大姊的慕蓮宮，恐怕……」她又撫上了小腹道，擔憂之情盡露，「會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


  我瞬間懂了她的意思。沒想到這次還是婉蘭心細，以婉蘭現在的身份，這個孩子的來世絕不能泄漏出去，否則孩子能否保到出生不一定，就連婉蘭的性命或許都有危險。


  我終一握她的手，喟嘆道：「那好吧，我會暗中派人多加照應的，蘭兒你安心養胎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