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折盡空枝，謠歌水煙茫（4）（迢迢牽牛星）

  重回故地，心中說不盡的感慨萬千。當那扇硃色的宮門緩緩而開，經年的記憶也漫湧入腦海，一檐一角，一磚一瓦，一樓一閣……一幕幕熟悉的畫面與腦海中的記憶重疊，頓時化作漫天飄墜的花雨，每一片花瓣都是一縷情思繾綣。


  與煜傾並肩踏入慕蓮宮的大門，我本以為這裡長久無人居住，早該荒棄了，卻不想這裡的一切依然被打點得井井有條。且不論一沉不染的地面和桌椅還有我的藏衣間和寢殿，甚至就連后苑的花草也都修剪如我離開時的樣子，就彷彿一切都定格在了我離開這裡的那一刻。


  訝然轉頭去望煜傾，他只回以我一縷淡笑，牽著我的手又緊了幾分。


  我知道是他。


  原來他也一直在等我，等我歸來。


  我亦淺淺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天階夜色涼如水，晚膳后，我與煜傾閑坐在慕蓮宮后苑的石凳上仰望天空。又是一夜天朗氣清，黑藍色的天幕上，星河璀璨，猶如顆顆明珠閃耀。此刻正是桂子飄香的時節，庭下的桂花已繽紛而開，一陣夜風吹來，便是一股子淡雅清香彌散。


  「你說，真的有牛郎和織女存在么？」我倚靠在煜傾懷裡，望著頭頂的辰光無限呢喃地問。


  「怎麼突然問要這個？」煜傾寵溺地撫著我的頭，回問道。


  我指著天幕上的無限星輝道：「你看，天上那麼多星星，也不知哪個是牛郎星，哪個是織女星。」


  「知道又如何，不知又如何？」煜傾卻低下頭，在我眉心烙下一吻，「至少我可不希望我們成為牛郎和織女。」


  「為什麼？」我略略詫異地抬起頭望他，剛好對上他的眸子，「人家不都用牛郎織女喻意夫妻……」


  「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纖纖擢素手，札札弄機杼。終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漢清且淺，相去復幾許？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煜傾吟誦著，嘆道，「他們雖相愛，卻隔於銀河，相思相望無相親，一年才得相聚一次，太苦了。我可不想我們像他們那樣。」


  我無言，過了好久才低低問：「那我們呢？我們能守到天荒地老么？」


  「會的，一定會的。」他摟著我的力道又大了幾分，「正如我們許下的永生永……」


  「皇上！皇後娘娘！大事不好了！」這時忽聞身後有人急呼，由遠及近，將煜傾還未說完的話打斷。


  「怎麼了？別風聲大雨點小的瞎咋呼！」見來人是小喜子，煜傾有些不悅地皺著眉。


  小喜子氣喘吁吁道：「不是，皇上，這次是真的出事兒了，頤寧宮那邊出命案了！」


  「命案？什麼命案？」煜傾頓時警醒起來。


  小喜子偷偷瞄了眼煜傾的臉色，小心道：「據說……據說是死了個宮女……」


  煜傾聽罷輕鬆地呵了一聲：「一個宮女也不是什麼大案，派尚正司的人員清查便可。」


  「但是此案非比尋常！」小喜子放低了聲音道，「這案是在太后寢殿內發生的，所用兇器乃御劍，而且……而且……」


  「而且什麼？」聽著小喜子吞吞吐吐，我心裡有種事態不好的預感。


  「而且據兇手遺留的證據指認，兇手乃太後娘娘和皇上啊！」


  我與煜傾同時驚得從石凳上站了起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