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堪亂卿心，旖旎駐春華（3）（真情假意）

  讓我未料到的是，我下午才離開章乾宮，晚膳剛用到一半，又聽聞御前的內監來報，劉煜澤今晚將來鳳儀宮過夜。我心底忽地一怔，頓時全沒了胃口，隨意扒了幾筷子飯，便吩咐內侍將晚膳撤了下去。


  久呆在屋裡心裡異常煩悶，於是一個人來到鳳儀宮的后苑漫步散心。傍晚才下過一場雨，輕風拂面下，淡去了幾分燥熱，多添了些許清涼。


  此時已至盛夏，成片的牡丹花早已謝盡，偶爾有幾朵頑強的仍附著在枝頭，卻也是頹然倒掛著，耷拉個腦袋，了無生機可言。不過小徑旁的六月雪倒開得正是時候，碧綠的葉上點綴著一朵朵小白花，在微風中層疊如浮雲飄動。


  眼見得天邊的最後一道光影也褪盡了，月光漸漸照上東牆，隔著花樹的影子，疏影橫斜。


  我沿著小徑繼續往前走，穿過花廊，轉過回彎，最後來到了一處池子前。又是一個月圓之夜，碩大的明月高懸於天邊，倒映在平靜的池水中，忽有夜蟲點水而飛，圈圈漣漪驚碎了那玉盤，無暇的白玉頓時散作一片閃耀著的光斑。


  正望著眼前的景物出神間，忽覺有一雙手從我身後伸過來，攔腰抱住了我。我一驚，猛烈掙扎了兩下，卻在仰頭望見劉煜澤的那刻停了下來。


  「怎麼，嚇著了？」劉煜澤一臉邪笑。


  我只覺萬分窘迫，低下頭道：「皇上什麼時候來的也不說一聲……」


  劉煜澤卻趨近我耳畔，低語道：「難道章乾宮的太監沒提前來鳳儀宮稟報嗎？」


  我無語而對，索性選擇沉默。


  然而在我的一道驚呼聲中，他已將我橫抱了起來往回大殿的方向走去，我順勢攬住了他的脖子，他未剃盡的鬍鬚時不時刮在手臂上，微微地生疼。


  待回到殿中，殿內已由太監和宮女們點滿了蠟燭，光影燦烈如臨白晝，他卻吩咐人將其他的燈燭都吹熄了，只留下榻前的一盞，隔著屏風透出迷濛的光暈來。


  我與劉煜澤並肩坐在床榻上，未幾，劉煜澤突然輕笑一聲道：「你似乎很怕我？」


  我一怔，回問道：「皇上何出此言？」


  「不然你為何頻頻想要離開我，躲著我？」


  我垂著頭，只道：「皇上乃一國之君，九五至尊，臣妾當然怕！」


  「那二弟呢？」


  煜傾……


  一提起煜傾，我心就不禁一顫。


  還未待我回答，劉煜澤突然摟住我，挑起我的下巴邪魅一笑：「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


  約定？我心裡滿是疑惑。


  「我說過的，十天，我要你徹徹底底成為我的人。今天，剛好是第十天！」


  聽他這一說，我心底又是一陣劇烈的顫抖。我完全不知該如何回答他，只覺得心亂到了極處，生怕一開口就是一個錯誤。


  但他並沒有給我言語的機會，而是直接吻住我的唇瓣，不過只是輕淺地一啄，就放開了我：「其實你應該知道，我並不想用皇帝的身份對你。」


  默默良久，幾經權衡，我才用平緩的氣息答：「臣妾知道。」


  聽見了我的回答，他的眼神陡然一黯，終嘆一聲道：「看來這個賭，我是賭輸了。」言罷他站起身，一步一步往外走，昏黃微弱的燭光將他一人的身影拉得長長的，分外孤獨寞落。


  數著那遠去的腳步聲，我輕咬了咬雙唇，然後疾步沖了出去，恰好在劉煜澤即將踏出大殿的那刻從後邊抱住了他：「煜澤，不要走……」


  幾多真情，幾多假意，分不清，辯不明。


  劉煜澤果然身形明顯一僵，轉回頭來的那一刻，就著迷濛的月光，我望見了他眼底倏忽即逝的喜悅，可惜這份喜悅只會更加加深我心底的迷茫。


  殿內的最後一支蠟燭也被吹熄了，劉煜澤自我指尖細碎地吻了上來，溫柔又不失霸道，可我卻覺猶如重重的火焰烙在我身上。思緒萬千間，淚意漫涌而上，卻在滴落眼角的那刻被他吻去。然後又是一個恍惚，我已被他壓在了身下，一雙粗糙的手從我的脖頸緩緩而行，我忽覺渾身一涼，衣帶已被他全部扯了開來。


  忽聞外邊傳來「轟隆」一聲巨響，沒過多久便是「嘩嘩」的大雨磅礴。外間是狂風驚雷暴雨交替肆虐，屋內卻是春光旖旎無限華彩……


  只是這華彩背後，有誰能辯，是喜，抑或是哀。


  塵煙繚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