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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悲喜難辨,噩夢隨影來(2)(突變)

  「是,娘娘。」徐娘將晟兒裹進襁褓里,遞到我懷裡。


  韻煙迫不及待地湊上前來:「好漂亮一寶寶!真是七分像皇上,三分像妹妹!」


  我輕輕搖著晟兒道:「來來來,快來叫母妃!柳母妃好!」


  韻煙笑話我道:「這才不到兩個月的孩子哪會說話,妹妹這是揠苗助長啊!」


  我不服氣:「這也得先讓他認著,不然等你下次來,又不知是何年何月!」


  「等等,那是什麼?」忽聞韻煙驚呼了一聲,只見她輕輕掰開晟兒的手臂,只見在晟兒右手手臂的內側皮膚上,出現了一片密密的紫紅色小點。


  我心裡一跳,忙伸手撫過那片紅點,皮膚摸上去是平整的,不像是一般的疹子,而且晟兒似乎也未感到哪處不適,依舊笑得歡。


  「要不要叫御醫過來看看?」韻煙皺眉擔憂道。


  我正要說「好」,忽然想起杜若說過她以前就是醫女,便道:「叫太醫未免太興師動眾了,我記得杜若嬤嬤曾是略懂醫術,不如先讓她看下吧!」


  韻煙點點頭:「也是。」


  不多時杜若嬤嬤便到了,她先是撫了撫那片紅點,又輕輕地按壓了一陣,最後為晟兒診了下脈,回稟道:「小皇子手臂上的這些小點稱紫癜,不過還好不太嚴重,而且剛剛老奴為小皇子把了脈,也未見有異常,想來應該是暫無大礙,不過還是多觀察為妙。」


  我聽杜若嬤嬤一說,終於放下心來,復又與韻煙逗著晟兒笑,直到晟兒肚子餓哭了起來,我猜想著他大概是想吃奶,便將他交予徐娘,而後又與韻煙聊了好些話。


  不知不覺中日影已漸西斜,餘霞如沾了朱丹的畫筆,將天空繪成了火紅色。


  眼見得又要與韻煙作別,我望著韻煙離去的背影,心有不舍:「雖然同在宮裡,但每每與姐姐分離,都像是一場長別,教人時時好生惆悵。」


  韻煙聞言,回首眉眼一彎,輕輕一笑。


  我亦以笑相回,多少情誼,盡在不言中。


  當晚煜傾來我這裡安寢,我與他面對面躺著,帳外的燭火仍燃著,光影透過床簾映進來,影影綽綽。


  被他看得久了,我有些不好意思,淺笑道:「郎君在看什麼吶?」


  「沒什麼,只是感覺自從你誕下了晟兒,你變了。」


  「哪兒變了?」我驚訝得四下亂顧,「是不是婉蓮生下晟兒后變胖變老變醜了?」


  「你都想什麼了,真是的!」煜傾伸手輕輕撫著我的眉眼,再由臉頰轉至下巴,「過去只是聽說,生過孩子的女人與沒生過孩子的女人,由性情到面相都是不一樣的,沒想到真的是這樣!」


  我一怔,追問道:「怎麼個不一樣法?」


  他卻笑而不答,過了許久才道:「很晚了,睡吧!」於是起身揭開床簾吹滅燈燭。


  屋內頓時一片漆黑,只有側邊的窗子處灑下一片月華,然而還未待我看清那月光斑駁的影跡,又被垂下的床簾隔斷了去。


  黑暗如斯。


  *

  清晨的風徐徐地吹著,吹動宛清池面微波漣漪。朝陽斜斜地投下來,被頭頂的荷葉遮住,濾去了灼熱的氣息,只餘一縷微薄的暖和溫溫的光。


  恍恍惚惚中,竟又是兩個多月過去了,夏季已經悄悄進入尾聲,荷花亦開到了最盛之時。


  我抱著晟兒坐於小船中央,煜傾在船尾執著槳,槳划船動,餘波悠悠。小船在蓮叢中穿梭著,暗香浮動,花影搖曳,有時船沿觸斜了盛了瓊珠的蓮葉,頃刻間便見葉上珍珠滾落而下,灑我一身荷葉的凝露。我低頭輕輕吻去晟兒額頭的一點晶瑩,只覺這露水都含著香氣。


  劃到荷叢中央,煜傾停了下來,走到我身側坐下:「我們總說要共賞一季又一季的蓮花,卻是一年又一年失約,好在今年,我們總算趕上了。」


  我低下頭,望著懷裡的晟兒,淺笑漫上臉頰:「現在不單是我們,還有他呢!」我靠在煜傾肩上,「以後我們一家三口每一年都要在這賞蓮花,好不好?」


  「一家三口!好啊!」聽見這個詞,煜傾果然很是高興,摟得我更用力了,「只願年年歲歲,生生世世,永遠不再失約。」


  如果可以,我願意讓一切時間永遠都停止在這一刻,這寧靜和美的一刻,所有的波濤與黑暗都未曾襲來,正如我本以為我的幸福將隨著晟兒旭日東升的生命而愈加炫燦,卻何曾想到,災難就如一頭潛伏在暗處低低嗚鳴的巨獸,只待某個瞬間襲來,扼住人的喉嚨。


  正如我應知,蓮花盛開到最盛的時候,亦是凋零之時。


  眼見晟兒很快就滿四個月了,白白胖胖的,在徐娘和眾人的細心照顧下一直未生過病,雖然手腳偶爾會起紫癜,但並不嚴重,沒過幾天便自行消除了。


  晟兒第一次發燒是在一天半夜,窗外嘩嘩嘩地下著大雨,我本已睡下,忽然聽見尚香的急呼聲:「小姐小姐不好啦!小皇子忽然發起了高燒……」


  我猛地驚醒,連鞋都沒穿就急急忙忙跑到晟兒的小床邊,一摸他額頭,果然異常燙手。


  「可傳了御醫沒有?」我回頭問。


  清吟答:「已經傳了,估計現在在路上了。」


  時間隨著銅漏一滴一滴過去,半刻鐘后,御醫送算是趕到了。


  只見他探了探晟兒的體溫,又為晟兒診了脈,忽然望見晟兒身上一處紫癜,問道:「卑職敢問娘娘,小皇子身上出這樣的紫癜有多久了?」


  我回憶了一下道:「兩個來月是有了,不過好似除此之外……」我陡然警覺起來,「難道小皇子身上的紫癜有什麼不妥嗎?」


  然而御醫未回答我,只道:「想來小皇子此番應是血熱妄行,熱毒熾盛引起的發熱,為臣這就去給小皇子擬方子,爾等也可在小皇子額頭敷上濕巾,以助降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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