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悲喜難辨，噩夢隨影來（1）（意外）
初為人母確實是人生最奇妙的經歷之一，與晟兒在一起的這些日子裡，就彷彿有一種神奇的力量時時刻刻籠罩著我，無論走到哪裡，那張光潔可愛的小臉蛋總是浮現在我眼前。
之前在月子里，身子虛弱，晟兒大都是由乳母徐娘在照顧著，現在一出了月子，除卻哺乳，其餘的一切幾乎都已由我親力親為，有時乳母見我辛苦也上前幫忙，卻被我頻頻拒絕，就像是生怕被人奪剝了作為母親的權利。
這天煜傾又來看我與晟兒，我正在給晟兒歡尿布，煜傾見了嘆道：「這做了母親的就不一樣，平時都是要人伺候的人，這一下子伺候起孩子來，可比誰都用心！」
「郎君不也是一樣么？」我嗤笑道，「以前沒生育過，不知道爹娘生兒育女的辛勞，而這種辛勞又是甘之如飴的。」
我為晟兒換好尿布，煜傾將晟兒裹回襁褓里，抱著晟兒搖了許久，才依依不捨地放手交給乳母：「整日呆在屋裡悶久了對身子也不好，不如我們今日出去走走把！當然，帶著晟兒一起。」
晟兒還太小，我此前一直怕帶晟兒出了慕蓮宮會遇危險，因此若無必須便一直留於宮中，而今聽煜傾說著要出去，心想著晟兒有煜傾庇護應該能安穩無事，我也正好外出透口氣，便點頭答應了。
盛夏的御花園草木蔥蘢，碧葉茂盛，繁枝翆影下，可見錦繡繁花如炬盛開，花光肆意好似換了人間。
我與煜傾相挽著走在前頭，徐娘則抱著晟兒跟在我們身後，此外還帶上了清吟和杜若嬤嬤。
方走過一段彎彎曲曲的石子路，眼前豁然開朗，見是一片杜鵑的園子，顏色各異不同品種的杜鵑花競相綻放，紅似霞，黃如火，粉猶脂，白勝雪。在這重重花影間，我們也看見了幾道娉婷靚麗的姿影。
是庄淑儀先看見我們，迎上來道：「嬪妾參見皇上，參見蓮皇貴妃娘娘。」
秀昭容與綰修儀聽見聲音，忙走過來，紛紛行禮。
「諸位是在這賞杜鵑？」煜傾含笑問。
秀昭容笑答道：「方才我們姐妹三人逛園子，恰見這裡花色正好，便停留久了些。」
煜傾「唔」了一聲：「這滿圓的紅黃粉白，確實引人不由駐足其中啊」
「咦？這就是小皇子嗎？」不知何時庄淑儀和綰修儀已圍在徐娘邊，好奇地看著晟兒，時不時用手勢逗著他玩。
最讓我擔心的事總還是發生了，我有些擔心地朝晟兒望去，煜傾倒是輕鬆地笑笑，示意我不用怕。不過就在我與煜傾的眼皮底下，量誰也不敢做什麼虧心之事。
「小寶寶，是不是想要姨娘頭上這朵花？」這時只見晟兒突然伸手指著綰修儀的髮髻上一朵黃色杜鵑，咿呀咿呀地喊著，綰修儀笑了笑，將髻旁的花摘下，遞給晟兒。晟兒開心的笑了，發出清亮的響音，望著眼前這幅融洽圖景，我的心終於漸漸地的落地了。看來一直都是我多慮了。
晟兒笑著將那黃杜鵑放手裡玩了一陣，突然張開嘴往嘴裡放，吞進了肚裡。眾人都愣了一下，我急忙上前，只是擔心晟兒吃壞了肚子可不好，誰料這時杜若突然上前來搶過襁褓，抱著他讓他上身朝下傾斜，伸出一支手指扣著他的喉嚨一直引著他吐，直到他將那朵黃色杜鵑花吐出來為止。
杜若嬤嬤這才鬆了一口氣，將晟兒交還給徐娘。
煜傾眉頭緊皺：「這是怎麼回事？」
杜若嬤嬤跪下道：「啟稟皇上，黃杜鵑花的植株和花內均含有毒素，誤食後會引起中毒，方才……」
「綰修儀！這你該怎麼解釋！」煜傾一喝，將綰修儀嚇了一大跳。
綰修儀整張臉都白了：「皇……皇上恕罪，嬪妾……嬪妾只是想逗小皇子歡心，真不知道這花里竟然有毒啊……求皇上恕……恕罪……」
「你可知萬一方才不是杜若嬤嬤警醒，你將釀成怎樣的後果！」
綰修儀眼見得就要哭出來：「臣妾……臣妾……」
「皇上，罷了。」我雖心裡也有氣，也為晟兒受的罪而心疼，但眼見綰修儀真的是無心而為之，若是加以問罪實在是過了些，也無益於六宮祥和，便勸道，「想來修儀妹妹也是無心之舉，現在晟兒也已轉危為安，皇上您就別論修儀妹妹的罪了。
」好罷，既然皇貴妃都為你求情，朕就暫且饒你一次。」言罷停了停，又威嚴道，似乎是在對現場的所有人說，「下不為例！」
回到慕蓮宮，我還心有餘悸，送走了煜傾，我對立於身旁的杜若嬤嬤衷心道：「今日真的是謝謝你了，否則晟兒說不定已經……」
杜若嬤嬤卻「撲通」一聲跪在了我跟前：「皇貴妃娘娘對於老奴，可謂再造之恩，老奴無以為報，謹願以此生忠心回報娘娘！」
我親手扶她起來：「當初在冷宮若不是有嬤嬤的相助，本宮說不定根本挨不到今日的榮光，本宮亦無以為報，只能予嬤嬤一顆信任的心。」
杜若嬤嬤老淚縱橫：「有娘娘這句話，老奴一定誓死效忠於娘娘」
我淡淡地微笑。
這樣，就夠了。
下午意外見韻煙來訪，我聽見宮門口的宮女來報，驚喜地迎到門口，笑道：「大伙兒都說柳妃一向深居簡出，平日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想不到今日竟來了我慕蓮宮，真是稀客！稀客！」
韻煙卻反將我一軍道：「還說我呢，自從你生下了晟兒，就成天圍著孩子轉，哪還有出門的心思？既然蓮妹妹不來姐姐的華寧宮，那姐姐我就只好到妹妹的慕蓮宮來了。」
現下我在宮中唯一能以真心相交的可以說只有韻煙一人，而我與韻煙雖同在宮中，但二人可以敞開心扉相聚而談的機會並不多，今日一聚，定是有好些體己話要說，便拉了她往內殿走。二人聊了好一會，忽聞身後傳來一陣啼笑聲，想來是晟兒睡醒了。
徐娘正守在小床旁邊，我望一眼道：「既然孩子醒了，就抱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