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謙謙至善,以德服六宮(心有靈犀)7000+
「鴻門宴?」忽聞外間一響,我緊張地往聲音來處望去,只怕是被誰偷聽了去。當我看到來人是煜傾,非但未有安心,反而更加緊張了起來。
煜傾皺著眉頭道:「難不成方才宴上有誰為難你了?」
「沒什麼事。」我努力擠出一絲笑顏道,「郎君看婉蓮現在不好好的嗎?」
煜傾不信,追問道:「那你剛才所說的『鴻門宴』又是怎麼回事?
我自知瞞不過了,便將方才宴會上發生的事略說了一遍,不過說完又道:「現在回頭想想,也許真的是那婢女一不小心弄錯了,況且此事已了,郎君就不用多擔心了。」
煜傾聽罷嘆道:「你啊你,就是心地太善良了,總為別人著想,也總是替別人說話,何時想過你自己呢!」
我溫婉笑道:「婉蓮只是想這後宮能多一些和睦,少一些紛爭。」
煜傾感慨道:「若是這宮裡人人都與你這般想,那這後宮可就真的是和樂安寧了。」
靜默片刻,我試探地問道:「郎君還記得之前的瓊貴嬪李氏嗎?」
煜傾一愣,似是這時才想起來:「李氏她恃寵生嬌,仗勢欺人,我已經將她貶為更衣遷居永巷了。」
我小心翼翼道:「前些時日我恰好遇到了她,見她待人已經寬厚許多,看來已有悔過之心。不知皇上看,可否恢復她的賜號與位分,遷回千禧宮?」
煜傾皺著眉頭沉吟良久,終道:「既然你如此說,那我就恢復她的賜號,允她遷回千禧宮,不過至於位分……」他停了停,「再封貴嬪是不可能了,我且就升她為德儀吧,也是希望她從今往後能棄惡從德,改過自新。」
我展顏一笑:「那婉蓮就先替瓊妹妹謝過郎君了。」我停了停,抿了抿嘴,這才出言問道,「且容婉蓮逾禮問一句,皇上如今後宮有多少妃嬪?」
煜傾錯愕道:「你怎麼忽然問起這個問題來了?」
我懇切道:「自從婉蓮歸來,已經十天了,郎君夜夜都留宿慕蓮宮,郎君對婉蓮的愛,婉蓮心懷感動與歡喜,但是郎君畢竟身為皇上,若是專寵婉蓮而忽略了其他姐妹,只怕……
「怎麼了?難道還有人敢為難你?」煜傾打斷我,皺眉道:「是不是母后?」
「並沒有。」我淡笑道,「只是婉蓮覺得,郎君如此專寵婉蓮而忽略了其他姐妹,這對眾姐妹們很不公平。」
「不公平?何來這一說?」煜傾仍然皺著眉。
我緩緩道:「眾姐妹同婉蓮一樣,辭別了父母家人進宮侍奉皇上,但而今皇上只顧著婉蓮而對其他姐妹不聞不問,婉蓮不怕成為眾矢之的,但只怕皇上繼續下去將會使得六宮不和。萬事以和為貴,家和萬事興,而唯有皇上您兼顧公平,雨露均沾,方能保這後宮和睦安樂。而且皇上在朝前已是忙碌萬分,婉蓮實在不想皇上還要為後宮的事而煩擾」
煜傾沉默一陣,也不知聽未聽得進去,良久忽然看著我,關切問道:「從半夜一直折騰到現在,你累了吧!」
「還好。」我雖是疲憊,但仍強撐著道。
煜傾卻一眼看穿我,責怪道:「你所說的還好,是直到你病入膏肓昏迷不醒才叫不好呢。」說著便將我拉到床榻前,抱我上榻替我脫鞋,而後又在我背後墊了個攢金絲彈花軟枕,讓我靠得舒服些,「晚上還有例行的賀封宴呢,現在還有兩個時辰,你就好好休息一番吧。」
表面上是勸說,實際上更像是命令,何況我此刻真的是疲憊不堪就快要虛脫了,便也順了他的意,闔目小睡。
也不知他是什麼時候走的,待我醒來,只見身上多蓋了層湖藍色疊絲蠶絲被。
我見尚香在旁問:「現在什麼時辰了?」
尚香望了眼銅漏答:「快酉時三刻了。」
我慌忙從床榻上下來:「怎麼那麼晚不叫我,這都來不及了吧!」
「可是皇上說……」尚香委屈道,「皇上說要小姐好好休息,不要叫醒小姐……」
聽尚香這一說,我也沒再責怪的意思,只道:「快些準備吧,遲了就不好了!」
好在煜傾細心,讓我斜靠在榻邊而沒有弄亂髮髻,不然這時候再綰又得費好一番功夫了,而不似我現在只需補補妝便可。我略略描了眉,點了些胭脂,便傳來輦轎,直往宣安殿趕去。
待我趕到宣安殿,煜傾與眾妃都差不多到齊了,煜傾看見我,灰濛濛的眸子突然一亮。我就這樣在眾宮妃各異的目光下,緩步走到大殿中央,行禮道:「臣妾參見皇上萬歲,皇後娘娘千歲。」
皇后的眼神一如尋常的冰冷,倒是煜傾笑道:「愛妃快快請起,賜坐!」
我聞言,面上含笑,走到挨著煜傾與皇後下首的位置前坐下。煜傾便示意宴會開始,便聽司禮官高聲祝頌,眾人齊聲慶賀,然後各嬪妃向我進酒祝福,再之後便傳來膳食,太樂令引眾樂工與舞女來到大典前奏樂起舞。來來去去都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了無意趣。
又一場舞蹈的結束,眾舞女紛紛退了下去,這時忽聞一道清麗的嗓音傳來:「嬪妾願為皇上、皇後娘娘、蓮皇貴妃以及眾姐妹獻呈歌舞。」
容嬪不知何時已走到大典中央,只見她身著一件粉荷色的舞衣,一頭烏髮在頭頂綰成高髻,髮髻中央插著一朵盛開著的蓮花。她盈盈拜倒,清顏粉衫,婷雅涵芙。
她先是跪於地上,隨著樂音的漸起,她的手開始於頭頂舞動起來,舞姿極是輕柔靈動,就猶如初春時朦朧於煙雨間的荷葉與尚未盛開的花苞。未幾,樂聲轉急,她也慢慢站起身來,肢體輕搖,步伐妙曼,舞袖一掠,彷彿一瞬間拂盡了蓮葉上的一顆顆晶瑩如珠。而後她又退身幾步,旋轉起身來,直旋得裙裾飄飛,宛如一朵盛開的蓮花,嫩蕊凝珠,冰清玉潔。然而再之後,她微微頓了頓,將勢頭收斂了下去,此時的舞姿又回歸初時的柔緩,彷彿一季荷花開敗后的的殘枯景象,然而這非但不教人感到頹敗,反而更令人感受到了荷花的清凈風骨。最後,她再次旋轉起舞步,伴隨著越來越急的樂聲,她旋風急轉,荷花再一次盛開出它的風姿綽約,在這燈輝閃耀的大典中,盡顯其絕代風華。樂聲在最激越的瞬間頓然止住,容嬪也恰好旋至於御座前,跪在在地上俯身一拜道:「嬪妾獻醜了。」
我早已預料到,煜傾此時正驚艷地望著容嬪道:「你是……?」
容嬪只作淡然道:「嬪妾玉晚宮映月閣容嬪。」
「唔……是你。」煜傾停一停,笑問到,「方才你這舞是什麼,朕怎從來沒見過?」
容嬪笑答:「回皇上,此舞名喚《菡萏》,是嬪妾自己創作的舞蹈」
「《菡萏》?為何取這名?」煜傾頗有興趣問。
「不瞞皇上您說,嬪妾創作這曲舞的靈感是來自蓮皇貴妃所作的一首詩。」
「蓮皇貴妃的詩?」煜傾驚訝地望了我一眼,又轉回頭問容嬪道,「什麼詩?」
容嬪緩緩念道:
「淅瀝雨微聽落點,珍珠半斗玉寒衾。
田田連葉歌台碧,綽綽夕花和月吟。
一灧瑤池猶洛影,半蜷殘葉亦清馨
萬花叢里真君子,絕代風華賦古今。」
「好!好詩啊!」煜傾拍手朗聲大笑,「好一句『萬花叢里真君子,絕代風華賦古今』!容嬪,你能領會到蓮皇貴妃這詩中的意境,也是不簡單啊!」
「謝皇上誇讚。」容嬪低頭笑答,「不過比起蓮皇貴妃姐姐的才學與品貌,嬪妾也只能是自愧弗如了。」
「好啊,賞!」煜傾此刻心情大好,「既然你以蓮為舞,那麼朕就賜你一套披霞蓮語鎏金首飾一套,你看如何?」
容嬪立即叩謝道:「謝皇上恩賜。」
煜傾笑道:「從今日起你不再是容嬪,而是容婉儀了。」
此話一出,眾坐皆驚,議論紛紛。
容嬪大喜過望,忙答:「謝皇上隆恩。」
當日夜晚,煜傾便留宿在了容婉儀的玉晚宮映月閣。我雖感疲憊,卻並不想回宮,便一個人御花園的方向而去,尚香和清吟本欲跟來,被我拒絕了。
秋日的御花園雖不及春夏時的萬花齊放繁花似錦,但此時的桂花與秋菊開得正好,夜風一過,便是一陣桂子的清香。心緒不知為何有些紛亂,有些失落,也有些彷徨。我抬首仰望天空,一輪皎潔的圓月靜靜地懸於天際,都說『花好月圓人團圓』,可我卻覺得那月是冷的,將我的身影映在牆上,孤孤單單一個人影。
我不知道自己能夠走到哪裡去,只隨意憑著感覺瞎走著,待我轉過一個迴廊,忽聞前方有些微人語聲傳來。
「這便是丞相大人的任務么?」李沁梅的聲音永遠都是冷冷的。
「怎麼?娘娘覺得這任務有什不妥么?」聽著這聲音,竟然是劉煜澤。
「沒什麼。」李沁梅停頓許久,「這可是以犧牲王爺名德來完成的任務。」
「呵!」劉煜澤不屑一顧地一聲冷笑道:「名德?本王倒是想知道,這宮裡究竟還余多少真正有名德的人!」
聽著他們許久再未出聲,我悄悄地離開了御花園。只是內心疑惑,劉煜澤怎會與李沁梅在一起,還有李沁梅口中的丞相大人是誰,是她的父親左相李彥雲么?可她不是傳言中李丞相的獨女掌上明珠么,可是為何聽她說話的那種口氣,好像對她父親的感情極其冷淡?還有他們所說的任務是什麼,又與劉煜澤的名德有何關係?
然而無論我怎麼想,終無半點頭緒來,只得作罷,深嘆一口氣,默默往回慕蓮宮的方向走去。
*
之後的一連五天,我都未見到過煜傾,若說不難過不委屈,那是不可能的。不過除了難過與委屈,更多的則是思念,正所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對煜傾的思念愈來愈深,也愈加感覺到時日的漫長
不過煜傾不在的這幾天,我倒忽覺一下子閑了下來,在加之來請安的妃嬪也沒有之前那麼多了,趁著片刻空閑,我便去了華寧宮找韻煙小聚。想想自己回宮那麼久了也沒有機會和韻煙暢談,心裡又是一番感慨。
我來到華寧宮的後院,正好見到韻煙在給花圃里的菊花澆水。我一步步上前,巧笑吟到:「秋叢繞舍似陶家,遍繞籬邊日漸斜。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
韻煙聽見我的聲音,訝異轉頭:「呀!蓮妹妹你可終於來了!」
我笑道:「妹妹前段忙忙碌碌,都沒機會來看姐姐,特意來給姐姐請罪啦!」說罷,還真順勢福了一禮。
「不敢當!不敢當!」韻煙忙扶住我,故作驚慌道,「妹妹現在可是皇貴妃之身,怎麼朝姐姐我下禮呢,姐姐定是受不起啊!」
笑笑鬧鬧間,時間又過去了些許,待我們笑鬧夠了,突然停下來,兩人都忽然失語了。
微微尷尬間,我望著韻煙種的大半個花圃的菊花,輕嘆道:「姐姐真的就打算如此過下去么?」
「不這樣,又能怎樣?」韻煙淡然地笑了,「我不過終是個孤零零老死深宮的命罷了,不像妹妹你……。」韻煙忽然頓住了,眉宇間的舒皺反映了她心底的掙扎。
我輕輕道:「姐姐有什麼話便直說吧!」
韻煙執著我的手,低下頭黯然道:「蓮妹妹,說實話,我羨慕你,同時也嫉妒你。不是因為你獲得了多少皇上的眷寵,而是你有一個真正愛你,你也愛的人陪在你身邊,支持你,包容你,守護你。」
聽她這一說,我不禁想起了煜傾來,他的輪廓,他的眉眼,他嘴角的笑意,還有他身上散發出的那明澈而滿懷柔情的光澤。多日未見,也不知他怎麼樣了。
陡然回神,我望向韻煙,連忙勸慰道;「姐姐又怎知日後會不會碰見自己喜歡的人?我想姐姐若是說出來,想來皇上也一定不會反對的。」
「不用了,就像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韻煙連連搖頭,眼眶裡彷彿有淚花,卻被強行止住了,強顏笑道,「能在這風起雲湧的後宮無波無瀾了此餘生,我已經滿足了。」
而後我們又說了好些體己話,直至日光西斜,殘陽映在花圃中,為其中的朵朵菊花鍍上一層金邊,嫻雅洒脫,勃然怒放,此時更顯絢爛。道別過後,我最後回頭望了一眼這一叢叢秋菊,輕輕地嘆了口氣。
眼見暮色將至,我想趕在天黑前回到慕蓮宮,於是打算抄近路橫穿御花園。這才走到一半,忽聞前方有吵鬧聲傳來,再走近一看,只見明芳儀與綰修儀正扭打在一團,手中似有什麼東西被搶來搶去。
我想了想,緩步走上前去。
她們倆看見來人是我,慌忙跪下道:「蓮皇貴妃娘娘萬福金安!」
我見她們衣著凌亂,格外狼狽,問道「妹妹們這是怎麼了?」
綰修儀搶先一步道:「明芳儀偷了嬪妾的金簪,不承認也就罷了,還真敢戴出來招搖……」
「什麼叫偷了你的?那明明就是皇上賜予嬪妾的金簪,何時成了你的了?真是笑話!」明芳儀岔岔不平道,「且不說這個了,還有我上個月的例銀,估計就是你冒領的吧!」
綰修儀冷笑道:「你不要血口噴人!我什麼時候冒領過你的例銀?」
眼見她們又開始爭論不休,我沉吟道;「你們有誰能證明這金簪是你們自己的么?」
「臣妾……」明芳儀想說什麼,卻不知道能說些什麼。
我再將目光轉向綰修儀,她則只無聲搖頭。
我接過尚香從地上拾起的金簪,握在手中看了看,對二人笑顏道:「既然二位都不能證明這金簪是自己的,本宮記得本宮宮裡頭也有一對與這支一模一樣的金簪,剛好你們一人一支,晚些本宮便派人送到你們宮裡去。」言罷我又將目光轉向明芳儀,「至於例銀的事,你缺多少,就將本宮這個月的例銀撥多少給你。這樣你們都滿意了吧!」
明芳儀即刻叩頭道:「些娘娘恩典。」
綰修儀亦由怒轉喜:「謝娘娘!」
我淡淡笑了,笑中卻含著嚴肅:「在後宮掐架惹事,依照宮規應各罰十日禁足,而今念你們是初犯,本宮也就既往不咎了,只是希望以後妹妹們能和睦相處,同心同德侍奉好皇上。」
綰修儀與明芳儀連連答了:「是。」
別了綰修儀和明芳儀,待走出很遠后,尚香在我耳旁小聲抱怨道:「這本就是她們倆觸犯宮規,如今小姐不懲罰就算了,還送簪送銀的做什麼!」
我和婉笑道:「所謂錢財,都不過是些死物罷了,如今雖破了些錢財,但卻消除了她們二人的怨氣,這也才能讓這後宮多幾分和氣不是?」
尚香聽我此言才噤了聲。
回到慕蓮宮暮色已幾乎落盡,清吟在門口等著,見到我便催促道:「娘娘快些進去吧,皇上來了。」
煜傾來了?我聽了內心自是歡喜,然又夾有一絲疑慮。我快步踏入澤芝殿的內殿,便見煜傾正躺在紅木透雕鸞紋玫瑰長椅上閉目小歇,聽見有門開關的聲音,看到是我,立刻坐了起來,佯怒道:「娘子可終於回來了,可讓為夫好一番等!說,看我怎麼罰你好?」
我淡笑著朝他走去,他坐在他身邊,任他攬過我的腰:「那就請郎君在婉蓮這兒用個晚膳吧!」
他似是不滿足,撅嘴道:「就這樣?」
「我……」我終於把心底的疑慮說了出來,「皇上今夜不是翻了舒婕妤的牌子嗎?」
煜傾輕鬆地笑道:「哦,舒婕妤剛派了人傳話,她今日來了月信,不便侍寢。」
我「唔」了一聲,靠在他肩上,默默不語。
不一會兒晚膳便呈了上來,也許是今日皇上來了,菜品比往日的更加豐盛。一共七七四十九樣菜,又因著皇上加了五樣,現下一共五十四樣,例例為精品,樣樣皆不同。
我與煜傾坐在一起,他不住地往我碗里夾菜,我望了望碗里堆疊成山的各式菜肴,扯了扯嘴角苦笑道:「郎君給婉蓮夾那麼多!婉蓮怎麼吃得完?」
「你就是該多吃點!」他說著,又往我碗里夾了只水晶蝦,「你看你,比以前瘦了那麼多!」
我只好半帶笑顏半無奈地將碗里的飯菜吃完,看著眾宮女將大多尚未食完的膳食都撤下去,我心念微動,跪在煜傾面前道:「皇上,臣妾有個請求。」
煜傾見我面露正色,驚訝道:「愛妃有什麼請求,且快些道來。」
我吸了口氣道:「宮中膳食歷來有規制,但規制中大講排場,過於鋪張浪費,就拿臣妾與皇上這頓晚膳來說,五十四樣菜只有皇上與臣妾二人同食,剩餘的大半都未動筷子便撤了下去,很多就這樣被浪費了。然而再放眼於民間,多少百姓為了填飢而日夜奔波勞碌,甚至無飯可食僅能食樹皮草根,比起臣妾與皇上的這一膳,臣妾內心深有愧意。臣妾不求其他姐妹宮中的膳食如何擺,僅希望自己宮中能將菜品的數量縮減一些,每餐只需三五樣菜飽腹即可!」
「愛妃說得對啊!」煜傾看我的目光帶著驚艷與讚賞,「還有無可計數的百姓忍飢挨餓,然而宮裡面卻鋪張浪費,聽你這一說,不單是你,就是朕也是心裡有愧啊!你的請求朕允了。」他沉吟一陣,又道,「而今宮中的膳食制度確實存在種種弊端,至於如何修改,朕還得好好斟酌斟酌。」
我笑著叩謝道:「謝皇上成全。」
他扶我起來,拉我坐在他腿上:「好了,今夜我不再是皇上,你也不再是皇貴妃,可好?」
我輕輕地喚他:「煜傾……」
這時窗外忽有陣大風吹來,桌上的蠟燭「撲」地一聲滅了。我正要起身找火石重新點燃蠟燭,卻被他阻止了。
「晚風臨燭終,夜呢倚香綣……」他嬉笑著,摟得我更緊了。
還好現在沒點蠟燭,不然又讓他望我一臉桃紅。
就剛剛一吟,他似是忽然是來了興緻道:「不如我們今晚來作詩如何?」
「作詩?」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對啊。」他頑皮似地一笑道,「不如我們就作藏頭詩好了!」
「藏頭詩?」我奇道,「要做什麼藏頭詩?」
他想了一陣道:「就拿你我的名字作詩吧!你用我的名字作,我則用你的。不講平仄,押韻就好。」
我不滿道:「這不公平!」
「怎麼不公平了?」
「你的名字里的字如此生僻……」
他說卻道:「為夫相信娘子一定才華橫溢!」
他說著,竟真作了起來,嘴中念念有詞。我自是不願輸於他,也暗暗打起了腹稿。
靜默依偎間,時間如一根細線漸漸延長,不知是過了多久,煜傾笑問道:「娘子可想好了?」
我依在他懷裡,撒嬌道:「你先說!」
他淡笑說「好啊」,於是緩緩吟道:
「夏炎自有涼風度,
婉逸荷叢鯉躍塘。
蓮華一世濯清骨,
此花開盡哪來芳。」
我聽罷心裡忽地一陣欣喜,猶如春風吹拂下勃然綻放的花朵,同時也暗自讚歎他的才華。
我還沉浸在方才的喜悅中,直到他喚我:「好了為夫都說了,娘子的呢?」
我這才回過神來:
「劉郎解語沐霞歸,
煜煜流輝映晚棠。
傾樽伴酒風華盡,
此君別後再無雙。」
「呵!為夫就是說嘛,娘子是真正的才情橫溢!」他長呵一聲,也是格外的歡欣,我能從他微微顫抖的身體感受道他激動的笑。
同韻,同式,同心。
他感懷道:「真想不到,我倆作首詩都能如此心靈相通!」
我臉殤耳熱:「那是湊巧!」
「才不是!」他嬉笑道,「這就叫『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我不再爭辯,只靠在他懷裡,感受著他的氣息,嗅著他衣領見透出來的龍延香香氣,閉目深吸,滿滿的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