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綿綿情意，哪辯君孰予（3）（以色事人）

  冊封的聖旨當天就下來了：代詔女官夏氏，靜容婉柔，麗質輕靈，深慰朕心，著冊封為從二品妃，賜號「荷」，欽此。


  我拜謝了皇恩，捧過聖旨，面色裝作平靜甚至帶點喜悅，內心卻是五味翻雜。


  第二日上午我伺候皇上洗漱更衣準備上朝後，便依宮中慣例去皇後娘娘的鳳儀宮請安。


  說是辰時兩刻到，但是當我到達時，才發現眾妃早已經到齊，而皇後娘娘也已端坐於鳳位上了。我一踏入鳳儀宮正殿的大門，所有宮嬪的視線即刻紛紛轉移到了我身上來。


  旁邊沒有一個人說話，大夥都看我一步一步往鳳座前走，就連鞋底摩擦在地上的聲音都清晰可聞。我小心翼翼地走著，生怕哪裡出了錯，一直走到大殿中央，盈盈拜倒：「臣妾參見皇後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嗯，起來吧。」皇後娘娘平緩地說著，不帶任何語調和情感。


  我依言而起，卻聽見旁側不少宮嬪間開始相互竊竊私語，一邊說一邊抬眼看我。我一時地尷尬地站在原，完全不知如何辦。


  過了好久，皇后才示意眾人安靜：「早就聽聞過皇上的章乾宮裡藏著位佳人，今日一見，果真是名不虛傳。如今妹妹入了後宮，可得謹言慎行，恪守宮規，不過，」皇后話鋒一轉，「也休怪本宮沒有提醒你一句，以色事人，恐怕終因色失而愛弛啊！」


  以色事人？我什麼時候以色事人過？


  我心中不解，正待回問，已聽皇後娘娘道：「好了，本宮乏了，諸位妹妹們跪安吧！」說罷還未等眾人行完禮，便入了內殿。


  我心底疑惑，然而又與眾宮嬪都不熟也不好相問，只能暗自揣測。


  正愣神間，忽聞一旁有道慵懶卻又低沉的聲音道：「荷妃娘娘，別來無恙啊！」


  我往聲音的來處一望，便見劉煜澤正坐在花廊里的石板凳上，手中拿著把摺扇扇著風。


  我其實正驚訝自己什麼時候已走進御花園了，然而還是裝作無心走過，問他道：「王爺怎麼來了此處？」


  他笑得狂傲道：「這皇宮這麼大，本王既貴為王爺，又為何不能來呢？」


  我咬著嘴唇默然無言，他見我如此，玩味道：「怎麼，我們的荷妃娘娘有什麼心事？」


  我猶豫了好久，方緩緩開口道：「王爺您說，什麼叫『以色事人，色失而愛弛』？」


  「哈哈哈原來是為了這個啊！」他竟朗笑了起來，「此言出自《史記》中的《呂不韋列傳》，此話原句應是『以色事人者，色衰而愛弛』。意思就是靠美貌得來的愛，人老了，愛也就淡了。」


  我細細想了想這幾句話，大概皇後娘娘說這些話只是為了給我提個醒，說不定不單是我，她也對許多得寵的宮嬪這樣說過的吧！可是不知為何，還是有道疑慮橫在我心頭。


  我想著這時候皇上快要下朝回來了，也無心再與劉煜澤多交談，便匆匆道了別。


  回到章乾宮，皇上還未歸來，我悄悄去了後院，果見檐上停了只鴿子。這次鴿子的腿上並未留信條，只吊了個比上次稍大的紙包，無需多猜，其內定是硃砂。我並未將昨日我被皇上臨幸又冊封為荷妃的事告知師傅，只是依照慣例而述。


  揮袖放走了那隻鴿子，看著它飛上藍天，消失在了某面宮牆的阻擋處，我緊緊地攥著那個紙包，內心紛亂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