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反敗為勝，金龍御蒼穹（1）（御駕歸朝）【一更】
凌鷹在皇城之內點齊了八十萬軍士，便下令直直往北走，決定從無垠山與天衡山之間的歸谷關進入大昭。
此次出兵的元帥是容遠德，據說是凌鷹手下最得意的幹將。先鋒官容遠德的大兒子，名喚容秉，二十幾歲的模樣，卻目光精明，成熟老練。
不過這些調兵遣將的兵家之事，我是完全不懂，只與煜傾一道跟著軍隊的步伐前行。煜傾怕我勞累，便專門為我備了輛馬車，跟在隊伍中間。
地形崎嶇，且多山路險崖，大軍浩浩蕩蕩地行了十日，方臨近大昭國的邊界。沒想到剛行至歸谷關，便中了北國的的埋伏。想來北國早已料到大昭會向蒼國尋求救援，於是調了一部分兵馬至歸谷關守候，意圖拖延蒼國的軍隊進入大昭的時間。不過好在他們派來的將士並不多，我們八十萬大軍輕輕鬆鬆地就將其剿滅了。行進不久之後又遇數撥士兵，依然是毫無懸念地大勝。
然而，過於容易的勝利，反而加重了我的憂慮。
出了歸谷關就是一片盆地，一覽無餘的平坦，毫無山坳丘陵遮掩，四面臨風亦同四面臨敵，這對我軍防守很不利。
這天眼見天色將晚，容遠德便傳了令，命眾人停下來就地安營紮寨。蒼國的軍隊確實訓練有素，八十萬人很快便將大營安扎完畢，開始舉鍋造飯。
我一時心緒頗不寧靜，正要走出大帳，恰好見煜傾進來。
只見他也是一臉愁容：「雖然我們已經進入了大昭境內，但和大昭的軍隊完全處於失聯的狀態……再加上現在敵暗我明，不知道北國在這一帶布下了多少兵力，每時每刻的防備都不能鬆懈。」
我問道：「從蒼國發出的急訊還未送達我王師嗎？」
煜傾道：「消息是發出去了，道是在此匯合，但現在依然未見到，不知是否因意外耽擱了。」
我因心中憂慮難眠，好不容易睡去，卻突然被一陣極大的喧鬧聲吵醒。我掀開帳簾的一角看去，只見我軍的一名士兵舉槍向敵軍的名一士兵刺去，敵軍的士兵冷喝一聲，身影一晃，舉起長刀，看準了我軍士兵的腰便砍了下去。我軍士兵雖負了傷卻依舊悍不畏死，直接將槍刺入了敵軍士兵的胸膛。望著眼前血光飛濺的場景，我何時經歷過這樣的場面？我嚇得想要驚呼，喉嚨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不好，是北國的軍隊來偷襲了！」煜傾匆忙進帳來道，「這次看起來不是之前的小兵小卒，像是……北國的王師！」
「什麼！」我登時一驚翻身坐起。
他只道：「你呆在帳里千萬不要出來！」便掀簾而去。
「你去哪裡？」然而回答我的只有帳外不絕的喊殺聲和兵器相撞的鏗鏘聲。
我很想得知外邊的情況，卻又無法，只得縮在地上瑟瑟發抖。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外邊的的聲響漸漸小了下去，我悄悄掀起帳簾一角，原來已經天明了。
我這才看清楚了外邊的情況。眼前我軍所扎的營帳可謂破亂不堪，然而軍隊的勢氣卻分外高漲，似懷得勝的喜悅。我一路小跑到元帥的大帳前，只見地上前正躺著一個已受重傷且被五花大綁的男人，虎背熊腰，身材魁梧。另外，我居然看見了軒然和二哥！他們見到我也是一臉驚異，二哥的眼眶更似有霧氣氤氳而出然而只能暫時隱忍下去。而軒然，則一臉心情複雜地望著我，我低下頭去，迴避了他的目光。
容遠德捋著下巴的鬍鬚，腳踩著地上的那個男人道：「哼哼，沒想到本帥略失小計，便把你們北國騙得一個個屁滾尿流地逃竄，就連元帥都成了我蒼國的俘虜，哈哈哈！」
「你……你別太得意……咳咳……到時說不定……我們北國的軍隊從不輸於你們蒼國！」
容遠德得意道：「來人，把他給我關起來，好生伺候！」
「慢著！」忽聞旁側一聲高喊，是一列北國的兵將策馬而來，其後還拖著一輛囚車，待他們走近一看，囚車裡的那個人竟是皇上！此時的皇上完全沒了昔日威儀四方的樣子，衣衫襤褸，鬢髮凌亂。
我扭頭看向二哥和軒然，他們的臉色果然瞬間煞白，還有煜傾，更是萬份震驚。
這時北國的兵將已來到了大帳前，只聽為首的那人道：「用貴國國主換我北國元帥，應該不算虧吧？」
事後問得容遠德才知道，他發出的急訊已被刻意悄悄改了時間，而且發給大昭的急訊，同時也暗裡讓人裝作姦細遞給了北國一封，只是發給北國的那封上寫著的時間要比大昭國早一個時辰。容遠德早料到北國會借次機會偷襲蒼軍，於是故意設好了陣引北國上鉤，然後再讓大昭軍隊在後方偷襲，裡應外合。
不過比起整場戰役的始末，我與煜傾還有軒然和二哥更關心的還是皇上。
「父皇，兒臣救駕來遲，請恕罪！」待皇上換了身乾淨的衣服，理好容鬢坐在椅子上，煜傾即刻跪在地上道，「父皇您受苦了。」
我、二哥和軒然亦跪地道：「臣等救駕來遲，請皇上恕罪」
僅僅是數月未見，皇上的面容一下子蒼老了許多，兩鬢間也是白髮叢生。他先讓我們平身，又上前顫抖著扶煜傾起來，老淚縱橫，肩膀也跟著一抖一抖：「傾兒，我知道是你救了我，在北國兵營的這一個月，我差點都以為自己回不來了……這一切都歸功於你啊！」
「父皇……」煜傾還未說完話，就被皇上摟在了懷裡「你是我的好兒子啊！」
聽著煜傾和皇上的對話，我同軒然與二哥默默退出帳外。我只記得帳簾放下的最後一刻，我聽到皇上道：「傾兒，如果這次我們能夠順利歸朝，我就封你為儲君，如何？」
我含淚問二哥道：「如今爹娘可還好，還有大哥和小妹呢？」
二哥人心惶惶向我寬心一笑：「好，大家都好！」猶豫一陣，「只是……」
聽著二哥口氣，我便警覺起來：「怎麼了？」
二哥道：「自從皇上親征被北國俘虜后，朝堂上就開始風雲萬變。先是朝臣們之間開始流言四起不說，甚至有人，提起要另立新君，其中有言讓大皇子或三皇子繼位的……除此之外皇上的堂弟惠王也蠢蠢欲動，弄得朝中人心惶惶。現在朝政只有爹爹還有右相李彥雲勉強把持著，但那李彥雲向來與爹爹不合，整個朝廷現在分幫結派一片混亂，總之……一切都是岌岌可危啊！」
我定了定神道：「為今之計，首先必須把皇上已經被救回的消息傳入朝中，然後要儘快擊退敵軍，隨皇上一同歸朝。」
二哥點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擊退敵軍談何容易？如今大昭大半個江山都被北國吞併了。」
我沉默一陣，只道：「今此一役已可見蒼國元帥果不簡單，如今有了蒼軍的幫助，我想大昭一定能重振國威的。」
二哥長嘆道：「希望如此了。」
這時只聽了另一邊傳來了極輕的一聲：「婉蓮……」
我知道是軒然在喚我，我只得垂首背對著他，避開他的目光：「你何必為了我負了一生？朝廷上的風起雲湧，戰場上的戎馬廝殺，這些本都不屬於你的人生。？」
他忽而輕笑了一聲：「就當是我傻吧！我說過我對你的情誼從未改變，現在是，以後是，永遠都是。」
他說著，卻不知道，我的淚無聲滴落，砸進腳下的泥土，消逝不見。
無論如何，今此一役，蒼國與大昭大獲全勝，北軍被打得落荒而逃，兵力折損了上萬不說，還一直退避到了百裡外的相州城。原本二哥提出趁北國士氣低迷，舉全軍之力發動突襲，容遠德只道窮寇莫追。
真的不得不承認，蒼國的軍隊作戰果然驍勇，再加上主帥容遠德的足智多謀，北國可謂連連敗退。蒼軍僅用了五個月的時間便助大昭重新收回了大片國土，甚至最終一路將北軍打回北國邊境。北國國君眼見自己的軍隊慘敗至此，忙命令使節前來求和，願獻上黃金萬兩，並割讓予大昭三座城池。
再次回到京城，只覺一切惘如隔世。
天子御駕歸朝，朝事百廢待興。不過這些政事大多自是與我無關的，唯一有關的一件，是皇上封了煜傾為太子，並允協理一切政務。
看見煜傾終於得償所願，我是該為他高興的，然而卻一種莫名的失落感籠罩心頭。
我又回到了宮中，因與煜傾救駕有功，皇上本想恢復我貴妃的位分，然而被我拒絕了。繼續過明爭暗鬥勾心鬥角的日子，我早已累了，也厭倦了，倒不如做一個小小的更衣，不起眼，不出眾，反而能守得一處安寧。皇上也就隨了我的意，不過沒再讓我去靜思宮，而是讓我住回了玉晚宮。
方走近玉晚宮的大門，便見尚香和清吟早就站在了門口。尚香一臉激動喊道：「真的是小姐，小姐回來了！小姐回來了！」
看見她們，我內心也是激動萬分，疾步上前握著她們的手道：「是的，是我回來了，能看見你們真好！」正說著，又疑惑道，「那日煜傾攜我離開皇宮，你們是怎麼度過來的？」
「待我們從靜思宮出來，才發現整個皇宮內已是空蕩無人，靜思宮裡眾妃逃的逃散的散，倒是也有幾個是留下的，我們想尋小姐也無處尋，便跟著留了下來。」清吟緩緩道來，「那位老嬤嬤也是好心，親自去尋去了御廚房給我們去找吃食，這才靠著御廚房剩餘的食物勉強挨過了這半年多。」
尚香只笑道：「好了，還在這大門口念叨什麼，還是快進屋吧，這外面怪冷的，有什麼事進屋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