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執手同心，舉身赴國難（1）（求援）【四更】
關州自古便是中原的戰略要地，它北依象坤山脈，西臨鄒水，南倚天連山，既是人口財富的集聚之地，也是商賈來往的主要通道之一。更重要的是，它是從中原進入西蜀的一大通道。
只是當我與煜傾趕到關州時，昔日繁華的城市已經幾乎成了一片廢墟。空蕩的街道，坍塌的房屋，損毀的城牆，城牆上的狼煙還在燃燒著，黑色的煙縷一直纏繞著向天際而去，彷彿是對無數逝去靈魂的哀嘆。偶爾有少數百姓走過，也是一個個愁眉苦臉，嘆息不止。
煜傾沒有多停留，直接一路策馬到了刺史府前。
此時的刺史府大門緊閉，我與煜傾叩門叩了好一陣，才見有人來開門，聲音蒼老；「來者何人？」
煜傾取下腰間的玉佩，遞予那人道：「請將此物交給刺史大人，大人自會明了！」
「不必了，公子。」那人卻推拒道，「刺史大人已經於五日前的守城戰中陣亡了。」
「什麼？」煜傾驚了一下，險些跌倒，還好被我扶住，「那麼你是說，這關州也……」
「唉！」那人重重嘆息，「如今這裡也已經被北國佔據了，既然公子會來找刺史大人，看來公子也非尋常之人，若想活命，還是快些離開這裡罷。」
說罷還未及我與煜傾出言，便關上了門。
「如今北國連關州都打下了，恐怕過不了多久……」煜傾面上皆是憂慮，「我本是計劃能從這調一部分大軍去支援父皇，卻不想北國進攻的速度會那麼快，如今看來……」
我亦一臉頹喪：「皇上八十萬大軍二十萬精兵都未能阻止北國的進攻，就算我們能調動軍隊，區區幾萬也只是擔沙填海罷了。」
「看來這次北國是鐵了心要滅我大昭了。」煜傾失態地靠著刺史府的大門緩緩坐下，低頭道，「可是我該怎麼做，能做什麼？我發現我身為皇子，身為一個王爺，卻什麼都做不了……」
「利西南得朋，東北喪朋！」我腦海中霎時閃過一道靈光，「還記得前幾天卜卦時那位老者的話么？」
「嗯？」煜傾聞聲抬起頭看著我。
我分析道：「如果說，東北喪朋，指的是北國，那麼西南得友……」
「是蒼國！」煜傾猛地站起來。
我點點頭道：「我想我們可以與蒼國結盟，請求蒼國出兵支援大昭。」
煜傾還是猶豫道：「可是蒼國是否願意出兵還是未知之數。」
「成與不成，總要一試才知，不是嗎？」
「好！」煜傾定了定心神，重振旗鼓道，「我們這就去蒼國！」
*
經過七夜七日日夜兼程的趕路，我們終於到達了蒼國的國都，昆城。
看盡了大昭國戰亂后的蕭條與敗落，昆城呈現出的完全是另一番景象。然而我與煜傾並無心思逛街遊樂，而是直接到達了皇宮的大門前。
「什麼人，竟敢私闖皇宮禁地！」正如我所料，我們一來到宮門前，就被宮城門口的守衛擋住了去路。
煜傾淡笑道：「我等是大昭國的使節，特此來求見貴國國主。」
那守衛打量了我們一陣，喝問：「大昭國使節？誰知道你們是真是假！除非你們拿出證明來！」
煜傾正不知如何答，只聽頭頂上一渾厚而響亮的聲音道：「且讓他們上來吧！」
那守衛立即單膝跪地答：「是，皇上。」
我和煜傾在守衛的引路下，來到了城牆之上。城樓高處，風聲呼嘯，只見城牆邊有一男子負手而立，約莫三十幾歲的模樣，一身黑色的長袍上用金線綉著滄海龍騰的圖案，衣袖被風帶得如海濤般澎湃洶湧，其上綉著的金龍也跟著翻騰了起來，栩栩如生。頭頂是一精緻的騰龍嵌寶紫金冠，以一根金簪固定，因為他背著身，所以看不見他的模樣。
過了許久，他才轉過身來，一對劍眉橫飛入鬢，頭角崢嶸，望而生威：「聽聞兩位公子說，爾等是大昭國的使節？」
為了行事方便，我便與煜傾商量扮了男裝。
未等我與煜傾回答，他又指了一旁道：「坐。」
這時我們才發現，在城牆邊的不遠處正擺著一小桌，桌上是一裝著美酒的玉壺和幾盞月光杯。除此之外，桌旁還坐著一位艷麗妖嬈的美人，身著一襲玫紅色的薄紗裙，一條硃紅色的緞帶圍在腰間，中央嵌著一塊上好的和田美玉，右邊又有上等的琉璃佩玉懸挂其上，更顯出身材豐盈窈窕。一頭秀髮披而不束，只以一條緞帶將額前的頭髮繫於腦後，除此之外再無別飾。撫媚的秋波，紅艷的朱唇，勾魂攝魄，***蝕骨。
我與煜傾只得順了蒼國國主凌鷹的話，在小桌旁坐下。
待我們坐定后他才走過來，兀自斟了杯酒，豪飲而下，攬過一旁的美人，問道：「想來二位一路過來，必已途覽足了吾蒼國之景，不知二位覺之如何？」
煜傾答道：「貴國雖層巒疊嶂，然而山影蒼翠，時見水流成瀑傾瀉，蔚為壯觀，景色自當不凡。」
「哦？是么」凌鷹又斟了滿杯的酒遞予他身邊的美人，那美人輕輕用唇沾了下酒杯，便笑著搖頭，凌鷹輕輕一笑，將杯中酒飲盡，又問道，「那二位覺得吾國的民風如何？」
我心裡著急著大昭國的戰事，自當無心在此與凌鷹閑談，緊握的雙手早已沁出了汗。想必煜傾也是這樣，然而只能故作鎮定道：「貴國現今五穀豐登，欣欣向榮，百姓安居樂業，國泰民安，儘是一派繁榮昌盛。」
「哈哈哈！」凌鷹朗聲笑了起來，「好！真好！」
「國主……」正當煜傾要發言的時候，卻被凌鷹打斷了。
凌鷹喊來一旁的內侍說：「德公公，先帶兩位使節到使節館休息，今晚朕要設宴款待二位的到來。」
到了使節館，等內侍走後，我和煜傾皆是一臉頹喪。
如今大昭國已經是風雨飄搖朝不保夕了，想來蒼國國主一定也知道這一點，也更知道我們來此的目的，然而他卻故意打哈哈似地應付我們，讓我們完全猜不出他的想法。
終於等到了晚上，我和煜傾跟隨內侍來到了凌鷹設宴的大殿。
入得殿內，只覺眼前一片金輝閃耀。殿內的所有樑柱都被漆上了金，屋頂的最上端是用金製成的大頂燈，其上燃著數不清的巨燭，將整座大殿照得如同白晝。待走到大殿的深處，便見一金漆雕龍寶座，凌鷹高坐其上，懷裡還抱著白天見過的那位美人。
我與煜傾拜過禮后，便分於寶座兩下側首坐下。凌鷹一揮手，宣布晚宴開始。
一列宮女太監魚貫而入，朱漆雕花托盤上，是嵌了紅綠寶石的金銀器皿，其中盛著各式精美的菜肴，散發出縷縷誘人的撲鼻香味。
「燕窩口蘑鍋燒雞一品，酒燉八寶鴨子一品，冬筍蒸雞一品，翡翠芹香蝦餃皇一品，招積鮑魚盞一品，珍珠翡翠圓一品，鹿筋拆肉一品……」隨著司膳宮女的介紹，菜肴被一一擺上了花梨木填漆雕蟠枝桌上。
菜方上了一會兒，便見一列舞女樂女飄袖而來。弦音漸起，如夜幕下的微波漪瀾，似漾非漾，撥開一湖粼光瀲灧。伴隨著裊裊琴聲，眾舞女翩然而起，裙裾凌空鋪散，舞袖飛揚舒捲，羅衣長袖交橫，輕盈柔美，飄逸自如，宛若一隻只空中翱翔的鴻雁。
然而，再香冽醇厚的美酒，再精緻可口的菜肴，再妙曼的舞蹈和天籟般的笙歌，我也了無觀賞之趣。
「怎麼，如此好的酒食與如此絕妙的歌舞，也無法讓二位盡興么？」正在我失神之際，凌鷹的聲音突然響起。
煜傾似是尋找到了機會，離座道：「而今國之將破，家之將亡，在下非但不舉身赴國難，反而在這兒飲瓊漿，食妙饌，賞歌舞，在下內心實是惶恐不安。」
「哦？」凌鷹玩味地一笑，道，「想必二位今日來我蒼國，是想向我蒼國借兵，對嗎？」
我沒想到凌鷹會這麼快就直入主題，不由愣住了。
「自我大昭建國起，北國便對我大昭虎視眈眈，而今北國長驅直入，現在不但已攻下了京城，還直入了關州，也許過不了多久就要將我大昭完全吞併。」煜傾急切道，「故吾皇遣我等來請求貴國出兵援救。」
「請求我蒼國出兵……」凌鷹把玩著手中的酒杯，「就算是請求，貴國也該拿出點誠意不是？」
「這……」煜傾臉色蒼白回道，「而今大昭戰亂頻頻，甚至國將不保夕，所以……」
「出兵可向來是件勞民傷財大大事啊！」凌鷹從前邊桌上的金盤裡夾了塊鮑魚，餵給懷中的美人，「既然援救貴國什麼好處都沒有，朕又何必遣兵呢？」
煜傾道：「北國的野心極大，曾多次侵犯周邊各國，這次更是攻下我大昭大半國土。北國的野心是無法滿足的，若是讓北國成了陛下的鄰國，那就會對陛下的邊境造成危害。趁現在北國還未把我大昭國平定，在下再次懇求貴國出兵，援救大昭。」
「是么？」凌鷹依舊不緊不慢地斟酒自飲，「若本國就是不出兵呢？現在我國一派繁榮，糧草豐足，軍力雄厚，還怕了他北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