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蓮宮賦·猶折空枝待君歸> 第十九章 暗計連環,姐妹終背叛(3)(姐妹情斷&煜傾的陪伴)

第十九章 暗計連環,姐妹終背叛(3)(姐妹情斷&煜傾的陪伴)

  良久,我輕輕問:「為什麼?」問完才發覺自己的問題問得好傻。


  「呵!呵呵!」紫泱輕輕地笑著,眼淚卻落了下來:「為什麼呢?我也想知道為什麼。或許就是我嫉妒吧,我嫉妒你們有了聖寵,嫉妒憫瑤有了龍種,而我呢?我一無所有!我不想就這樣一個人孤零零地老死在這深宮裡,那麼我就只有靠奪,只有靠斗,只有靠用心計!這個宮廷里從來都沒有誰是誰非,有的只是輸贏,成者王敗者寇,如是而已。」


  「所以你就從暗害憫瑤的孩子開始,一步一步……她可是你的好姐妹……」


  紫泱打斷我:「想要在這後宮存活,利益才是第一位,至於姐妹情誼……不過是這利益面前的遮羞布罷了。正如過去我喊你妹妹,如今亦可喚他人姐姐。」


  說罷,紫泱抬步跨出了迎香閣。


  我心底知曉,從此往後,我與紫泱,漫漫陌路人。


  *

  翌日,午時。


  我依旨跪於承德門前的台階下。承德門位於鳳儀宮前,不僅是進入鳳儀宮的畢竟之路,更是鏈接各宮室的樞紐所在,因此往來的嬪妃頗多。


  「喲!這不是夏貴妃么?怎麼而今成了如此殘敗的模樣?」


  我抬眼一看,來人居然是程泠霜,莫蘭宮正三品宣貴嬪。真是低頭不見抬頭見,平日里我韜光養晦很少去各宮走動,再加之我位分高的緣故,程泠霜對我除了憤恨敵視,自是不敢有所造次,但而今我已成了這宮裡的「落水狗」,她哪有不痛打之理?


  「夏貴妃,下跪妃!」程泠霜故意加重了「夏貴」兩個字,用凌雲刺繡團扇捂住嘴,「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看來皇上給姐姐的封號正是姐姐的預言啊!」


  我這才驚覺封號的事來。通常來說皇上每冊封一個嬪妃都會賜予一個封號,這個封號有些是從名姓里出的,有些則隨皇上一時心意而定。我記得在冊封時皇上並未賜下封號,於是禮部便順勢將我的姓「夏」作為封號傳抄,卻未留意到「夏貴妃」與「下跪妃」同音,抑或是眾人得知卻故作未聞。看來皇上當時將我封為貴妃真只是平衡朝堂穩固政權的計策,不然又怎會將我遺忘在玉晚宮數月不理不睬,連一個正式的封號都懶於給我?抑或是由此故意壓制我夏家也未可知!


  「你……」見程泠霜如此囂張,一旁的尚香正要挽袖上前,被我制止住了


  我冷聲道:「貴嬪姐姐,無論妹妹再怎麼失寵,只要皇上一日未廢本宮,本宮終究是貴妃娘娘,貴嬪姐姐可別忘了名位尊卑,失了禮數。」


  「哈哈哈哈哈!你和我談禮數?我告訴你,現在就是一個小小的侍婢,也能將你踩腳底下去。」說著,竟故意抬起腳來踩上我的肩,「我倒要看看,而今是你貴妃利害,還是我貴嬪利害。」


  她狠狠地踢了一腳我的腰,我疼得身子都在顫抖卻無法,只得悶哼一聲


  程泠霜一臉得意:「怎麼樣?就不知下跪妃娘娘的身子骨可還硬朗,還能挨我幾腳?」


  這時只聽身後「嗯哼「兩聲,程泠霜轉頭一看,嚇得馬上跪地行禮道:「參見皇後娘娘,不知娘娘到此……」


  皇後娘娘倒是笑容可掬:「看來宣妹妹近來都很閑啊!」然而我和程泠霜未及反應,皇后已話鋒一轉,「敢在這承德門前造次的,還真只有妹妹你一人呢!」說罷板起臉嚴肅道,「宣貴嬪,你可知罪?」


  程泠霜早已沒了先前的囂張,惶恐道:「臣……臣妾……不知臣妾所犯何罪?」


  皇后威嚴道:「宣貴嬪出言不遜,以下犯上,有擾後宮和睦,今著令禁足於莫蘭宮一個月,自省其過!」


  程泠霜一聽皇后此言,忙跪地磕頭求饒;「娘娘,娘娘不要啊,臣妾知錯了,臣妾再也不敢了。」


  皇後娘娘的臉愈加陰沉:「說過的話本宮不想說第二次!」


  「是,是,臣妾領旨。」程泠霜此時已經嚇得腳都軟得站不起來了,在宮婢的攙扶下才勉強站起身,匆匆道了聲「臣妾告退」,便踉踉蹌蹌地離去。


  「謝皇後娘娘。」我感激地望向皇后,卻見她正一臉神色複雜地望著我,最後什麼也沒說便轉身往鳳儀宮的方向而去,獨留我一人跪在原地,任臨冬的冷風襲上身來,森冷透骨。


  就這樣,我每日午時至未時在承德門前罰跪已經有半個多月了,我的落魄自是招來了眾嬪妃熱議,更有不少人是專程前來觀看的,或關心或挖苦,然而時間長了,在這個詭事多變的深宮,眾人的關注點早已移向了別處。


  不知不覺已入了冬,內務府依例給各宮室派發新制的衣裳、錦被等物,自然而然,因著我的失勢,我本該有的分例自是被剋扣了不少,到我手上只有一件斗篷,兩匹錦被,就連這個月的例銀都未發予我。


  「這些個太監也太可惡了!給的東西少不說,這斗篷被子都還是蘆花絮的,他們真當我們這玉晚宮是冷宮了么?」尚香抱著一床做工粗糙,還破了好幾個洞的錦被,氣得直咬牙,「等小姐奪回了聖寵看你們還敢不敢那麼囂張!」


  「罷了」清吟嘆口氣,平緩道,「虎落平陽被犬欺,自古如此。奴婢先去看看小姐有沒有留下來的首飾能去換銀兩,至少能挨過這個冬天。」


  這一日午時,我又同往常一樣跪於承德門前。


  我自冊封后所派的衣服多是夏秋之裝,而今因著內務府剋扣分例,我真可以說是一件能夠過冬的衣裳都沒有,好在清吟拿兩支金釵去換了幾件灰布夾綿的襖衫。這可以說是宮裡最下等宮婢的衣裳了,但一時為解燃眉之急,也就顧不得那麼多了。


  風很大,吹得耳畔呼呼地響,承德門又正值風口,寒風盡數迎面向我而來,冷得我渾身直哆嗦。不不禁打了幾個寒噤,手往袖口裡縮了縮。正在這時,忽然感覺到有幾點冰涼落於鼻尖,我抬頭一望,只見一粒粒晶瑩的雪花自天際飄落下來。開始只是一點點,伴著小雨,不久后風越吹越急,雪也下得急了起來,一簇簇的雪花紛揚而落,宛如一朵朵零落的梨花,沒一會兒便染白了我的發,落滿了我的肩,最後一點一點地覆沒了我的雙腿。


  這時,一把紙油傘出現在我的頭頂,我抬頭一看,竟然是他!我還未回過神來,他已經將傘交給了清吟,自己解下外衣披在我身上:「你怎麼那麼傻,穿那麼少,凍壞了可怎麼好。」


  我躲在他的紙油傘下,感受著衣服上他余留的體溫,鼻子一酸便流下淚來。我此刻多想抱著他大哭一場,可我的理智卻讓我推開了他:「王爺您不能這樣……」


  我正欲將他的衣服褪下,他卻摁住了我的手,從我身後抱住我:「就算這整個宮裡的人都背叛你,拋棄你,對你冷眼而視,但我永遠不會,」他在我耳畔輕輕道,「已經差不多未時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這次竟出奇地沒有拒絕,任他扶我站起來,共在一把紙油傘下,深一腳淺一腳地往玉晚宮方向走去。當然我也沒有忽略掉不遠處皇後娘娘緊蹙的眉頭,還有另一華衣女子冷如裂冰的目光。


  大雪的天持續了好久,這日終於等得天放晴,便又進入了融雪期。與大雪天相較,融雪期要更為寒冷,雖有日光普照,然而我卻感受不到絲毫的暖意,仍是被凍得瑟瑟發抖。


  從那日以後,他不僅為我送來了不少禦寒過冬的衣衫,更時常來陪我,與我一道跪在承德門前,有時任雪花一同覆滿了我們的肩與發,有時一起在刺骨冷冽的寒風中寂然而立,更有時在冷風呼嘯得最盛的時候攬我入懷,替我抵擋那些拂面的霜風。


  煜傾的到來不可避免地在六宮之中泛起了議論,然而來來去去也不過那幾句。過去總是躲躲藏藏惶恐不安,而今一切都變得明了了,我怕反倒感到輕鬆了起來。


  然而到底還是天寒地凍霜風凜冽,連續十天半月下來,我的身子終是承受不住。這天待他送我回玉晚宮后,我已感有些頭暈目眩,待到夜裡便覺後腦強痛,緊接著渾身發冷,清涕不斷,驚得尚香急急忙忙地跑去太醫院請太醫。


  然而不久后,只見她一個人回來了,帶了哭腔,憤恨道:「那些個太醫太可惡了,一個個都說自己事物繁忙不願前來,這不擺明了跟紅頂白么?」


  清吟憂心道:「因勢利導,趨吉避凶,世人向來如此,只是小姐……」


  聽得外間尚香與清吟的低語,我側身攏了攏身上的被子,久久未眠。


  恍惚中,我竟又想起爹爹和娘,二哥和小妹。離家這一年半載,不知此時的家裡該是怎麼樣的光景?不知爹爹的身體可還硬朗,娘的鬢角又添了幾縷白髮?還有大哥二哥和小妹,不知他們可還好?我還想到家裡的院子,碧池池心的白蓮是否依舊潔凈無暇,池旁的柳樹又抽出過幾枝新芽?我就這麼想著,嘆著,念著,惘然不覺中已淚流滿面。


  我失神呢喃出聲:「家……我想回家……」


  「好!我們這就走,這就回家!」忽聞一聲溫柔的耳語,緊接著便覺被誰輕輕地抱了起來,我就彷彿跌入了一團棉花之中,綿綿軟軟的別是舒適。在閉眼昏睡過去的最後一瞬,我又嗅到了那股熟悉的龍涎香,溫雅芳醇,與一年半前的那一縷,並無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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