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香霧雲鬟，宮裝曉初寒（2）（戲與實）

  我又笑道：「來了好些天了，也還不知道你們叫什麼名字，看來我這主子當得真不是塊料。」


  「奴婢香寒參見貴妃娘娘，貴妃娘娘萬福金安。」我話音未落，已見一名立於我右前方的宮女率先走了出來，向我叩頭請安。


  我看了她一眼，十六七歲的光景，容色並不十分出人，倒也還算是眉清目秀，雖說她的語氣中還透著些戰戰兢兢，但面上卻是神采奕奕，一副很是伶俐能幹的樣子。我暗自思量，默默將這個名字記在心裡。


  先例一開，眾人緊繃的神經也開始放鬆了下來，紛紛向我磕頭請安，一一報名。


  我閑閑地喝了兩口茶，滿意地點頭：「從今往後，你們就是我的人了，只要你們以後在我這好生當差，莫打什麼歪主意，我自然會厚待你們。」說罷又喚來清吟，清吟即刻意會，拿了預先準備好的銀子分派下去。


  眾人皆是一臉喜色，感激地跪下，恭恭敬敬磕頭謝恩：「謝娘娘賞，奴才們定當全心全意侍奉娘娘。」


  回到綺雲殿的內殿，坐在妝台前，我已幾近虛脫。清吟將我頭上猶如千金重的鳳冠簪釵逐個取下，又服侍我脫下身上繁複的禮服，換了家常服色，嘆道：「小姐累了吧，趁著這時候還早先歇息會吧，午膳過後便會有各宮妃嬪前來拜會，到時可又有的忙了。」


  卸去盛妝，我面頰上的黯淡蒼白即刻顯現了出來，望著鏡中一臉憔悴支離的自己，嘴角不由牽起一絲苦笑。我心裡哀涼，不禁握住清吟的手，低低道：「你說，這齣戲，我是不是演得太好了？」


  清吟強顏淡笑，語氣微涼：「小姐為何這樣說？」


  「在眾人面前，我可以儘力演好一個貴妃的角色，可每當眾人散去，就如一場戲劇，曲終人散的時候，這滿殿繁華里只剩我一人，恍惚中便覺得四周好安靜，靜得彷彿不是我的人生。」我臉上那種凄清而無奈的笑意越來越深，心底儘是無助的蒼茫，「我甚至開始分不清了，我究竟誰，是當年儲秀宮裡的那個夏婉蓮，還是如今榮冠六宮的貴妃娘娘？究竟哪個是戲，哪個是現實？或者是我早已把現實中的自己當作戲劇的主角，融入了那戲劇中，才會分不清現實與戲。」


  清吟沉默了許久沒再說話，忽見外頭似有人影一閃，忙收斂戚容，警覺地朝外頭喝道：「是誰在外面？」


  側頭卻見香寒走了進來，手中的漆朱托盤上是一盞冰鎮的櫻桃凝露蜜。她怯懦地低著頭不敢看我，只道：「奴婢看這幾日皆是燥熱難耐，娘娘又忙了一上午，難免心浮氣躁，於是便在小廚房做了櫻桃凝露蜜，請娘娘品嘗。」


  清吟皺起眉頭道：「真沒點規矩，娘娘需要什麼自有御膳房準備，哪輪得到你來插手，若是娘娘因什麼吃壞了身子，你擔當得起嗎？」


  香寒被清吟這一喝，顯然嚇得不輕，進又不是，退又不是，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眼眶紅紅的像是要哭出來：「娘娘，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