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香霧雲鬟，宮裝曉初寒（1）（以柔為威）

  貴妃的冊封儀式比平日里冊封妃嬪要煩瑣很多，平日里的宮嬪冊封只需皇上擬好旨意，由太監負責傳旨宣讀，受封的宮嬪上前聽封謝恩即可，正二品貴淑賢德四妃及以上的妃子冊封則需，行冊封大典，再授予金冊與金印，才算是有正式的位分。


  好在冊封大典的儀式並不算繁雜，很快就結束了，這是讓我意外的。依著往年的規矩，冊封儀式過後還須立即前往頤寧宮和鳳儀宮參拜太后和皇后，然太後娘娘在一年前已經薨逝，這頤寧宮定然是不用去了，未幾皇後娘娘也遣了貼身侍女錦簇來傳話，道皇后近期又范頭風不適，免了參拜之禮。我含笑應了，便在眾宮女太監的簇擁下回了玉晚宮。


  玉晚宮坐落於皇宮的東北角，隱於千萬重殿閣之間，雖不是最奢華的一處宮殿，但其中景緻還算是不錯的。玉晚宮正殿為綺雲殿，東西各有數廂配殿，中以曲廊相接，環繞成一個偌大的庭院，庭院內綴以花木石峰與多處假石流水，可謂精巧雅緻之至。


  我在清吟的攙扶下緩緩步入綺雲殿，也許是我前幾日當眾失態鬧了脾氣的緣故，一眾宮女太監見我進來已是嘩啦啦地跪了一地，紛紛低著頭不發一言，唯唯諾諾連大氣都不敢出。空闊寂靜的綺雲殿里只聽得我步聲平緩，我已端然坐於正位上了。


  接過尚香奉上來的茶，我緩緩掃視跪著的眾人，極力將聲音放得柔婉親和：「既然大家有緣同聚在一個屋檐下，那便都是姐妹親人，無須這般多禮，快快起來吧。若是禮多了，反倒生了間隙，可不是要傷了和氣？」


  跪了一地的人聞此或是一臉錯愕，或是鬆了口氣微露笑意，或是悄悄抬頭猶疑地看我的臉色，雖只是一瞬之間，我已將眾人的神情盡數瞭然於心。


  雖說現在我是貴妃娘娘，不能像以往在夏府的時候和那些下人們打成一片不分彼此，理應有主子的樣子才對，但按照此情此景看，現在就急急在下人面前樹立威信絕對不是明智之舉。要讓這一干眾人老實服帖地伺候我，忠心耿耿地替我辦事，就必須先以威嚴鎮制住他們，但經過先前的事和今日的情形可知，現在他們對我並不是敬畏，而是一種畏懼，這種畏懼又恰恰會使事情適得其反。


  再者，對於眼下這一干人我還不知根底，是否有人悄悄安插了姦細在內也還未可知，仍要慢慢考量。想揪出匿藏其中的人，首先就應用迷惑的方式令對方放鬆警惕，讓此人漸漸露出馬腳，待摸清其底細后再將其一網打盡。因此，現下實在不宜在眾人面前表現得過於精明，溫婉親和略顯軟弱的形象在這樣的局勢中也許會更加有益。


  望著依舊鴉雀無聲的大殿，我將手中的官窯脫胎填白蓋茶碗緩緩擱下，和顏悅色道：「不是說了嗎，無需多禮，快快起來吧。」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口中忙道：「謝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