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莫待時盡，無花空折枝（13）（苦盡甘來）

  他見我如此，笑得更是歡愉，亦佯裝怒道：「好啊，本王送出去的東西哪有收回的理，你竟敢嫌棄本王的東西，看本王怎麼懲罰你。」說著，便將手裡的蓮蓬掰開，剝出一個蓮子來放到我嘴邊，「吃下去。」


  我自是不依，扭過頭道：「不要不要，苦死了誰吃啊。」


  誰知恰在我張口說話的時候，他早已看準好時機將蓮子仍進了我嘴裡。我未來得及反應，細牙張合一咬，那苦澀的滋味便自舌根漫了上來。我眉頭緊皺，急急將那蓮子吐了出來，可那陣苦味依然停留在口中遲遲不散，我心下無法，只冷眼干瞪著他。


  他低低嗤笑，從身側的花樹上摘下一片稍大的葉子，折成錐狀，舀了拂柳池中的水遞給我。


  我看一眼，不滿道：「若是喝了這水可不是要壞了肚子？你想害死我呀。」


  他的神情卻突然變得鄭重而懇切：「相信我。」


  我不再言語，乖順地就著他淺呡了一口。水方入口，便覺唇舌間清潤甘甜如含瓊露，那一點甘甜自舌尖瀰漫上心頭，攜著馥郁芬芳的香氣，如山澗清泉淙淙流淌。他近我耳畔，溫言道：「人皆道蓮子味苦，只因世人都忘了，世上有一種事物，叫做苦盡甘來。」


  我一時怔愣住了，他已伸手摺下離池岸最近的一枝蓮花，遞道我手上：「折芳贈美人，只是不知究竟是花嬌若美人，還是美人嬌若花。」


  我淺笑著將手中的蓮花放在鼻下輕嗅，頓覺蓮香縈繞，心下歡喜，口上卻道：「這花開得好好的，何必急著折下來，可惜了。」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他擁我入懷，在我耳畔輕語，「等到這裡蓮花盛開之時，希望我們能夠攜手同游，泛舟池上，共賞這接天蓮葉無窮碧。」


  我倚在他懷裡，頭靠在他肩上，靜靜笑了。忽然間想起入宮前娘對我說的那些話，和數日前劉煜澤含了深意難以琢磨的笑容，腦海中猛地一個激靈，一陣顫慄傳遍全身。他發現了我的異樣，低下頭來關切問道：「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我回過神來，搖搖頭微笑道：「沒什麼，也許是前些日子沒有睡好，出來久了有些累了。」


  他看一看濃稠如墨的夜色，含笑點頭道：「確實已經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在我一聲驚呼中，他已將我橫抱了起來。


  「你幹什麼啊，快放我下來。」我羞紅了臉，急道，「這樣回去要是被人看到了多不好。」


  「這樣就害羞了？」他笑道，「等到來日我們大婚後，我還要天天這樣抱著你，讓所有人都只道，你是我最愛的娘子。道那時候，你的臉可不是要成了紅柿子？」


  我摟著他的脖子，依偎在他身前，滿心的暢快歡愉。人皆道蓮子味苦，只因世人都忘了，世上有一種事物，叫做苦盡甘來。從此刻起，我已不再擔憂害怕了，哪怕前路再兇險難測，我也願意賭一把，去追求我的愛與幸福。


  有風淺淺吹來，醉意撩人，夜蟲低喃，溺了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