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莫待時盡，無花空折枝（7）（緣難斷）

  再一次走進月出苑，只覺一切惘若隔世，景色依舊，可人心卻已不復當時了。雨後的月出苑總是極美的，一苑花木在雨水的滋潤下，更是繁盛，花蕊紛吐，碧葉沃若。極目遠眺，遠方山上古木新枝，蒼翠搖影，芳草青青連天盡。我心下黯然，只作不語。


  「姐姐你看，這裡很美，是不是？」很顯然，雲霓並不知曉我此刻的所思所想，只一味地興奮歡呼，拉著我四處遊逛。


  我見她興緻甚高，不願掃了她的興，可又隱隱擔心，若是不巧遇見劉煜傾，該如何是好？我終是微微露出難色：「要不還是回去吧。」


  雲霓卻是不依，雙睫微垂，不快道：「不嘛不嘛，好不容易才能出來一趟，就這麼回去，太沒意思了。」接著又拉過我，「前面的景色更美呢，走啦！」


  正當我被她弄得哭笑不得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清亮的男聲：「裳兒，怎麼又偷跑出來胡鬧了，上次被父皇罰得還不夠嗎？還不快回去讀書去。」


  我聽后一愣，雲裳已經歡快地撲進劉煜傾的懷裡，撒嬌道：「皇兄，裳兒不想回去讀書，你不要回去告訴父皇。」經過他們倆的對話，我再低頭仔細一瞧，雲裳上身雖是宮女打扮，但腳底踩的可是帶祥雲暗紋的蜀錦繡鞋，這哪是普通宮女能有的裝束？


  我氣打不從一處來，一手敲上了雲裳的腦門：「好啊，你這小丫頭居然把我給擺了一道，看我怎麼收拾你。」說著，作勢挽起衣袖就要上前，把她嚇得連忙閃到劉煜傾身後，怯聲道：「皇兄，姐姐突然變得好凶，裳兒怕。」


  我失笑，他亦笑著對雲裳道：「你這樣偷跑出來，那小森子怕是又要挨罰了罷。」


  「那根只會一個勁督促我讀書的木頭？」雲裳叉著腰嘟嚷道，「讓他多挨挨罰也好，免得天天來招惹本公主。」


  煜傾啞然失笑，對我道：「裳兒這般胡鬧，倒是讓你見笑了。」


  我笑著回應：「怎麼會？孩子總是貪玩些的。」


  微風繾綣，掀起他一角衣袍，飄然翻飛。雖是料到可能會與他相見，可這般突兀，卻是未曾想到的，一時找不到對應之策，只不知所措地低著頭。他卻已搶先一步執過我的手，彷彿一切都是那般隨和自然，溫言道：「怎麼今日才來？」


  我慌忙抽手，急退了數步，頓感窘迫：「天色不早，臣女不擾二位雅興，先行回宮了，二位請便。」


  他放眼遠處，澄凈渺遠的碧空下，水光瀲灧山色秀麗如在畫中。拂柳池中接連成片的碧葉間，隱約可見淡粉花影在風中輕搖，含苞欲放，在粼粼波紋的映襯下更顯意趣生動，別富情趣。


  「我看這天色還早，何必急著回？」他眼波微動，含笑道，「可有興緻乘舟？」


  我猶豫著想拒絕，然未及我答話，雲裳已是樂得手舞足蹈，急忙拍掌連聲應道：「乘舟？好呀好呀，我要去！」又上前來扯著我的衣袖，撒嬌道，「好姐姐，你就快答應了，一起去吧，我都等不及了。」


  他又含了期待之色道：「不要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