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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月影樓亡

  老頭子猶豫了一下,探手入懷,取出一隻黑色的小瓶子放在迷娃的身邊。搖了搖頭道:“老頭子我要去追少主了,小娃娃自求多福吧。”


  說著,追上那抹要消失在胡同口的黑衣人。


  迷娃偏過頭,看著牆角倒下的女子,她躺著,如睡著了一般,她的身體上滿是傷口,傷口上流出的血染紅了地上的青石板,她的白衣上滿是鮮血,那血,隻覺得好豔麗好陰森,她的臉花了,眼睛還死睜著,無神的看著迷娃,從她的眼睛裏,她讀到了恐懼以及不甘……


  “傷情。”安息吧。


  迷娃將藥收進懷中,閉著眼,聽著耳畔傳來的腳步聲在胡同口停住,過了一會兒,往外而去,反反複複幾次之後,迷娃就不再抱著會有人發現他們的想法了。雖然,她還能夠感覺到一雙關懷的眼,一直停在她的身上,一刻也不曾離開過,嗬嗬,這就是所謂的“將亡”麽?無所謂了……


  時間變得很慢,她的大腦也變得很遲鈍,幾乎無法思考,然後,她再次聽見了雜亂的腳步聲。


  一隻巨大的怪獸突破女牆出現,一個身上穿著花哨的白衣的人從怪獸肚子裏出來,看著地上兩個平躺著的女人,身形一顫,探了探腳邊閉眼的迷娃的鼻息,感覺著微弱的鼻息,聽雨鬆了口氣,才到傷情麵前站定,緩緩蹲下來,輕輕的捧著她的臉,凝神看了良久,他沒有去試探她的鼻息,因為,一眼就能看出來,她已經死了,她的腹部被捅了一刀,直接將腸子拖了出來,此刻的她,是如此狼狽,如此可憐,如一隻被遺棄的破布娃娃!

  聽雨抱著傷情,頭慢慢靠近她的頭,兩人頭碰頭挨著,聽雨沒有哭,也沒有說什麽,隻是指揮著機械獸身後的抬轎手將迷娃小心抬進轎子裏,送回王府。


  而他,抱起懷中一睡不醒的人,任她的鮮血染透自己的白衣,染透自己的胸膛,染透自己的心,站在機關獸的頭頂,悶熱的風卷帶著溫熱的血。


  街上依舊人來人往,一隻巨大的機關獸上站著一個抱著身死多時的女人的男人,衣袂當風,拳拳怒氣直殺雲霄,機關獸身後,是一頂紅色軟轎,四個抬轎手身強體壯,穿著一身紅色勁裝,血一樣的紅,如在天邊清洗過似的,控訴著見死不救之人把持不住的心!

  如此詭異的一幕出現在玄墨城中,安保隊卻不好阻止——能在玄墨城當安保隊員的,多少有些見識,機關獸頭頂那人,便是鬼堡的左護法聽雨,他懷中抱著的那人,便是鬼堡的右護法傷情,而且這兩人與堯王妃走的甚近,絕對是他們得罪不起的人物,他們能做的隻有疏離群眾,其實他們不用疏離,百姓們也會望而卻步,這樣的場麵,足以震懾人心!


  聽雨看到這種場麵,絲毫不意外,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要立威,他要殺人殺人殺人殺人!!!!


  月傾城,我不會再放過你,絕對不會!聽雨滿臉狠色,是的,聽雨是他,餘珽也是他,當日登雲山上,他傷月傾城容貌,害其毀容,他就是故意的,要她受盡折磨而死,他討厭月傾城,討厭一切不經過他允許就擅做主張的人,可是他沒想到迷娃會要月傾城,迷娃若要,他必定會給,因為這是他欠迷娃的,不僅如此,他更沒想到的是迷娃這麽個無往不利的女人,竟然會解去月傾城身上的毒,甚至放她走人,若不是迷娃多此一舉,傷情又怎會死!

  說他恨,他隻恨自己輕敵,當第一輪接到探子送來的信,他天真的以為,傷情足以對付這些個小混混,直到第二次,接到一封匿名信,才感覺到危機,當他趕來時,便是剛才那副模樣了,他恨,他隻恨自己為何如此的高估這兩個女子,隻恨為何死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傷情!


  一路沉默,一路不停的有人加入隊伍,走在他們後麵,高舉右手,似乎是在鬥爭一般,開始,是分布在各個角落的鬼堡中人,後來,就是不知情的人也進來了,他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要幹嘛,隻是潛意識裏,要跟著那站的好好在上的人,即使他很狼狽,即使他笑起來,如一隻帶毒的笑。


  行至玄墨城中心,由於人多而引起的騷動引來了高級官員,但是他們都隻看了一眼便灰溜溜的回府了,為什麽咩?若是得罪了他,恐怕以後家裏就是那種“一不小心”,鬧得雞飛狗跳是小,到時候若是搞得丟了性命就是大了,這種事,還是交給下級去處理好了——雖然他們的下屬正在幫忙攔著路邊行人。


  萬眾矚目,機關獸之上,聽雨高舉著一麵玄黑色的令牌,牌子上一把巨大的斧頭若隱若現。


  “那是鬼斧門的令牌,他是鬼斧門的人!”有老於江湖的人一眼看出那塊令牌的價值,不過他若是再多識一點,便會發現,那不是一隻普通的令牌,而是門主令!


  於是乎,當聽雨的令牌一亮出來,四周人群更加沸騰了,不停的出現一些平頭百姓加入隊伍,甚至隊伍之後,還跟了幾隻奇怪的機關獸。


  隊伍一路暢通無阻的往皇城的方向而去,看到這裏,大多數人都選擇了離開,可是,他們再也無法離開了,因為不知不覺間,隊伍的前麵、後麵、中間都站了兩隻機關獸,這些機器的大腿上不知道何時纏滿荊剌,上麵的利刺在天光下散發著幽綠的光,隻要碰觸,便會中毒身亡!也就是說,這裏麵的人,沒有一個逃的出去,包括本來是鬼斧和鬼堡的人,也一樣,誰也逃不掉!

  聽雨,本就是個心狠手辣的人,惹急了,就是一個瘋子!轎中迷娃垂著好看的眉睫,一動不動的,仿佛成了一座雕塑。轎中顛簸,她卻沒有半點正常的暈車反應,不是沒有,而是她強行壓製著。


  迷娃抿著蒼白的唇,嘴角挑起一抹冷笑。此時她不知,她坐的轎子已經是從一條羊腸小道拐到王府,待她回過神來,她才發現這件事,氣急敗壞的咬著唇。被嚇到的翎欽堯抱起,趕緊抱回後院。


  她的背後有一道巨大的傷口,一旦躺下去,就會壓著,增加她的痛苦,若是倒趴著,又必定會壓著孩子,翎欽堯似乎是想起什麽,把著迷娃的脈,心中鬆了口氣,叫良辰美景照顧好迷娃,自己在那張有些花的臉上,輕輕的啄了啄,好似重了,就會把她吵醒似的。


  隨後,翎欽堯頭也不回的出了門,他不問,她這是怎麽了,他不問,她疼麽……他始終沒有問過一句,她始終沒有睜開眼,隻是閉上眼,恍惚間回到了她瞎眼的那幾個月,看不見東西,卻從來沒有被絆住,為什麽呢?耳朵可以欺騙她,但是她的鼻子卻不會,那時候,滿屋子都是他的味道,還有那日她說話氣他,百花穀茶會上他的十指相扣……不知道為何,相識以來,所有的美好都在她眼前上演,她隻覺得頭疼,卻又忍不住去回憶那些再也打撈不起的美夢。


  前院,四個抬轎手走了三個,隻剩下一個還有些不耐煩的等著,翎欽堯眉頭一挑,讓他坐下。


  “已經開始了?”翎欽堯問道,隻見那人麵上露出些許激動之色。


  “已經開始了,門主讓小的給王爺帶個信。”抬轎手掐媚的說,一臉小人樣,其實,沒人願意做小人,不過是形式所逼罷了,抬轎手本來也是個普通少年,因為不學好在賭場dubo,欠下鬼斧門門主五百兩銀子,五百兩銀子對於他們這個貧窮的家庭來說,簡直就是天文數字,所以沒辦法,他隻好把自己賣給餘珽,氣死了自己臥病在床的老母,跟著餘珽東奔西走,幾年下來,也多少長了見識,不過,心裏依舊懷著對逝去的老母的愧疚。心裏對餘珽也有些恨意,但同時也心存感激,感激他留一條活路給他,所以這些年,他一直很盡心盡力。


  “是麽?”


  翎欽堯伸手,腰間一柄長劍刺透抬轎手的心髒。緩緩收回,淡淡的說:“你的任務完成了,就不用活在這世上了。”


  說著起身,換上一套夜行衣,消失在王府之中。身後,一個死士默不做聲的將屍體拖走,掩埋。


  月影樓也就是月傾城所住的地方了,在月傾城毀容以前,她的住處總是門庭若市,在她毀容之後,便終日白紗覆麵,謝絕了一切恩客,然而,她毀容的消息還是傳了出去。


  人在江湖飄,總會有人看你不順眼,迷娃是一個,餘珽是一個,翎欽堯,現在亦是了……


  此時月影樓一間密閉的暗室裏,一盞五彩琉璃燈,一張原木桌,坐著這麽三個人,一個一手托著下巴,紫色的長衫拖在地上,憑空而有一股慵懶味道,杏眼舒服的眯著。一個一身白色衣裙,麵上覆著白紗,讓人看不清她的麵容,隻是有一種朦朧美,讓人心動意動情動。一個一身淡粉色開襟長裙,頭微微低著,麵前胸脯若隱若現,看似誘惑,其實卻是在告訴別人某些東西……


  “付梁謀,你為什麽要給餘珽送信?”白衣女子問道,聲音裏帶著媚氣,誰也無法與她跟毀容二字聯係在一起。


  沒錯,這三人就是月傾城、付梁謀以及南宮劫的妻子——當今的公主翎欽迷!

  “你不是很想見他麽?”


  付梁謀嘴角扯出一抹弧度,皮笑肉不笑的說,眼睛裏,甚至可以看到一絲報複的光芒。


  一直遊泳是什麽感覺?如果你被關進一間黑屋子裏,不,確卻的說是水牢裏,無法自由出入沒門沒窗也就算了,偏偏裏麵還有冷水,讓你不得不一直劃水,一點一點消耗你的體力,然後她才放進一些小蛇,整個人就會變得很好看!!!

  要不是翎欽迷“及時”出現,也許付梁謀已經變成小天使去西天了。不過,她真的長得很像迷辭,付梁謀眯著眼,眼裏寫滿痛苦。他的小媳婦兒,已經不是他的了……他愛的那麽深的小媳婦兒,為何命運總是讓他錯失最愛?

  “你們兩個不要吵了。”翎欽迷幹咳了聲,臉上寫滿嚴肅,仿佛如臨大敵一般。


  “餘珽已經往這邊來了,這個瘋子,也不知道要幹嘛!”翎欽迷眉頭緊蹙。


  月傾城一聽到“餘珽”兩個字就閉嘴了,隔著白紗,伸手摸著自己臉上結痂的疤,忍不住癡癡的想,又能見到他了……


  “幹嘛?你殺了他的女人,你說他能幹嘛!”付梁謀冷笑,手裏甩出一張白紙,美目裏流露出淡淡的嘲諷。


  傷情,原名小曼,千機穀人,是鬼斧門門主餘珽的未婚妻,兩年前被人綁架,從此銷聲匿跡,再次出現,便成了鬼堡的右護法傷情,後豔門迷辭成親之日,曾穿著一身紅嫁衣出現在天醫門中,夜出,換一身白裝,披麻戴孝……


  紙上記載了從“傷情”這個名字出現起,到“傷情”死的所有事,雖然個中緣由說的不清不楚,不過有一點說到了重點——傷情這個人在餘珽心裏占了很重要的地位。


  “他的女人。”月傾城喃喃著,遂不再言語。


  “你應該慶幸月影樓所有的機關設備都是最頂尖。”付梁謀意有所指,他當日被月傾城誘來月影樓,吃了不少哭,自然很明白,這裏的機關設備,放在江湖上,即使是鬼斧門,也不見得有幾個可以破解的。


  不過對於餘珽這個心理有些變態偏偏還深藏不露的人,付梁謀卻不能夠去多想。


  貌似餘珽要比自己小那麽幾歲,卻已經繼承了鬼斧門,而他,卻是連自家家業也守不住。


  聽到這句話,月傾城的臉色沒好,似乎還越壞了,五彩琉璃燈下,跟個豔鬼似的。


  “怎麽了?”翎欽迷突然隱隱有些不安,看向一旁默不做聲的月傾城。


  許久,琉璃燈裏爆出一個豔麗的燈花,月傾城似乎是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一般,有些無力的站了起來。


  “你們趕快離開這裏,不要回來了,這屋子裏的一切,其實都是餘珽與我合作探尋龍圖寶藏時,我求他做的,每一件機關暗器,他都比了解他自己更清楚。”月傾城的聲音很平靜,似乎是絕望了,眼睛看著那燈火裏的黃色,茫然無神。


  其實,是有神的,但是那個神,不在她自己的身上。


  “煩你們,一定要照顧好我師傅。”月傾城轉動五彩琉璃燈,藍色的帷幕之下,露出一條暗道,裏麵狹窄的隻能允許一個人進出,隻要進去,就沒有回頭路。


  “一定的。”翎欽迷看到那條暗道,嚴肅的神色柔和了不少,起身捧著月傾城的臉,心疼的說:“幸苦你了,妹子。”


  “不幸苦。”月傾城搖了遙頭,眼中熱淚盈眶,感動不已。


  月傾城看著兩人走進暗道,順手關了門,出了密室,換了一件最薄的白紗,摘下麵紗,對著鏡子畫了一個淡淡的妝。


  鏡中的女人,本是一張極美的麵孔,如今卻被大塊的黑色代替——傷口上大部分的毒素雖然被解了,但是還有殘餘的少部分毒素,怎麽也無法驅走,隻能壓製著。


  餘珽,你真的是個狠人!

  月傾城不知為何,將梳妝台推翻,眼中帶淚,心中藏恨,她恨那個男人,當日他們在月影樓何等風流,夜夜笙歌,承歡“膝下”,卻因為她的一句“畜生”,她的一點點額外的利用,而如此對她!

  偏偏他如此對她,她的眼裏,還是渴望見著他,念著他,想著他!


  每個人都渴望被虐,而有時候,這種虐心虐身的後果往往是自找的。


  此時餘珽已經到了月影樓前,此處依山伴水,風光迤麗,一座三層高的樓閣亭亭立在其中,樓閣之上,開著的窗戶裏飛出無數白紗,宛若天邊流雲,樓下種著幾棵柳樹隨風舒展著妖嬈的身軀。


  此種環境,又如何能讓人升起殺戮之心呢?


  不過此時的餘珽已經不能算是人了,平日裏就已經毒若蛇蠍,發起火來,愈發的狠毒。


  他一直站在機關獸頭頂,也沒有什麽多餘的動作,衣衫被風吹飛,滿鼻息的血腥,身後的鬼斧門門人不知道自家門主要幹什麽,隻得靜靜地等候指令。


  “餘音,四發床弩準備!”


  四發床弩?!軍隊用品!翎國高規格的遠程攻擊武器,沒想到卻被此人用來攻打這麽一個小小的月影樓,餘珽真真是給足了月傾城的麵子!


  餘珽緩緩將傷情的屍體放在腳下,直起身,眼中一片清明,嘴角挑起一抹豔麗而又危險的笑,手裏出現一把小小的黑色弓弩,巴掌大小,卻有如西楚霸王一般,帶著威震天下的力量,彎弓搭箭,看似簡單的動作,事實上誰也沒看清,隻覺得眼前一花,便看見一條線飛向月影樓,直直的沒入三樓的一扇窗戶裏,再沒有絲毫動靜,餘珽引弓再發,底下人一聲驚呼,隻見一扇窗戶上站了一個白衣女子,她扶著窗欞站在那裏,仿佛一不小心就會掉下去一般。身上白紗飛舞,露出雪白晶瑩的玉臂美腿,在風中搖擺,臉上戴著一條白紗,看起來分外的淒楚,讓人忍不住去疼,去念,不過此時此刻,餘珽,已經無法再對她心生憐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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