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對不起，本世子來晚了
「李夫人，不用了。本世子可以作證，鄭大小姐確實是被陷害的。當時在皇宮清心殿，崔雲青正欲對鄭大小姐不軌的時候，是本世子親自救鄭大小姐逃過一劫的。」
就在李夫人下令，要將鄭芸崔雲青兩個都打入天牢的時候，一道聲音忽然響起。鄭芸即使不用回頭也知道這道如清風朗月般動聽的聲音的主人肯定是元世傑…
只是，她雖然聽到了他的聲音，抵在咽喉處的金釵卻沒有一丁點的放鬆。
她之所以寧願發誓都不願意說出自己是被元世傑所救，就是不願意讓他因為她而為難。但是，他仍然在最後一刻站了出來。
大雲的監察御史是個傳說，幾乎從來沒有人見過監察御史長何模樣。也不知道他是一個人還是一群人，世人只知道監察御史有通天徹地的本能。
但凡有人立誓，監察御史都會出現。不管事件是多麼的曲折離奇，監察御史最後都能發現真相，給無辜者洗冤，讓真正的罪魁禍首伏法。
有人說監察御史是由皇上親自掌管的暗衛首領，世界上只有他不想查的案件，沒有他查不了的案件。監察御史幾乎在大雲開國之初就存在，一直到現在，不管是朝堂還是鄉野，幾乎沒有人敢開口發誓，尤其是毒誓。
因為一旦發下毒誓，有監察御史牽涉其中的話，誓言的雙方都要付出相應的代價。這種代價有時候是銀子，有時候誓言主人最在意的東西，甚至有的時候是一百藤杖，讓你不死也要脫層皮。
當然對於應誓的那一方自然沒那麼好運了。如果發誓說的是天打雷劈五馬分屍的話。監察御史雖然沒有辦法讓你天打雷劈，但是區區五馬分屍他還是做得到的。
總之應誓的那一方一定會死，而且死的相當難看。所以，看到鄭芸發誓，崔雲青才會嚇成那樣。
他沒想到，鄭芸居然願意為了這樣一個「虛名」付出慘痛的代價！
再說他又不是不娶她。
他之所以一再強調他對鄭芸是真心的，就是怕鄭芸發起瘋來不顧一切。可是，即使這樣，鄭芸還是發起瘋來了。
她就這樣不願意嫁給他！
她不惜付出慘痛的代價也要和他撇清關係，為自己正名！
崔雲青心裡在狠狠的咆哮，卻再也沒膽子咆哮出聲。鄭芸有膽量發誓，而且發毒誓，他可不敢！
眾人都被鄭芸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態度給驚得渾身一震…
尤其是安遠侯老夫人更是不敢置信的盯著鄭芸，她都沒有想到，鄭芸的性格居然剛烈至此。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而且，她至始至終都沒有向圍觀的人群求救，也沒有四處尋找過元世傑的身影…
她壓根就沒想到要依靠別人走出困境！
剛烈至此，倔強至此，她又怎麼可能用下三濫的手段去勾引男人？而且是這麼不堪的一個男人…
安遠侯老夫人這樣想著才漸漸鬆開自己拉著的元世傑的手，元世傑這才得以脫身，說出自己早就應該說出的那句話。
元世傑心裡不是不後悔的，他早該說服祖母。可是，他的私心裡卻更願意讓祖母看見一個真實的鄭芸，所以，他才會任憑自己一直被祖母拉住不放。
「崔雲青，你這就慫了，不敢發誓了。剛剛你不是信誓旦旦的開口說本小姐勾引你了嗎？你再說一句啊，本小姐說了，只要你有膽子再說一句，本小姐就自盡在你的面前。你倒是發誓啊…」
在場的所有人都因為元世傑的突然開口作證而震驚不已，只有鄭芸卻好像沒有聽見般手持金釵緩緩的逼近崔雲青，她的聲音也越來越冷，冷得好像有冰將她那顆原本溫暖的柔軟的心給厚厚的冰封住，讓人再也感覺不到一點溫暖可言。
崔雲青不由得被他逼得一步兩步三步的往後退，最終被逼得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青哥兒——」
崔雲青的母親看到兒子摔倒在地，突然發瘋似的沖了過來。可是，她卻不是衝過來攙扶起崔雲青的。她急紅了眼，卻是狠狠的朝鄭芸沖了過去。
「鄭芸，你這個瘋女人，你給本夫人去死！」
她嘶喊著，用盡全身的力量往鄭芸衝去。
「知春知夏，快！」
鄭諾嚇得聲音都變了調，立馬吩咐站在自己身邊隨時準備保護自己的知春知夏。也不知知春是怎麼做到的，總之鄭諾吩咐的話才剛一出口，她便鬼魅般的消失不見，等到她的身影再次出現的時候，她已經擋在了鄭芸的前面。
而鄭芸也不見了，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崔雲青的母親對著鄭芸撞過來的時候，鄭芸已經天旋地轉的落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同時，她手裡的金釵也不知怎麼的就突然消失不見了…
等到鄭芸反應過來的時候，崔雲青的母親袁氏已經摔倒在地上唧唧歪歪的哼過不停。原來，知春眼看四路，眼看八方，一旦確定鄭芸被人所救，她也就當機立斷的換了過地方站，收勢不住的袁氏自然摔倒在地上…
「鄭芸，你這個喪門星，賤女人，你勾引了我的青哥兒還敢逼我的青哥兒發誓，你怎麼不去死！像你這種下賤的女人就該浸豬籠…」
袁氏收勢不住，跌坐在地上，她也不站起，就那樣坐在地上破口大罵。
直到現在，她還一口咬定是鄭芸勾引了她的兒子。可是，在場的都是明眼人，自然知道像她那種信口開河的話是聽不得的…
「哎呦，還好意思說什麼詩禮傳家兩百年，真該讓他們崔家的老祖宗過來看看他們家夫人此刻的潑婦形象…」
「就是，什麼清河郡第一世家，真是連咱們京城的破落戶都不如…」
「這崔家的老祖宗該不是菜市場出身，瞧這嚎的一口好嗓子…」
禮部尚書崔淑志的夫人胡氏冷冷的看著依舊坐在地上破口大罵的袁氏和被一個小姑娘逼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動憚不得的崔雲青，再看著不動聲色孤立她不敢和她靠的太近的各位夫人們，她知道，他們崔家的聲譽又被這兩個扶不上牆的爛泥給連累了…
「去，告訴老爺，就說是本夫人說的，立刻將崔雲青逐出崔家，連同他的名字一起從族譜上除去。」
胡氏心裡怒焰高炙，但是她的臉色去依然平靜，只是，她吩咐的這句話卻讓整日跟在她身邊的貼身嬤嬤胡嬤嬤的心都忍不住狠狠的顫抖了一下…
夫人這是要徹底放棄崔雲青母子了。
可是，她卻不敢多說什麼，立刻躬身走出人群。
「將袁氏的嘴給本夫人堵了。送她回自己家去。」
胡氏再次吩咐道。
胡氏身後立刻走出兩個婆子，其中有一個分明就是袁氏自己帶來的。她們兩人走到袁氏身邊，裝作關切的樣子將袁氏攙扶起身。可是，被攙扶起身的袁氏卻突然像啞了嘴的鵪鶉，嘴巴張了張卻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臉上的神情立刻變得驚駭無比，可是，很快她的頭卻不得不低了下去，成功的阻擋住所有人探尋的視線。
「胡夫人，你看，現在鄭大小姐有了證人，崔大人既沒有證人也不敢發誓。本夫人以為，只有暫時委屈崔大人到天牢等待監察御史的調查了。胡夫人認為呢？」
其實，現在事實已經很明顯了，是崔雲青母子想要毀掉鄭芸的閨譽，而不是鄭芸勾引了崔雲青。但是，既然崔雲青不願意承認，那麼就只能等待監察御史的調查結果了。
作為今天宴會的主人，李氏自然有權利將崔雲青現在就送進天牢。但是胡氏既然已經替她們解決了袁氏這個大麻煩，李氏投桃報李，也就徵求了一句胡氏的意見。
畢竟，胡氏怎麼說也是禮部尚書崔淑志的夫人，而崔雲青也是出自清河郡崔家。她這樣問一句，實際上也是給了整個清河郡崔家的面子。
「大伯母，大伯母，您可不能不管青哥兒。大伯母，青哥兒不能去天牢，不能去天牢…」
李氏的聲音徹底的驚醒了崔雲青，他立刻大聲的喊了起來。然後，他飛快的爬起，跌跌撞撞的衝到胡氏的身邊，「撲通——」一聲跪倒在李氏的面前。
「大伯母，青哥兒不能去天牢。大伯母，青哥兒真的不能去天牢…」
現在，崔雲青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他不能去天牢，一去他就死定了。如果早知道鄭芸的個性如此強硬如此剛烈的話，他說什麼也不會聽家族的安排來接近她，算計她，陷害她…
他還沒有好好的享受過，他還沒有活夠，他還有那麼美好的前程，他怎麼捨得現在去死！
現在，胡氏就像是他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他怎麼能不死死的抓住。
「胡夫人，你看，鄭大小姐她有了證人…」
李夫人又適時的催促了一句。
不過，李夫人的催促聲倒是讓崔雲青眼睛一亮，鄭芸她有了證人，鄭芸她有了證人…
他是不是只要暫時找到一個證人就不會被先押解到天牢。他只要有了時間，他就能夠進宮找蘾貴妃娘娘幫忙，他相信蘾貴妃娘娘一定有辦法救他的！
「大伯母，您替青哥兒作證…」
崔雲青抬起頭，目光灼灼的盯著李氏。可是，李氏是什麼人。她一看崔雲青閃爍的目光就知道，這是崔雲青的緩兵之計。他不僅想把她拖下水，還想將他們崔家的希望蘾貴妃娘娘和七皇子殿下拖下水…
這個蠢貨！
他以為監察御史這麼好糊弄。他這是想要整個崔家給他陪葬嗎？
「那就依李夫人所言罷。」
胡氏卻看也沒用看崔雲青一眼，只是對著李氏淡淡的開口，然後帶著她的人轉身逶迤而去。
她這是擺明了自己和崔家的態度，崔家是不會再管他了…
意識到這個殘酷的事實，崔雲青的雙腿下意識的一軟。他想再去求求胡氏，可是他腿軟的站不起身…
而且他心裡也清楚，即使他追到了胡氏也沒有用。
他現在已經成了崔家的棄子！
他努力這麼多年，辛苦這麼多年，卻因為這件原本可以輕鬆解決的事而徹底的毀了…
都是鄭芸，都是鄭芸這個賤人！如果不是她寧肯死寧肯發毒誓也不肯成全他的算計而嫁給他，他又怎麼會在頃刻間失去所有的一切！
崔雲青的心裡恨得吐血，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將鄭芸生吞活剝。可是，他知道他現在已經沒有了退路。
要麼當眾給鄭芸道歉，承認他之前是在信口開河，承認他在宮裡算計並欲褻瀆鄭芸。要麼被李夫人的人送去天牢，等待監察御史的調查結果，然後更加凄慘的死去…
「來人，將崔大人請進天牢，好生侍候。」
李氏憐憫的看了崔雲青一眼，冰冷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個死人。不錯，在她眼裡，失去家族庇護，又有應誓威脅的崔雲青無疑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只是可惜芸姐兒，不知會被監察御史要求付出什麼代價？
「李夫人，本官認了，本官什麼都認了。本官不想進天牢，本官不要進天牢。」
眼看睢寧侯府的護衛離他越來越近，崔雲青的心理防線終於徹底的崩潰。只要能夠不進天牢，不應了鄭芸那麼恐怖的誓言，他什麼都承認了。
「哦。崔大人認了什麼？請恕本夫人沒聽明白。」
李夫人淡淡的開口。到了這個時候，崔雲青還以為僅僅一句「認了」就能夠矇混過關嗎？也不知道這麼天真的一個人當初是怎麼在崔家脫穎而出，被派到京城來幫著崔家成事的…
崔家的狼子野心別人或許不清楚，他們睢寧侯府又怎麼可能不清楚。剛剛她還想就崔雲青設個套給崔家，可是，沒想到崔家居然毫不留情的就拋棄了崔雲青…
「本官承認，在皇宮裡是本官設計了鄭大小姐，意欲毀了鄭大小姐的清白。本官承認今天是本官胡言亂語，信口開河，目的還是想毀了鄭大小姐的清白。本官這麼做都是因為本官太喜歡太愛鄭大小姐，希望能夠娶她為妻…」
這次，崔雲青倒是痛痛快快的認了罪。
不過，他到底還是為自己辯駁了一句。
只是他自以為深情的一句話卻讓滿場的少女夫人打了個寒顫。如果這種行為也算得上喜歡和愛的話，她們寧願一輩子也不要被人喜歡被人愛！
鄭芸終於忍不住的嘔吐出聲…
「嘔——」
她是真的實實在在的嘔了出來，沒辦法，她實在忍不住。
他說的話實在太讓人噁心。
「芸兒，你怎麼樣？沒事吧？」
元世傑焦急的聲音在鄭芸耳邊響起，隨著背心處被人用手不輕不重的拍了好幾下。鄭芸這才發現，原來自己還被元世傑緊緊的摟在懷裡。
鄭芸蒼白的臉上終於飄過一抹嫣紅。她努力的壓下胃裡的不適，掙扎著要離開元世傑的懷抱。雖然他們現在的位置並不打眼，可是被人發現的話，卻終究不好…
尤其，現在，她還在承受著莫須有的罪名。
「元世子，剛剛，謝謝你了。」
鄭芸終於掙扎著站直了身體，但是因為剛剛精神太過緊張，她的雙腿還一陣陣的發軟。幸虧，元世傑擔心的目光一直聚集在她的身上，見她支持不住的模樣，再次將她摟緊在懷裡。
「崔雲青，既然你已經認罪，本夫人將你移交大理寺，讓大理寺酌情論罪，你服還是不服？」
既然崔雲青已經認罪，李氏也樂得讓鄭芸逃過發誓所帶來的嚴重後果，決定將崔雲青移交至大理寺。
天知道監察御史想要鄭芸付出的代價是什麼…
為了制止世人不要動不動就發誓，這些年來，監察御史索取的代價越來越讓人無法承受。
「李夫人，本官服！」
移交大理寺總比直接押至天牢要好的多，崔雲青終於鬆了口氣，哪裡還敢不服…
只是，他下意識的將目光對準鄭芸，但是，此時的鄭芸卻被安遠侯世子元世傑緊緊的護在懷裡，連眼神都沒有施捨給他一個…
「芸兒，對不起，本世子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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