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程少卿
瑞親王是當今皇上的親弟弟,泉郡王也是備受器重的老人了,這倆人點背背到一起了。
臨江樓前被砸破了腦袋,太後為此還特意把瑞王叫到宮裡看了看。
一看兒子白皙俊美的臉上,額頭好大一塊傷疤,又氣又疼:「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就敢對王爺行兇了!」
瑞親王害怕把老娘氣出個好歹來,還寬慰道:「沒事兒,只是看著嚇人,太醫處理過了。」末了還添上一句:「泉郡王更慘呢。」
太后掐兒子一把:「這時候還說這些話!皇帝讓大理寺審案,點了你們兩個苦主旁聽監審。」
瑞王和泉郡王到大理寺的時候,態度和在太後宮里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大理寺官員見著兩位苦主王爺,無不戰戰兢兢。最後還是有人偷偷摸摸去請程少卿來,程少卿乃是瑞親王府程庶妃的兄長,年紀比瑞王小一些,看模樣也是儒雅俊秀的青年人。
瑞王很是信任程庶妃,對程少卿感官也不差,笑道:「程大人。」
「王爺真是折煞下官了,」程家祖籍江南人士,講話如春風拂面,「瑞親王和泉郡王,真是平白無故遭此劫難了。」
九門提督巡城兵丁也不是吃素的,新科狀元榜眼探花遊街,自然加倍的警覺,扔石頭的還沒從臨江樓上下來,就已經被包圍了。也不必費心證據,這小子手上還有兩塊沒扔出來呢。
泉郡王說來也巧,當天他約了九門提督顧侯爺喝酒,半路看見探花遊街,聞小公子風流少年,跨馬前行滿面少年得志的春風,不由也停下來看了個熱鬧。
換來頭上一塊印記。
瑞親王道:「那小子說什麼了?」
那小子什麼也沒說,嘴巴硬得很,還是程少卿親自審問,才問出個子丑寅卯來。
原來他也只是個奴才,因為平日裏手勁大,被主子選出來做這事兒。想砸的本是聞小公子,也沒準備砸出人命,給個教訓罷了,更沒想到第一次做這種事,太緊張,把兩個王爺給砸了。
程少卿稟報完了,泉郡王道:「我倒想見見這個人,瑞親王覺得呢?」
瑞親王不置可否,三人一起下到了大理寺大牢里。
陰暗潮濕混雜著新鮮的血腥味,受刑的人被吊在半空,身上道道鞭痕無疑出自程少卿之手。
程少卿上前一步,揚聲道:「劉四兒,醒醒,王爺們要問你的話。」
劉四兒身上的衣服被血黏在傷口上,身體顫了顫,睜開眼皮,道:「大人,我要說的已經說完了,您再問也沒意思,乾脆殺了我得了。」
程少卿微微一笑,「你還沒說背後主子是誰,緣何要傷聞小公子,哪能就這麼讓你死了。」他雙手如同女子一樣白皙纖長,比較尋常男子顯得柔美許多,但是拿起刑具來,平添一份詭異感覺。
瑞王看不得人受刑,道:「本王還是先回去吧,這地兒待得不舒服,程大人,這案子你多費心,有什麼消息通知本王和泉郡王就是。」
程少卿躬身:「下官領命,還有一點,得請王爺幫忙。不知府上有沒有精通綢緞布匹,刺繡手工一藝的人。」從案上拿起一方帕子,正是拴在石頭上的。
帕子質地極好,一張上面用紅色絲線綉著「東風急,惜別花時手頻執。」另一張則是「湖邊柳外高樓處,望斷雲山多少路。」
瑞王打小不愛念書,道:「這什麼意思?」泉郡王也不知道,沒好意思問。
程少卿笑道:「第一首里有一句是『倚門立,寄語薄情郎』,第二首則有『算伊渾似薄情郎,去便不來來便去』。能用上這等帕子綉工的,必然是大家出身,只是我們也差人問了聞公子,聞公子說並不知道。」
薄情倆字兒瑞王聽懂了,心道,我還尋思讓聞衍之這小子當女婿呢,剛成探花就惹下這麼多事兒,「府上倒是有個,景豫身邊有壽康宮出來的一位女官。」
程少卿道:「證物不便擅自帶出,還請王爺送女官前來一看。」
瑞王痛快道:「沒問題。」
與崔然一說,崔然自然要去。
而且一到地方,崔然就認出來這是何人的帕子了。
程少卿請崔然來,自然要跟在一邊,看她神色,客氣道:「不知崔女官可有什麼線索?」
崔然眉頭一挑:「程大人,可否讓我見見那個劉四兒。」
程少卿道:「自然可以。」一天之內,第二次下大牢,差點沒把劉四兒嚇死。
崔然站在不遠處,打量劉四兒半晌,忽的笑了一下。
陰暗牢房裡,劉四兒覺得面前站的一男一女,猶如黑白雙煞。崔然面色黑,程少卿白。
崔然開口問道:「劉四兒,這是你的本名?就這麼不怕死,贖蘭沒有,不怕死了之後閻王爺都不收你,變個孤魂野鬼嗎?」
劉四兒嚇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程少卿也微微吃驚,主要是劉四兒實在不像個太監。太監一般面白無須,四肢纖巧,聲音尖細。劉四兒四肢粗壯,面色黝黑,聲音沙啞。
劉四兒道:「你是什麼人?」
「說不得咱們還有過一面之緣,宮裡大多稱我一聲崔姑姑。」
劉四兒是宮裡太監,主子要麼是公主要麼是后妃,這裡面無論是誰罵聞小公子薄情,都不好辦啊。程少卿不由皺眉,崔然笑道:「程大人,這方帕子我認得出來,換了宮裡稍微有些眼力的綉娘,也認得出。她這樣,已經算是大張旗鼓了,若是您聽我一句勸,趁早將自己從這案子里抽身出去,這裡面的水可深著呢。」
程少卿誠懇道謝,道:「多謝崔女官指引,只是我已經踏進去了……再想抽身……」
「程庶妃娘娘是您的親妹妹,您與咱們王府還連著親呢。您查到了什麼,只管如實上報,其他的,我沒說,您自然也不知道,帕子只管請別人送到御前,自有公論。」
哦,就是推給倒霉瑞王,程少卿更誠懇了:「崔女官大恩大德,實在讓在下不知如何回報。」
崔然心道,磨磨唧唧的,他怎麼當上的大理寺少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