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禍事
侍女打帘子,微微彎腰迎著白瀲灧進門。
白瀲灧身邊奴婢扶著她進屋,一進門還沒看清形勢,章家老太太的話就撂下來了:「怪不得俊兒受了這麼些罪,咱們家的喪門星還在呢!」
白瀲灧恍若未聞,給章老太太行了禮,笑道:「許久未見母親,母親身體可還康健?」
章老太太眯著眼看向白瀲灧,這個兒媳依舊是當年剛嫁過來的模樣,只是當年神采飛揚,溫柔嬌羞。如今看來,卻是內斂許多,冷哼一聲,並不回答。
白瀲灧看一眼正抽抽搭搭的方氏,疑道:「怎麼俊兒和秋兒不在嗎?」
方氏怯生生答道:「俊……大少爺和大小姐,估摸著也要來了呢。」
話音剛落,就聽得屋外章俊彥朗聲道:「奶奶,孫兒來給您請安了!」
章家老太太臉上的冰山瞬間消融,慈祥道:「快,快開門,讓我的寶貝孫兒進來。」
章俊彥與章迎秋一道來的,章家老太太卻明顯偏心章俊彥,差點流下淚來:「我的孫兒,受了那麼些的苦,瞧瞧這臉,眼瞅著瘦了幾圈下去。」
章迎秋看見白瀲灧和方氏,咬了咬唇,輕聲道:「給母親請安。」
章家老太太眉頭一皺:「秋兒,雖說白氏是你嫡母,也不能不顧著親生娘親。」
白瀲灧道:「母親,秋兒既然已經記在了我名下,自然是我親生女兒。」
章家老太太剛要發怒,章俊彥笑道:「母親也在,給母親請安。」利落從章家老太太懷裡出來,給白瀲灧行了個似是而非的禮節。
白瀲灧溫溫一笑:「不需多禮。」
章家老太太心道,怎麼孫兒瞧著與白氏如此親昵的模樣。
白瀲灧的話就到了:「母親,我想著,俊兒年紀也大了,總不能一直在家裡,過幾日我進宮去求求太後娘娘,聽說西北那邊,正需要人呢。」
章家老太太下意識道:「不行!」她哪捨得讓孫子去軍中受苦,更有甚者,命都丟了,暗道白氏狠心,否決提議。
白瀲灧不見氣餒之色,仍舊眉目溫潤:「那便在朝中謀個文職,有相爺在朝,俊兒前程總不會差,做個富貴清閑的官,再娶個門第相當的大家小姐,母親過不了幾年,便能四世同堂了。」
方氏越看白瀲灧越心驚,她若是白瀲灧,此刻怕是恨不得殺了自己一家子,哪還會一心為章俊彥打算。她不像章青雲一般大男子主義,認為白瀲灧是走投無路只能依靠相府,一個女人,死了兒子,那是怎樣的恨啊!
章家老太太緊皺的眉頭鬆動些許,「這倒是個好主意,你能一心為俊兒打算,就是為你自己日後打算,若是相府不好,你一個婦道人家,難不成還能再有什麼出路?」
白瀲灧低低一笑,「兒媳明白。」
見她如此低眉順目,章家老太太接著道:「還有秋兒的親事,名門貴族的嫡公子也是配的。雖然俗話說高娶低嫁,但是依著咱們家,嫁給誰,也都算是低嫁了。外面人都知道,咱們家,比那些尋常郡王家,還得皇上的看重呢!」
「原本我也瞧著康國公家好,可是我聽著大兒媳說,宮裡要他們家世子尚主?」
白瀲灧忍住了才沒揚起嘲諷的笑:「聽著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的意思,像是要將淳安公主下嫁康國公家呢。」康國公,老奸巨猾,向來不得罪人。人家尚嫡公主的身份都夠,章迎秋?章迎秋這個不正經嫡女也想嫁過去,撐死了是個妾。
章家老太太早就知道孫女心事,道,「聽說聞閣老家的小公子,也尚未婚配。」
白瀲灧道:「雖說沒婚配,但是我看他也被宮裡看重呢。」太后召見聞家夫人的事兒,大家都在猜測,宮中適齡的也就淳安端雲二位公主和景豫郡主,淳安定給康國公家,說不得聞家小公子就要跟景豫郡主一起了。更何況聞衍之還是沈家弟子,如此一來親上加親,入閣為官,指日可待。
章家老太太嘆息道:「可惜了。」若是其他的郡主郡君,孫女說不得還能爭上一二。「津北侯府如何?」
白瀲灧心道,老太太年紀大,心思活泛的很。瞧瞧挑的這些人,康國公皇親貴胄,聞衍之大儒弟子,清貴世家,津北侯府兵權勢重,又比同樣握著兵權的靖平侯府清凈。可惜津北侯府三公子小了,世子爺必定要匹配國公或是侯府嫡女,章迎秋門兒都沒有,二公子,看看王府二位小姐吧,別的人家嫡女也巴巴兒看著呢。
委婉道:「過幾日就是皇子大婚,過了這段時間,我邀請了各家夫人前來做客,倒是能讓秋兒去見見諸位夫人,說不得秋兒就有這樁緣分呢。」
章家老太太這才滿意:「你有心了。」
方氏道:「夫人可真是心疼俊……大少爺。」酸的牙都倒了。
方氏不能光明正大邀請各家正妻,不能入宮探聽消息,更不知道這些權貴家歪七扭八的關係網。同樣的,她也不能求太後為兒子謀來前程。至於美色?
白瀲灧心想,黛瓊分寵,聽說王府連入六美,普天之下想給章青雲做妾的美人,難不成少嗎?
事到如今,方氏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章青雲表妹這個身份了。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就是不知道這份情能撐多久。
章青雲薄情寡性,比較起來瑞王雖然風流,可是卻是明碼標價的寵,而不是愛。
林氏尋死覓活過一次,雖然噁心了一把丁側妃,也嚇著了瑞王。
這萬一去林氏院子,一言不合了她就上吊,這可怎麼辦?杜氏也是個攪家精,被瑞王嫌棄一番。黛瓊挑事兒,丁側妃太過狠厲,王氏愚笨又有野心,梁庶妃愚笨不可及,程庶妃太過穩妥,一時間瑞王覺得,人生寂寞。
便重新把重心放在了出門吃喝玩樂上。
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何況瑞王閑不住,成天出門,這一日出門便惹下一樁案子來。
事情說來也巧,皇子大婚之前正是秋試,聞衍之乃是新科探花郎。
諸人跨馬遊街,少不得姑娘們芳心暗許,一時竟有擲果盈車之盛景。瑞王也湊熱鬧在街上正看著,帶著脂粉的水果,帕子一樣一樣的扔過來。
「哎喲!」
正中瑞王頭頂,緊接著,又是一聲:「哎哎哎!哎喲!」
瑞王捂著流血的額頭一看,跟自己一樣倒霉的正是泉郡王。
扔的也是帕子,薄薄的布系一塊不大不小的石頭上,扔的人力氣大,本想砸春風含笑的聞衍之,沒料到用勁忒大,飛過了,正砸的一個親王一個郡王滿臉血。
得了,也別遊街了,審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