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豬很值錢

  好不容易見到宋先生,孟攬月自是不能放過這個機會。自己研製的防身的毒針,她一一從腰帶中抽取出來,給宋先生看。


  捏著銀針,宋先生的臉雖是蒼老,頭也和鬍鬚也都是白色的,但是那手卻完全不符合他這個年紀。若是單單看他的手,定會以為他只不過中年而已。


  把銀針放到鼻下,宋先生嗅了嗅,然後點頭,「若是用來防身,那麼就必定要用劇毒之物,一舉成功,否則你反而危險了。早年間,老夫有個師妹,她是個性情中人,看見不平事總是要出頭管一管。但是,她也沒學過功夫,最開始時管閑事反倒被打的滿街跑。後來,她研究出一種銀針,中間是空的。那麼細的銀針,卻能把中間通開,想想她也是有能耐。若是她能把這刻苦鑽研的勁兒用在醫術上,相信今日她定會天下揚名。後來她就離開了,臨走時把幾根銀針送給老夫作為紀念,如今老夫就把它送給你。你看看這銀針是如何製作出來的,也可以效仿。在裡面添上毒物,一擊斃命。」說著,宋先生從衣服里摸出一個舊舊的絲絹,絲絹摺疊的四四方方。


  他恍若能看見一般,一下一下的展開,裡面是一個手工縫製的還沒有巴掌大的卷鎮。他直接把那捲鎮遞給孟攬月,打眼一看就是那捲鎮也有些年頭了,邊角已經磨得破損了。


  接過,孟攬月展開,卷鎮里的銀針各個小巧,與尋常用的銀針沒有什麼區別。


  取出一根,孟攬月這才發現它的不同,與尋常的銀針不是一樣的重量,這個明顯很輕,拿在手中恍若一根頭髮絲。


  既然是中空的,孟攬月自然要查看一下,如此細小的東西,是怎樣做到中空的。


  一看之下這銀針的確是中空的,但是頂端卻不是。頂端上有一小節與下面是明顯有區別的,以指甲彈了一下,那頂端竟倏地陷進了下端的中空之處。


  立即了解其中玄妙,其實這銀針與那個世界的注射器很像,只是這個更小更精緻,做工及其的複雜。


  「真是厲害,這是怎麼研究出來的?」一個女子,就是因為抱不平時總是技不如人,所以就鑽研出來這種東西專門用來鳴不平,真是個不尋常的女子。


  「只要想做,就沒有不成的事兒。老夫這個師妹就是這麼一個較真的人,能成功的做出這種銀針也不足為奇。就是不知她現在身在何處,是否已經不在人世了。此生沒能再見面,卻是一件憾事。這銀針就送你了,用以自保更霸道。」宋先生把那絲絹又摺疊好,重新放回了懷中,看樣子那也是對他很重要的東西。


  「謝謝先生。」把卷鎮也放進背包,孟攬月打算回去研究研究。若是研究不明白,就讓白無夜幫忙瞧瞧。


  又像宋先生請教了些她當下覺得疑難的事情,他一一給出了解答,也讓孟攬月豁然開朗。


  醫術無止境,有時覺得自己什麼都懂了,可事到臨頭才發現,自己懂得還是太少了。


  與宋先生在車內相談,一談就過了晌午,孟攬月從來都沒覺得時間會過得這麼快。


  宋先生又交代了她一些事,孟攬月才背上背包從馬車裡出來,太陽當空,照的這風煙坡也幾分悶熱。


  兩方兵馬仍舊還在遠處,不過比之一早可都放鬆了許多,本來各自緊張戒備,心裡做著隨時開戰的可能。但晌午都過去了,依舊安然,看來這次大家都信守承諾,沒有做小人。


  下了馬車,孟攬月環視一圈,白無夜和高斐居然都不在,這倆人、、、跑哪兒去了。


  「孟大夫,先過來等等吧,王爺與高小王爺在別處談事。」韓修從馬上下來,走至孟攬月身邊。


  「談事?談了多久了?」這一上午都過去了,倆人不會一直都在談吧。


  「孟大夫進入這馬車之後,他們二人便去那邊了。」說著,韓修給指了一下方向。


  看過去,樹木茂密,根本見不著人影。


  幾分想不到,孟攬月連連搖頭,想不出這倆人有什麼好談的,居然還一談就是一上午。


  「咱們再等等吧。」韓修也不知他們在談什麼,距離太遠,也可能是他們倆刻意的不想讓其他人聽到,所以在這裡的所有人都聽不到他們的聲音。


  點點頭,孟攬月隨著韓修走回西疆的兵馬集結處,站在白無夜的馬旁邊,她抓著馬兒的韁繩,等著白無夜回來。


  對面,南周那駕車的兵士跳上車轅,駕著馬車下了風煙坡。宋先生有脾氣,事情談完了自是離開,若是要他在這兒等著高斐,估計他得氣的立即給高斐一針讓他嘗嘗厲害。


  不過,南周的兵士還在,他們矗立在那裡,亦是不可小覷。


  「孟大夫,這解藥可是有眉目了?」韓修自是焦急,他十分擔心大周在近期有動作,若是用那毒,他們將毫無抵抗之力。


  「嗯,韓將軍放心吧,回營之後我就開始著手配藥。到時給每個將士都分到,大周那毒,不必懼怕。」孟攬月點點頭,表示不用再擔心了。


  韓修長嘆口氣,這懸著的心總算落下來了。


  「多謝孟大夫。」韓修拱手,誠心誠意的向孟攬月鞠了一躬。


  「韓將軍,你太客氣了,身為大夫,這是我應該做的。」孟攬月實沒想到韓修會忽然給她作揖,著實驚著了她。


  韓修卻滿面笑容,他真心實意,並非做戲。


  看著韓將軍,孟攬月心中忽然升騰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成就感,鑽研這些其實是她的興趣,她也從未想過要人來感謝她。


  陳明姝那是第一次,她覺得好人有好報;而這次,她覺得自己的刻苦努力同時給他人也帶來了希望和安心,怪不得許多人都想爭第一,若是這般,她也想做個第一。


  等了大概半個時辰,那邊白無夜與高斐才回來。兩人間距兩米多,在外人看來是很明顯的一副不想靠近對方的姿態,恍若對方身上有疾病。若不是他們倆是共同從那邊走回來,還當真以為這倆人不認識。


  回來了,倆人沒再說話,白無夜徑直的走過來,從他的臉色上也看不出是高興還是生氣,不知他們這一上午都談了些什麼。


  那邊,高斐欲上馬,不過卻忽然間的想起了些什麼,驀地轉過身來看著這邊,揚聲笑道:「對了,攬月,有東西要送你,險些忘了。來人,把東西送過去。」


  聞言,孟攬月微微歪頭越過白無夜看向對面,高斐正在朝著她笑,那眼睛里都帶著星星,燦爛的很。


  他身後,一個兵士拎著一個食盒走了過來,徑直的走到孟攬月面前。


  伸手接過,還挺重,不知道裡面是什麼。但這是食盒,想必裡面是吃的東西。


  「今日太過匆忙也無法與你細談,到時有機會,咱們再敘。」高斐跳上馬,那笑掛滿了臉龐,想必心情不好的時候瞧見他,那些壞心情都會一掃而空。


  「好。」也不禁看著他笑,這小孩兒就是有這本領,讓人毫無緣由的跟著他笑。


  朝著孟攬月揮揮手,高斐拽著韁繩便策馬下了山。南周的兵將也隨之下山,一眨眼間就只剩下個影子。


  看著他們走遠,孟攬月才收回視線,然後就對上了一雙冷冷的眼睛,正在盯著她。


  眨了眨眼睛,孟攬月運力的提起食盒,「五哥也想嘗嘗?」


  「本王擔心會中毒而死,自己留著吧。」眸子沒什麼溫度,語氣也一樣,涼颼颼。


  挑了挑眉,孟攬月轉身把食盒遞給護衛,她坐在白無夜的馬上,要是還拎著食盒,估計他得把食盒連她一塊扔出去。


  護衛倒是沒推脫,直接幫忙提上。


  上馬,離開,隊伍浩蕩的離開了風煙坡。


  「解藥已經有了,回到大營之後我就開始配製,若是五哥不放心,到時可以用小動物做個實驗。若是沒有問題,五哥你又批准了,那我就開始大批量的配製了,畢竟越快越好越多越好。」走在最前頭,孟攬月瞧著前頭的風景,心下已不似來時那般焦急。


  「回去把需要的東西列出來,本王會派人儘快備齊。的確需要很多解藥,越多越好。」白無夜沒有不放心,孟攬月這股子勁頭他看在眼裡,又怎麼會不放心。


  她那臉上兩個碩大的黑眼圈,連續幾天了還沒消下去,可見她有多努力。


  「不過,你和高斐鑽進小樹林一個上午,你們都說什麼了?」好奇,孟攬月猜測他們倆是不是在談合作的事情,畢竟現在高衛太過囂張。


  「擔心本王欺負他?」腦後的聲音,有些陰陽怪氣。


  「你欺負他?在我看來五哥你未必說得過他。」不是她貶低白無夜,高斐那張嘴,死的都能說成活的。


  「公然的貶低本王,你覺得會怎樣?」冷颼颼,白無夜直視前方,臉色卻是不怎麼好。


  「這不是貶低,而是實話實說。高斐那個小孩兒,其實挺神奇的,至少我從來沒見過那樣的小孩兒。年紀輕輕,思想老成,但是老成的不討人厭。」實話實說,這就是孟攬月對高斐的印象。


  「小孩兒?」孟攬月的用詞,倒是讓白無夜有些稀奇。


  「難道不是么?以前不是五哥一口一個黃齒小兒么?」這會兒他倒是有了疑問。


  「連孩子也不放過,孟大夫果然如傳言中的一樣。」垂眸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前的人,白無夜的臉色倒是緩和了些。


  聞言,孟攬月翻了翻眼皮,「沒錯,我就是傳言中的那般,別把我想的太好,會失望的。」


  「本王已經很失望了,還要如何失望?」漆黑的眸子浮起若有似無的笑意,不知他的失望是怎麼界定的。


  哼了哼,「姜沖,把食盒打開,看看裡面有什麼好吃的。我餓了,要吃東西。」


  後面,給拎著食盒的護衛姜沖立即動手把食盒的蓋子打開,「孟大夫,這裡面都是水果,還很新鮮。」說著,姜沖駕馬過來,給孟攬月看。


  看過去,果然都是水果,怪不得那麼沉,裝的滿滿當當的。


  白無夜也掃了一眼,隨後道:「行路時不準吃東西,馬聞見了味道會發狂的。」


  「五哥,你覺得我是腦子還是耳朵有問題?我吃個水果馬會發狂!算了,不吃了,回營之後再吃。這麼多,夠我吃一陣子了。」不就是不讓她吃么,用這麼可笑的理由。


  「不思進取只知道吃,你說這不是腦子有問題么?你自己就是大夫,不如給自己看看,若是到時無葯可醫,本王就把你扔到荒山野嶺自生自滅。」那聲音順著耳朵根飄進耳朵,冷冰冰的讓人不禁心生畏懼。


  孟攬月回頭看了他一眼,很是無語,不過他沒讓護衛把那盒水果扔了,已是很大方了。


  回了大營,孟攬月拎著食盒往醫帳走,這才發覺她根本都沒問出來白無夜和高斐到底說什麼了。


  這廝若是不想說的,會很快的打岔給打過去,一個字都不透露。


  到底合作不合作,孟攬月是一點都不清楚,她認為合作是有必要的。但依據白無夜那不可一世的模樣,讓他和別人合作,可是不容易。


  回到醫帳,孟攬月就把需要的藥材單子列了出來,吩咐小學徒給白無夜的護衛送去,隨後她便著手開始配藥。


  因為之前對這解藥已經有了初步的配製方法,這回改良的是在其中再加入一味葯,儘管有些難找,但這是邊關,山巒連綿茂盛,什麼珍稀的物種都能找得到。


  將醫帳里僅存的那味葯加入,精心配製,在第二天的時候,解藥就出爐了。


  自然要先在小動物的身上做實驗,小學徒抓來的野兔子還有幾隻,便直接用在了它們的身上。


  李軍醫還有兩個小學徒都守在旁邊,這解藥如何他們自是想親眼見識見識。


  先服解藥,野兔依然蹦跳著,很有精神氣。


  隨後,李軍醫拿出毒血,以玉尺沾了一點,灑在了野兔的脊背上。


  若是以前,這毒血沾身,毫無抵抗力的小動物會立即抽搐起來。


  而這次野兔卻是沒什麼反應,反而因為感覺到有東西淋到脊背上而有些受驚,立即跳開了。


  「管用。」李軍醫笑了,這幾日滿醫帳的小動物都被折磨的不成樣子,終於有一個不受影響的了。


  「太好了,咱們倆可沒白白的在山裡奔波,儘管現在這大營附近鳥獸絕跡,但也值了。」小學徒也很是高興,抓野鼠野兔,可把他們倆累壞了。


  「解藥是對的,但眼下就是有一味藥材缺的太多,不知王爺那裡準備的怎麼樣了。希望能儘快的把藥材送回來,咱們加班加點。但想來今天是甭想了,你們倆也好好休息休息,為接下來的戰鬥做準備。」站直身體,孟攬月不禁晃了晃脖子,這兩天也把她累的夠嗆,需要好好睡一覺然後再戰鬥。


  兩個小學徒點點頭,然後一前一後的跑出醫帳,他們倆是巴不得趕緊去睡一大覺。


  「李軍醫,你也去休息吧,待得藥材回來了,有的咱們忙碌的。」把亂跑的野兔子抓回籠子里,它們還是活蹦亂跳的。


  「相信王爺會很快把藥材送過來,這幾日孟大夫十分忙碌,不過忙碌也是有回報的,軍中無不在說孟大夫的好。」李軍醫邊說邊點頭,為孟攬月的今天高興。她初來大營之時李軍醫自是知道,那些人在說什麼他也都聽過。如今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都來自於孟攬月不懈的努力。


  聞言,孟攬月也不禁笑,「還真是啊,這就是回報,還是很值得高興的。但是也得謝謝李軍醫和杜先生才是,杜先生是我的貴人,李軍醫也一直在幫助我。」


  「孟大夫客氣了,咱們同是大夫,做的就是治病救人的活兒。那些閑言碎語,本就沒空理會。我年歲大了,不敢說見過太多人太多事,但有一點深知,謠言如虎,不可盡信。」這便是年歲大的優點,因為見過太多,所以不會輕信。


  「李軍醫說的是。」孟攬月深以為然,這世上就是有這麼多的糊塗蟲,所以有些人才在這世上活的這麼艱難。


  好好休息了一夜,孟攬月身上的疲乏也一掃而空,用過早飯趕到醫帳,果然,護衛把需要的藥材都送來了。


  共六車,而且還有六車正在路上,是從大營運過來的。


  「你們的速度可夠快的,居然連煉藥爐都運來了,真的準備讓我紮根深山啊。」煉藥爐也是從大營運過來的,就是她慣用的那頂。


  「其實這六車藥材昨晚就到了。」護衛回話,其實他們的速度比孟攬月想象的要快。


  「那為什麼昨晚沒送過來?」她在醫帳一直待到天色徹底暗下來才回去。


  「王爺吩咐今早再把這些藥材送來。」護衛回答,並非是他們刻意拖延。


  聞言,孟攬月緩緩眨眼,不太相信白無夜會這麼好心。特意要護衛今早再把藥材送來,就是為了他們幾個在醫帳里忙碌的團團轉的人好好休息一晚?

  把藥材搬進醫帳,兩個小學徒開始著手處理,護衛將煉藥爐擺放在醫帳後方的空地上,又把煉藥需要的木柴搬來,這才離開。


  開始煉藥,這幾日都是用醫帳里那小葯爐,小小的一個,一次只能出兩粒葯。


  不止費時間,而且還費力,因為火候不好掌握。


  如今這順手的葯爐送來了,孟攬月高興不已,總算不用蹲在那小葯爐前盯得眼珠子都要冒出來了。


  很快的,第一爐解藥便出來了,小學徒將葯裝好,然後便快快的給白無夜送去了。


  也不知是不是事情太巧,這第一爐葯出來后,白無夜便將葯命人分配給了在外巡邏的巡邏小隊。


  就在把解藥分配給他們的第二天,一股巡邏小隊就在山中與大周的一個巡邏隊碰上了。


  碰上了自然不會和平共處,當即便大打出手。大周的巡邏隊中有幾人背著箭袋長弓,他們挽弓射箭,雖然己方的兵士沒有被那弓箭傷到,但是隨著箭飛過,有什麼液體噴濺到了臉上。


  眼見箭射出,大周的巡邏隊靠攏在一起,然後便一副等著看笑話的模樣。可哪知被液體噴濺到了的西疆兵士毫無反應,趁此時機揮劍而上,那等著看笑話的大周巡邏兵全部斃命。


  他們把大周巡邏兵背著的箭袋取下,在箭袋底部找到了一些渾濁的液體,沒什麼味道,可這東西就是那毒,如同瘟疫,沒有防備的話,染上便會瞬間失去戰鬥力。


  與此同時,南周的解藥也出來了,據探子回報,大周與南周的兩隊人馬再次碰上搶佔山頭。大周故技重施,哪知南周兵將毫無影響,勢如破竹般,將那座山搶了過去。


  聽到這些,孟攬月不禁笑出聲來,估計這次高衛會氣死。興許,他也沒法把重心全部放在草流城,說不準兒會趕回來,與白無夜還有高斐一較高下,來個你死我活。


  如此一來,草流城就能鬆口氣了。尤其胡桑,眼下正為鈴兒姑娘的事焦急,汪詡又開始下黑手,再加上高衛,他那小身板估計挺不了多久。


  儘管只是遠遠地見過高衛那麼一次,但一想到他因此氣急敗壞,孟攬月就不禁眉眼彎起。有句話叫做與天斗與地斗其樂無窮,她現在了解了,與人斗,也是其樂無窮。


  藥材不斷的從大營送來,煉藥爐亦是沒有休息過半刻,煙飄四處,整個營地都飄著淡淡的清香之氣。


  解藥已經大規模的發了出去,這營地不下兩萬兵士,還有散落在山中的巡邏兵,探子,等等等等。


  接連半個月,孟攬月和李軍醫還有兩個小學徒都沒停止過忙碌。這種忙碌不比千里行軍輕鬆多少,總之兩個小學徒累的坐在地上都能睡得著。


  最後一爐葯出爐,孟攬月徹底鬆了一口氣,後續的事情兩個小學徒會搞定,她看了一圈,隨後便轉身離開了。


  她需要睡一覺,時間越長越好,任何人都不要來打擾她。


  返回帳篷,她便直接砸在了床上,連洗漱的力氣都沒有了。


  腦袋沾到了枕頭上便睡了過去,連夢都沒有,睡得深沉。


  也不知過去多久,總之在她還沒睡夠的時候,感覺一直有人在戳她的頭。


  睜開眼,視線從迷濛到清晰,面前的那張臉也逐漸清楚,居然是白無夜。


  「拿開你的手,我要睡覺,看在我為五哥你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份兒上,別打擾我。」話落,她閉上眼睛,仍舊通身無力,疲累感遍布全身。


  「你已經睡了兩天了,送飯的小兵連續兩天沒有聽到你的回話,以為你死了。」白無夜收回手負在身後,垂眸看著癱在床上的人,他一邊淡淡道。


  「能不能盼我點好,我只是太累了。」她都睡了兩天了?那這兩天的時間也太短了,她感覺根本沒過去多久似得。


  「太累了也得吃飯才行,起來用飯,然後再睡。」她說她疲累白無夜是信的,從她的臉上就看得出,明顯瘦了很多。


  「我疲累,沒有力氣,再睡一覺,我肯定起來吃飯。告訴送飯的小兵把飯菜放在門口就行,記得蓋蓋子免得蟲子爬進去。」閉著眼睛,她無力道。


  「你沒力氣是因為餓的,吃飯。」白無夜幾不可微的搖頭,隨後俯身,抓住孟攬月的肩膀就把她直接拎了下來。


  「成成成,我吃我吃,放開我,這肩膀要碎了。」站穩,孟攬月這才發現她居然連靴子都沒脫,可把她累壞了。


  看著她站穩了,白無夜才放開手,然後側開身體往桌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去吃吧。」


  帳篷里燃了四支蠟燭,這光線也比以往要明亮許多,桌子上擺放著飯菜,還有一盤切好的水果。


  看見了飯菜,孟攬月這才驚覺自己有多飢餓,剛剛白無夜說她沒力氣是因為餓的,事實的確如此,她就是餓的。


  快步走過去,拿起筷子坐下,然後開吃。


  緩步走到對面,白無夜旋身坐下,瞧著對面人的吃相,他唇角動了動,「沒人與你搶,沒必要吃的像豬一樣。」


  「說的好像你見過豬吃食似得。」看了他一眼,孟攬月覺得他是不知餓滋味。


  「見你就知道豬吃食是什麼模樣了。」漆黑的眸子浮起淡淡的笑意,白無夜看著他一邊道。


  沒好話,孟攬月也沒時間和他鬥嘴,填飽肚子才是關鍵。


  「這幾日邊關情況如何?大周有沒有再冒頭?」沒那麼飢餓了,孟攬月吃飯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高斐撿了大便宜,連續搶下了大周的五座山。」看著她,白無夜低聲道。


  「你呢?你就沒有趁這個時機佔便宜?」若說他只看著別人撿便宜,那孟攬月是不信的。


  「自然有收穫。」又怎麼可能幹看著高斐掠地。


  「所以五哥心情好,才特地來瞧我死了沒。」送飯的小兵自然不敢貿然進來,而這營地又沒有其他女人,所以最後才報告到了白無夜那裡。


  「你若死了,本王還到哪裡去看豬。」身子向後,白無夜靠在椅背上,淡然道。


  「隨你怎麼說,反正你心情好亦或是心情不好,說話都難聽。」她勞累至此,這鹹蛋卻一句鼓勵的話都沒有,也不知他那些忠心耿耿的將士都是因何而對他如此忠心的。


  填飽了肚子,孟攬月將切好的水果盤子拉到自己面前。這前線大營可沒有水果,她來了這麼久自然是知道。前些日子高斐送給她的那些,都被她吃光了。眼下這些,不知是從哪兒弄來的。


  「根據宋先生的推測,高衛那裡應該還有很多很多毒,是之前那個毒王研製的。若是這樣的話,我擔心高衛會故技重施,但是卻把毒換成別的,這樣一來,我們就又回到解放前了。所以,當下,最好是有些萬能的避毒藥,雖然未必會強大到及時把毒解了,但能起到救急拖延的程度就好。五哥,你說呢。」吃著水果,孟攬月一邊看向他,燭火幽幽,他的臉看起來也幾分朦朧。大概是因為這朦朧,所以使得他也變得柔和了許多,不再那般冷冰冰的了。


  「需要什麼列出詳單,本王派人去找。」他自是同意,高衛的毒,他早就見識過了。


  「五哥現在可真是大氣,作為給你賣命的勞工,表示很欣慰。若是五哥能再豪邁那麼一絲絲,譬如給我點獎勵什麼的,最起碼在精神上給我很大的鼓舞,我興許會更加賣命。」想她從來到這個世界行醫開始,就沒得到過一分錢的酬勞。唯獨那次上官仲勃送給她一個玉槍,還被他一副瞧不起的語氣諷刺不值錢。她可謂是一窮二白,口袋比臉都乾淨。


  入鬢的眉揚起,白無夜看著她,「軍中對於有功之人的獎勵就是賞賜軍妓春宵一度,孟大夫也想要麼?」


  聞言,孟攬月一哽,猛地咳嗽了兩聲,「其實我和五哥一樣,都是有心無力,所以賞賜軍妓什麼的就算了。」


  對面的眸色變冷,孟攬月彎了彎唇角,一提這事兒他必保冷臉不爽,奈何她看他那樣心情就好。


  「咱們一直在山中,也不知草流城的情況如何?老胡有沒有再來信?」草流城的近況,還有鈴兒姑娘,也不知都怎麼樣了。


  「草流城又一富商暴斃身亡,也在草流城外發現了汪詡的死士,目前城內的富商人人自危。」看著她,白無夜倒是沒有隱藏,如實道。


  「還真是夠狠,若是這樣,那三王爺的錢財支援不得斷了?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兒。」單不說別的,就是養那麼多兵馬,就需要很多錢。草流城才多大,可不必上西疆,白天齊不靠另外的錢財支援,根本無法養活那些軍隊。


  「這麼多年的經營,若是只因兩個富商暴斃就功虧一簣,那回帝都的路也別想再走下去了。」雖對白天齊那裡的事情了解的不多,但白無夜卻很清楚,白天齊自有他的法子。


  「那倒是。」點點頭,白無夜說的有道理。若是僅因為這點事兒就亂了陣腳,那也根本別想斗過汪詡,更別提奪龍椅了。


  「快吃吧。」看她那樣子,不夠操心的。


  挑了挑眉,繼續把水果往嘴裡送,驀地,她忽然想起什麼事兒,起身快步奔到床邊,把背包拿了起來。


  走過來,她一邊把背包打開,那背包沉重,自回來后她就沒整理過。


  瞧著她的動作,白無夜沒有言語,倒是很想看看她能從背包里翻出什麼來。


  「這個,你看看。」把宋先生送給她的那個小卷鎮遞給白無夜,孟攬月又轉到對面坐下,繼續吃水果。


  看著那捲鎮,手工縫製而且有些陳舊,白無夜上下看了一眼,然後看向對面正在盯著自己的人,「誰送你的?。」


  「宋先生啊,你以為是誰?哪個野男人?」回答完才發覺他這問題以及眼神兒不對,心頭浮上一股氣,和他說話肯定和氣不過三分鐘。


  聽到了答案,白無夜收回視線,然後展開手裡的卷鎮。


  裡面是銀針,白無夜又掃了孟攬月一眼,不知她給他看銀針做什麼?

  兩指捏住銀針拿出來,白無夜這才發現銀針的特別之處。


  「這是宋先生送給我防身用的,裡面中空的能把毒嵌進去,比我那銀針要好用的多。可是只有這幾根,用沒了也就沒了。我研究了一番,也沒研究明白這是怎麼製作出來的。所以,還得煩請五哥,能不能找到能人,多做一些出來,我認為這個特別實用。」她是想請白無夜幫忙,否則憑她,是做不出來的。


  「的確好用,一擊斃命。」在這裡面嵌上毒,無論扎到哪個部位,都效果驚人。


  「唯一有一點不盡如人意,這東西,對五哥沒用。就算扎到你身上,也只是如蚊子咬了一口罷了。」誰讓這鹹蛋不懼毒呢。


  「還在計算著如何殺了本王?你也只能想想了。」把卷鎮收起來,他會找人製作的。


  「人得做夢,不做夢和鹹魚有什麼區別。」但是,這件事兒也的確是只能想想罷了。


  「你覺得鹹魚和豬哪個更值錢?」站起身,白無夜看著她低聲道。


  「當然是豬了。」看著他,回答完之後才發覺這鹹蛋是在罵她呢。


  「所以,你不會成為鹹魚,因為你更值錢。」漆黑的眸子氤氳著笑意,他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哼了哼,孟攬月繼續低頭吃水果,水果新鮮而且還很甜。算白無夜有良心,不枉她辛苦了這麼多天,累的跟狗一樣。


  連續睡了兩天,又填飽了肚子,待得天明時,孟攬月也終於走出了帳篷。


  一早的空氣格外清新,讓人聞著就覺得心情大好,轉身朝著醫帳走,路遇的兵士無不跟她打招呼。


  如今孟大夫的大名在軍中是人人皆知,她是白無夜的王妃這事兒,提的人倒是少了。


  而她以前的那些謠言,也沒人再說。


  高衛的毒,的確讓人十分擔憂,這次他的毒被解了,難保他不會再用別的毒,因為誰也不知道他手裡到底有多少毒。


  孟攬月想著手開始研製一些萬能的避毒藥,雖說未必會適用所有的毒,但起碼能起到拖延的作用就成。


  李軍醫也認為十分有必要,現在這邊關不只是打仗以命相搏,還有層出不窮的詭計,著實讓人擔心。


  研製出避毒的葯,人手一顆,這起碼不會讓他們軍醫自亂陣腳,留出充裕的時間來解毒。


  「若是杜先生在就好了,這方面,杜先生很了解。當年他與那大周的毒王較量,各種千奇百怪的毒他都見識過。」李軍醫不是這方面的專家,所以也無法提供給孟攬月什麼有價值的建議。


  「說起杜先生我倒是想起件事兒,他給我來信說待得事情做完,就帶我去柯城他師弟的藥房坐診。唉,我想把手頭上這些事情做完,估摸著得一個月。」遙遙無期啊,她真是想見識見識民間的藥房是什麼模樣。


  「每年新年過後,只要邊關無戰事,杜先生都會去柯城。有一年我也跟隨杜先生去天仁藥房坐診,那城裡的老弱婦孺較多,病症也是各種各樣。」李軍醫捋著鬍鬚,一邊回憶道。


  「所以我就更想去看看了,在這軍營里待著,似乎都忘了怎麼給普通人看病了。」在這裡,他們只要一忙碌起來就是血粼粼。


  「身在軍營,心都硬了。」似乎只要沒有斷胳膊斷腿兒,都算不上什麼大事兒。


  聞言,孟攬月不禁笑,李軍醫是骨科的專家,對於他來說,民間那些普通的傷病,的確不算什麼大事兒。


  研究配藥,自從入了這門,又經過杜先生和宋先生的點撥,她進步愈發的快。


  藥性藥理熟記心中,相生相剋之物也是眾多,只要對的上,就有門兒。


  如此一忙便過去了三五天,身在醫帳不出去,不過卻是聽到了不少新晉消息。


  高斐此番可是大豐收,大周的毒對他們沒用,軍隊勢如破竹,搶佔下的地皮可以在地圖上都畫出一大塊來。


  而白無夜,聽小學徒說他兩天前出營了,因為何事她不知道,但想來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兒,否則這個時候他是不會走的,畢竟這種佔便宜的事兒他不可能只看著高斐一個人做,他也得分一杯羹才是。


  看著煉藥爐的火,孟攬月雙臂環胸,幾分悠閑。


  驀地,她這眼皮忽然一跳,跳的劇烈,整個眼皮都跟著顫動了下。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皮,孟攬月用力的眨了眨眼睛,這幾日她休息的還不錯,這眼皮怎麼莫名其妙的跳上了。


  心頭莫名一慌,她也不禁正了臉色,莫不是要出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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