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白給也不要
白無夜所說的財主終於來了,在臨近傍晚時,五輛華貴的馬車,進入了森嚴的營地。
他們在營地外面接受了嚴格的檢查,兵士就差把車軲轆也拆下來瞧瞧了。
那駕著馬車的護院整齊的站在一旁,接受兵士的檢查。他們的穿著倒是很正規,想必尋常人家也沒有這種打扮的護院。
只不過,在這滿身殺氣的邊關將士面前就漏了餡兒,無形的,連大喘氣似乎都不敢了。
終於盤查完畢,他們才得以進入營地,那當先的馬車裡有個人一直在哼哼唧唧的,聽起來似乎挺難受。
醫帳里,孟攬月正在教導柏前縫針,葯經他背不好,所以就只能在別的地方使勁兒了。
別說,柏前這小子敢下手,那已被麻醉了的小豬腿上豁開一個大口子,血直流,他還真沒膽怯。
裡面有大血管,自是得先處理,否則這血流不止,小豬非得失血過多。失血過多不要緊,伙房裡的人肯定得不樂意,他們還想用豬血做菜呢。
「如果這種傷在人的身上,流了這麼多的血肯定會昏迷,所以這個時候就要把杜先生配製的血丹塞進傷者的嘴裡。但是這小豬,這嘴實在太大了,就不塞了。」看看那小豬,它被麻醉的直流口水,那下面墊的布單子已經濕了一大片。
「孟大夫,我看過李軍醫給傷患縫合過傷口,他那種方法倒是很快,只是縫合出來的不好看。孟大夫你教的方式縫合出來的好看,就是有點慢。」縫合著,柏前的手彆扭著,尤其帶著羊皮手套,感覺這針不聽使喚似得。
「那是因為你不熟練,熟練了就覺得這方式特順手。這個不對,手不要彆扭,怎麼像帕金森似得。」說著,孟攬月打了柏前的手背一巴掌,他手指頭別彆扭扭的,看的她也覺得彆扭。
被打,柏前立即改正,這手指頭正過來了,他也不覺得彆扭了。
「孟大夫,什麼是帕金森啊?」孟攬月說的話奇奇怪怪,柏前很想弄明白了。
「到時候再告訴你,先把這傷口縫好。你速度太慢,這傷員的麻醉藥要過勁兒了,快些。」摸摸那小豬的腦袋,它眼睛已經睜開了,而且眼珠子在亂轉。
柏前立即加快手上的速度,手勁兒順過來了,縫合的也越來越快。
「孟大夫,王爺請你去大帳。」驀地,有人走進醫帳,正是白無夜身邊的護衛。
聞言,孟攬月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大概是那個財主來了。
「好,我馬上過去。」三王白天齊未來的岳父之一,怎麼著也是不能讓他死了。
「縫合好了之後就趕緊把你這傷員送廚房去,那裡的人等著開宰呢。」交代一句,孟攬月把手套摘下來,便離開了。
柏前看著那已經睜眼的小豬,一邊搖頭,「我剛把你縫上,廚房裡的人就要把你宰了,我白費這功夫了。」
前往大帳,就瞧見了那不遠處停著的幾輛馬車,豪華的很,和帝都那些達官貴人乘坐的馬車沒什麼兩樣。看來還真是個大財主,有錢。
正好她走到大帳,白無夜也從裡面出來了,跟隨的還有一個身著盔甲的中年男人,他身形壯實,一雙眼睛熠熠閃光,一點兒都不像個中年人。
這就是大將韓修,據聽說是以前犯了些什麼事兒,然後就被發配到西疆來了。結果現在他為白無夜重用,名號響亮。
看見孟攬月,韓修微微俯首,沖著孟攬月點了點頭,然後就離開了。
「人呢?」那一溜馬車附近是十幾個短打扮的男人,看樣子也是練家子,但比之這軍營里的人卻是缺少一股殺氣。
「在那邊的大帳里,過去看看吧。」白無夜的面上沒什麼熱情可言,顯然他也不歡迎,只是礙於白天齊,他不得不接收。
「還真是個財主,馬車豪華,又帶了這麼多的人。」隨著白無夜往那邊走,孟攬月一邊瞧著,就是太招搖了。要真是遇到有功夫的,這幫人怕是頂不上什麼用。
「有那麼好看么?營地里哪個男人不比他們強。」掃了她一眼,白無夜冷聲諷刺。
皺眉,孟攬月看向他,「沒見過男人,太激動了。」神經,她看看也不行。給他一個冷眼,不過他也沒瞧見。
進入一個大帳,就聽見哼哼唧唧的聲音,兩個短打扮的護院站在床邊,那床上躺著的正是那個哎哎呀呀的人。
走近了,孟攬月也瞧見了,第一印象那就是胖,還真符合她想象中的財主形象。
再看,他臉色發青,嘴唇發紫,那放在床外側的手衣袖挽到臂彎處,露出來的半截小臂還有手都腫的恍若象腿似得。皮膚紫黑紫黑的,下面好像都是膿水,只有一層皮膚在撐著,否則那裡面的膿水非得噴出來不可。
一看這中毒就不下數日了,孟攬月走過去,俯身動手檢查那中毒的手臂。
在他的手指頭上,有一個特別明顯的黑點,還滲著絲絲的膿液,這就是被蠍子蟄了的地方。
「大夫、、、我是不是要死了、、、」感覺到了有人在給他檢查,那財主的大胖臉轉過來,費力的睜開眼,他那眼睛上都蒙了一層霜似得。
孟攬月看向他的臉,隨後抬手撥開他的眼皮查看他的眼睛。
胖財主抬起另外一隻手,奔著孟攬月的手就摸過來了。
「孫老闆,這是本王的王妃。」站在兩米開外眼神兒涼涼,可白無夜卻看得見孫萬金的那隻手想幹什麼。
一聽這話頭,孫萬金的手就停住了,哎哎呀呀的嘆著,一邊道:「多謝王爺啊,還請王妃來給我這老骨頭看病。王妃啊,我是不是要死了。」
看著他那張大胖臉,孟攬月也是忍不住冷臉,被毒的七葷八素眼睛都未必看得清楚,卻知道她是個女的。
瞅他這臉就不是個善類,無奸不商還真不是瞎說的。
「孫老闆,這是軍營,不是草流城那一畝三分地。但凡進入軍營就要守規矩,不然,會死得很慘。」白無夜的聲音極具壓迫力,讓人聽著就覺得恍若寒冬。
孫萬金撐著肥胖的身子似要坐起來,但吭哧了半天也沒起來,「多謝五王爺,待得回了草流城,我定要去謝謝三王一番。若沒三王,我這老命可能就交代了。」
沒搭理他,白無夜那臉色冷的可以,瞧著好像馬上要殺人似得。
孫萬金也得慶幸他現在起不來,若是起來瞧見了白無夜那臉色,得嚇個好歹。
「蠍毒霸道,無葯可解,為今之計就是找到紅紋守宮,以毒攻毒。不過解了蠍毒,孫老闆你的身體也不會恢復到以前,但能保住命就已經是萬幸了。」站直身體,孟攬月第一次覺得給人看病也這麼不爽,真想一腳踩在這張大胖臉上。
「以毒攻毒?哎呀,我這命啊,太苦了。你們兩個別愣著了,還不趕快按王妃的吩咐去辦。」哀嘆自己命苦,后又呵斥那兩個護院。
「山中有守宮,但是也有巡邏隊,別在山中亂闖,犯了禁忌會被當場誅殺,無論是誰。」白無夜冷聲提醒,那兩個護院已經嚇得夠嗆了。
「我先把這膿液清除一下,會很疼,孫老闆忍一忍吧。」拿出隨身攜帶的卷鎮展開,孟攬月取針,然後快速的在那條象腿一般的手臂上下針。
孫萬金疼的嗷嗷叫,叫的孟攬月不禁皺眉,白無夜則滿眼冷冷的嫌棄。
簡單的處理完,那孫萬金已經疼的昏過去了,肥胖的臉上都是冷汗,但看著油膩膩的。
孟攬月最後看了一眼他的臉色,已經不如剛剛那麼青了,若是守宮能儘快找到,他這命也就保住了。
走出大帳,孟攬月抽出絲絹擦手,不禁搖頭,「長成這樣,也不知道他女兒是什麼模樣。想想三王也是不容易,可憐。」
「守宮找到后給他吃了,然後便讓他離開。」白無夜的聲音依舊冷的瘮人,可見那孫萬金是真不得他待見。
「一看就不是什麼善類,都要活不成了,還有心情佔人便宜。」想想也是無語,這個時代的男人,太多奇葩。可就偏偏這樣的還是個財主,老天不公。
「他家中十幾房妻妾,你覺得會是什麼善類。」白無夜的語氣也是瞧不起,倆人罵起別人來,倒是志同道合。
「也不怕累死。」孟攬月撇嘴,單是想想那肥頭大耳的樣子就覺得噁心。
在那個世界她也見過無數的患者,胖成那個樣子的也不是沒有,可還真沒這樣的,下半身控制大腦,連大夫的便宜都想占。
孫萬金的護院全部進山找守宮去了,這山茂密,裡面什麼都有,只要找對了地方,多大的守宮都能找得到。因為營中的巡邏隊就見過,最初時碰到把他們也嚇一跳,不過見得多了,也就不覺得奇怪了。
只是,它們也狡猾,想要抓住不容易,尤其長了紅紋的守宮是有毒的。
孫萬金被蠍毒折磨的疼痛不已,在那大帳里嗷嗷叫喚,說要找大夫給他止痛。
他的人沒在身邊,這營地里可沒人搭理他,但凡路過那兒聽到他叫喚的,都當做沒聽到。
草流城雖然在三王白天齊的手裡,而白天齊又是白無夜的兄長,可是他的名號在西疆並不管用。
尤其這營地里許多的兵將以前都是犯過重罪的犯人,他們被貶到了西疆,這才入伍當了兵。
在這個地方,他們只聽從白無夜的,白天齊?即便本尊來了,他們也未必會給面子。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所以西疆才有了野蠻兇殘的名號。
孫萬金一個財主,他們更不會搭理了。或許死了他們會搭把手,搭把手把他的屍體扔出去。
經過一夜的折騰,孫萬金那幾個護院倒是爭氣,真抓住了一隻紅紋守宮。
一米多長,被捆綁著扔在地上,乍一看像條鱷魚似得。
孟攬月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守宮,看了一會兒,便全副武裝,然後準備采血。
流香和柏前幫忙,雖是有些危險,但不可謂增長見識。
「杜先生若是在營地里肯定不會讓咱們弄這些東西的,因為有劇毒的東西杜先生都不碰,他說到頭來會害了自己。」柏前戴著流香手工縫製出來的口罩,一邊小聲道。
孟攬月手上的刀子十分鋒利,一手按壓住守宮的脊背,另一手持刀割皮,下手穩准。
「杜先生離開很久了,也不知何時會回來。」關於杜先生去做什麼了,孟攬月始終都不知道,白無夜也從來都不說。
「幾乎每年杜先生都得離開幾個月,王爺會派人保護他,但是去做什麼了,我就不知道了。」柏前在軍營里待了四年了,所以他也清楚一些事情。
「每年都是這段時間不在么?」按照李軍醫所說,杜先生這輩子不會往帝都那邊走,而且他好像也沒家人,不知是去做什麼了。
「嗯,所以每年的新年都見不著他。」柏前點點頭,手上一邊用勁兒壓住那守宮的尾骨,它太有勁兒了。
孟攬月仍是覺得奇怪,杜先生莫不是去找葯了?對於大夫來說,在沒有什麼放不下的大恩怨的前提下,似乎也只是永無止境的追求醫術了。
紅紋守宮力氣特別大,全身被捆綁了個結實,仍舊能夠扭動。
柏前和流香分別按住頭尾,但是它身體還是能動彈,那股子力氣似乎能把他們三人都掀翻。
薄薄的皮膚被割開,黑色的血就流了出來,孟攬月用一個小酒盅似得東西接住,一股刺鼻的味道撲面而來。
柏前和流香瞧見了,也不由得向後縮腦袋,生怕被那血噴濺到。有劇毒,可不是開玩笑的。
這玩意能解蠍毒,可是若是中了這東西的毒,不知還有沒有解藥,說不準就得等死了。
那小盅很快接滿了,孟攬月站起身,柏前和流香也在同一時刻放手。
守宮大概是疼了,在原地劇烈的扭動,若不是被捆綁著,估摸著得一下子躥出去老遠。
「成了,這就給那胖財主喝,你們倆做事去吧。」摘下手套和口罩交給流香,孟攬月托著小盅就離開了。
在大帳間兜兜轉轉,終於到了那孫萬金所在的帳篷,那幾個護院守在外頭,不過一看就是花架子。和那來來往往的兵士相比,他們沒一點殺氣。
走進帳篷,那孫萬金還躺在床上哼哼唧唧,那條放在床外側的手臂依舊還是腫的如象腿般。皮膚下都是膿水,看起來要把皮膚撐破了似得。
儘管昨天孟攬月給下針放膿液,但今天又成了這個樣子,依她所見,即便這毒解了,他這條手臂也完了。
「孫老闆,解藥來了。這解藥很難喝,記得不要吐,畢竟太難得,若是吐了,可再也找不到了。」說著,孟攬月抽出一根銀針來,直接扎在孫萬金那胖下巴上。
不受控制的,孫萬金的嘴張開了,孟攬月見勢直接把小盅里的黑血倒進了他嘴裡。喉嚨一滾,血就進了肚。
這進了肚子才感覺到難喝,孫萬金一臉欲嘔吐的表情,但銀針還扎在下巴上,他想吐也吐不出來。
看他那樣子,孟攬月也不禁覺得難受,這玩意自然是不好喝。
看他緩了一陣兒終於不再噁心了,孟攬月就把銀針拔了下來,孫萬金的嘴終於合上了。
他的眼睛還是那樣,眼球上像蒙了一層霜似得,不過看起來並不耽誤他看人看物。
「五王妃啊,能得五王妃親自給我看病解毒,真是三生有幸。在下孫萬金,我那女兒馬上要嫁給三王為妻,咱們也就是親戚了。哎呀,我這肚腹好痛啊,五王妃你快給我看看,是不是這毒沒解啊。」說著,孫萬金就把里側那隻手伸過來了,那手勢哪是想讓孟攬月給他診脈,明明就是想抓她的手。
忍不住皺眉,昨兒他就這幅嘴臉被白無夜恐嚇了一頓,今兒居然還故技重施,他是膽子真大啊。
不過轉而她就明白這孫萬金為什麼如此膽大了,昨天和今天他可不止一次的提過三王白天齊了。在他看來,他給白天齊提供錢財,又把女兒嫁給他,他就儼然是國丈了。大概覺得自己施恩大過天,沒人膽敢把他如何。
白天齊還沒坐上皇位呢他就這麼囂張,這日後白天齊真事成那一天,這個孫萬金還不得翻天。
「蠍毒霸道,解毒自然也不會舒坦。不過,我可以幫一下孫老闆。」說著,孟攬月再次展開卷鎮,抽出一個特大號的銀針來。
俯身,她直接撥開孫萬金的手,然後將銀針扎在了他的小腹部。
隨之而來的就是孫萬金的慘叫聲,孟攬月冷哼兩聲把銀針拔了,「孫老闆,這會兒還覺得腹痛么?」
「不痛了,不痛了。」這一針下去,他感覺下半身都不存在了似得。
「孫老闆休息吧。」幾多嫌棄的看了他最後一眼,孟攬月就轉身離開了。
白無夜說待孫萬金解毒之後就讓他趕緊滾蛋,他還真不是說說而已,能讓孫萬金進這營地的大門,他已給足了白天齊面子。
孫萬金喝下守宮毒血的下午,就被抬上了馬車。他還在哎哎呀呀,但氣力明顯比之前足了,可見已經開始好轉了。
在兵士滿臉不歡迎趕緊滾的眼神中,孫萬金的馬車也緩緩離開了營地。
「三王爺真是有忍耐力,攤上這麼一個岳父,就不怕他以後惹事兒。雖然他沒有汪詡那樣的頭腦和野心,但也不是個善茬兒。」孟攬月估摸著這孫萬金家裡的丫鬟都得遭他毒手,敗類。
「你對他做什麼了?」雖然孟攬月給孫萬金喝守宮毒血的時候白無夜不在,但不代表他不知道她都做過什麼。
「給他扎了一針,讓他以後老實點兒。」咬牙切齒,孟攬月覺得是為廣大婦女同胞解恨了。
轉眼看向她,那漆黑的眸子里倒是氤氳著若有似無的笑意,「孟大夫也有如此心狠手辣之時。」
聽他那語氣就是揶揄,孟攬月雙臂環胸,「我這一針只對男人有效,五哥是無福享受了。」
「軍法當中有一刑罰是拔舌,針對的便是多嘴多舌以及冒犯本王的人。孟大夫,想試試么?」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那漆黑的眸子恍若寒冰。
看著他,孟攬月倒是沒覺得如何,以前若是對上他這眼睛,她心裡肯定會咯噔一聲。
但現在嘛,「五哥說的這刑罰針對的是姦細和叛徒,別以為我不知道,軍中刑罰我都看過了,倒背如流。」
「倒是聰明。」薄唇揚起一抹淺淺的弧度,白無夜倒是沒想到孟攬月為了不再被他嚇唬,居然連軍中刑罰都看過。
「還有那個小粉車,但凡進入那小粉車的都是家中犯了大罪的,而那些女子被貶為奴,奈何西疆不收奴婢,所以才會被扔到那小粉車裡。當初你要把我也扔到那裡去,根本就是沒根據沒理由,所以五哥你違反了軍法。」這些孟攬月都有過研究,即便她名聲再不好,但她不是犯人,也不是奴隸,所以沒理由把她扔到小粉車裡去。
「軍法是誰定的?」反問,白無夜一派淡然。
眨眨眼,「你。」
「所以,本王違反了又如何?」任何人都不可違反,但他除外。
無語,孟攬月只得冷哼一聲,「法西斯,算你有理。」話落,她轉身欲走。
「法西斯是誰?」
步子還沒邁出去呢,身後的人又提問了。
「一個男人。」繼續往前走,孟攬月一邊回答。
回了醫帳,孟攬月打算開始煉藥,醫帳里藥材不少,那儲物的帳篷里還有很多沒經過加工的,所以足夠她用的。
流香和柏前也幫忙,三人來往於煉藥的帳篷,三天下來,那煙囪就沒停止過飄煙。
一爐葯又出爐了,柏前和流香忙著給定量成型,孟攬月則開始準備下一爐。帳中藥味兒飄搖,使得他們的衣衫上都沾了味道。
就在這時,一顆碩大的頭顱先鑽進了帳門,瞧了一下,他才走進來。
「孟大夫。」來人是楊大頭,這整個營地,只有他敢往這帳篷里鑽。
「嗯。」看了他一眼,孟攬月又低頭忙於手頭上的事兒。
「孟大夫,我剛剛聽我哥說出事兒了。」走到孟攬月身邊,楊大頭小聲道。
不過即便他聲音小,那邊的柏前和流香也聽得到,倆人立即看過來,「出什麼事兒了?」
楊大頭豎起手指頭要他們倆小點聲兒,然後道:「好像就是前幾天來咱們營地解毒治病的那個孫老闆。」
聞言,孟攬月不禁皺眉,「怎麼了?」不會是喝了守宮血沒解毒反而又加重了吧?按理說不應該啊,以毒攻毒,不會出岔子的。
「我哥說那孫老闆在回草流城的路上被殺了,好像當場就死了。」楊大頭小聲的說著,也一副不敢想象的樣子。
「被殺了?」放下手裡的藥材,孟攬月也萬分詫異,他怎麼會被殺了呢?誰幹的?
「嗯,我哥是今天才回營。兩天前就收到消息了,然後王爺派我哥去的。我哥帶了一隊人馬出營,具體的情況他也沒和我細說。」楊大頭說著,也不禁神神秘秘的。那孫老闆是三王那邊的人他們都是知道的,這回死了,估摸著是沖著三王去的。
「是誰幹的?」那邊柏前插嘴,也是好奇不已。
「那誰知道,我哥好像也沒瞧見兇手。」楊大頭搖頭,因為頭大,搖晃起來更是顯眼的很。
誰幹的?很顯然,誰不想讓三王好過那就是誰幹的。人選當屬帝都,白天世和汪詡,都有可能。
當然,高衛也有懷疑,他不止和白無夜有仇,也一直對草流城虎視眈眈。白天齊的左膀右臂太山將軍,不就是被他抓走折磨的險些喪命么?
但是,高衛應該不至於去殺一個財主,那麼最有可能的還是白天世和汪詡。
這就開始殺人了,看來帝都那兒的人終是坐不住了。
不知道白無夜是什麼想法兒,但這是兩天前的事兒,他居然一點都沒透露,顯然是坐得住。
但胡桑估計會著急了,他一心輔佐白天齊成大事,那麼多有錢人給白天齊出錢,估計他沒少出力。如今死了一個孫萬金,他應該會想法子反擊了。
白天齊的事兒和孟攬月也沒多大關係,但是她和胡桑交情不淺,自是也為他擔心。
傍晚時分,孟攬月從帳篷里出來,揮了揮手,衣服上沾染了很重的藥味兒。這幾天都待在這裡頭,感覺好像被藥材腌過了一樣。
舉步,她穿過醫帳,直接朝著大帳的方向走去。
軍營里亮起了燈火,因著天際還未完全黑透,使得這營地的燈火也不甚明亮。
大帳前有護衛在守著,所以也無需問,白無夜肯定也在裡面。
在大帳前停下,孟攬月打算要護衛先進去稟報一聲,誰知道白無夜在做什麼,興許很忙。
不過護衛卻是直接給孟攬月開了門,讓她進去。
點了點頭,她便舉步進了大帳,帳內燈火通明,而白無夜則正坐在書案后,他面前擺了一堆的信件,一些被拆開,一些則還沒來得及看。
「五哥,很忙么?」走過來,孟攬月掃了一眼那些信件,信封顏色各不一,應該代表不同的人送回來的吧。
「嗯。」給予一個迴音,他連頭都沒抬。
聞言,孟攬月站在那兒不禁覺得幾分尷尬,她是走還是不走啊?
「說。」又冒出一個字兒,簡單明了。
孟攬月眨了眨眼,隨後道:「那個孫萬金死了,誰幹的?」
「汪詡。」給出答案,可比楊大頭那模稜兩可的說法直截了當的多,聽的人也心裡舒坦,不用再猜了。
「還真是他。你打算怎麼辦?」那孫萬金從西疆出去就被殺了,顯然汪詡的人一直在西疆外頭轉悠呢,否則怎麼會趕得這麼湊巧。
「不怎麼辦。」他依舊在低頭看手上的信,而且已經換了第二封了。
他這個態度可不是孟攬月所想的,畢竟白無夜不是那種會坐以待斃的人。
「汪詡這顯然是對三王下手了,草流城才多少兵馬,五哥你不幫忙?」要真是和汪詡對上,孟攬月認為草流城未必是對手。
「汪詡在和高斐來往,你認為,本王若是因此事而放鬆了邊關,會發生什麼?」終於抬起了頭,他看著她,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
「你擔心高斐會打進來。」高斐和汪詡在來往?汪詡老謀深算,但高斐也是個人精,他們倆若是聯盟,可不是什麼好事兒。
這西疆眼下固若金湯,白無夜要是去幫白天齊,邊關自然會鬆懈幾分。那個時候高斐要是打進來,不知會怎樣。
「高衛更會伺機而動,所以,那邊的事就看三哥運氣如何了。」白無夜的臉上一派涼薄,好像對他來說,西疆最重要,其他的都得排在後頭。
點頭,孟攬月也不得不承認白無夜說的有道理,這西疆是他的后營,要是后營亂了套,那這兄弟倆可就真危險了。
「杜先生應該會在近日回來,有時間你就與他探討請教一下醫術,其他的事其他的人不用你操心,孟大夫。」把手裡的信放下,他又展開了一封。
「杜先生快回來了?真是太好了,我有許多事情要請教他呢。五哥就把你的心放在肚子里吧,我沒擔心誰,你的頭上也不會多頂帽子。」聽他說話陰陽怪氣,就知他話裡有話。
「會不會多頂帽子本王不知道,但有人給你寫信是真,明目張胆。」說著,他把手上的信紙遞給她,他已經看完了。
看著他,孟攬月不禁皺眉,「我的信你為什麼要看?」走過去,把那信紙拿過來,是胡桑寫來的。
「本王自是要檢查一番,興許裡頭有見不得人的交易呢。」淡淡的看著她,說的好像還真是那麼回事兒。
「我和老胡能有什麼交易?除非是密謀把你賣了。」無語,她和胡桑往來的信件十分正常,能挑出毛病來那才奇怪。
「這世上還真沒人出得起錢買本王。」他身子向後靠在椅背上,難得的放鬆了下來。
哼了哼,孟攬月掃了他一眼,「放心吧,沒人買,白給我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