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命定宿敵
十九、命定宿敵
隨著貴公子清冷音調下的最後一言推理語畢,幾乎所有人的視線一瞬間全都凝滯在白漠的方向。
而白漠嘴角自始至終低勾的笑意,現在來看似乎是更深了。
「整個過程進展得幾乎無所瑕疵,你以柳謬的王牌英雄作為手法偽裝,還能在一片黑暗中戴上手套迅速準確改變毒針方位……」維約定眸看著他,目色凌厲清寒,「不得不說這作為你的回歸表演,似乎是比當年精彩絕倫了不少。」
「呵,當眾揭開魔術師的表演,會不會沒禮貌了?」白漠輕笑道。
「是么。」
毛勁看著二人對話,倚在一旁咽了下口水,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莫名的緊張。
維約和白漠兩位恍若相識已久、正邪難立的命定宿敵,他們周身無冕之王般的強大氣場充盈在一切顫動的內心。
猶如天縱帝王與佛焰龍蛇的存在……
南楓神色亦不尋常,這個極度陌生的環境卻與三年前的雨夜決死之戰似曾相識。
「約哥,有什麼決定性證據嗎?不然我們也沒法逮捕他啊……」毛勁回過神,向貴公子問道。
「這個案件,因為兇手是他,所以不需要證據。」維約對白漠所言道,如今優雅成熟的姿態早已不是三年前傲意張揚的遠東貴公子所能比擬,「以殺人舞台之上的表演回歸,一旦我把你這蹩腳手法看破,你就已經沒戲唱了。承認自己輸了?」
「輸了?」白漠抬眼,冷酷的語氣令周圍人不寒而慄,「我這次回來,就是為了贏你,順便帶給我為你新作的悼亡曲。」
「好啊,作詞作曲由你,那演唱就由我勉強開次金口好了。」維約眼瞼微勾,直視白漠,「贈與你。」
「嘁,一副公子哥的臭脾氣難怪包括我在內的這麼多人想殺你。」白漠眼神不屑道。
維約一笑置之,「行了,說說案件本身吧,你的殺人動機是什麼?或者說,為什麼選擇柳謬作為舞台案的死者?」
「既然是殺人表演,死者總是要有的,無非要給一個合理合情的死法。」白漠拍了拍手,黑百合穿過人潮走入其中——她的斷葉鴆羽萬一在此使用,後果不堪設想。
他繼而補道:「其實動機並沒有多隱晦,以你的實力應該是可以推斷出來。柳謬其人在一年前為使競爭對手棄權退賽,從而順利贏得冠軍,採用了卑劣的手段折磨剛入隊的新成員小知,而他亦是灰宇所託付的重要責任。小知不堪其辱瞞著所有人絕望離隊回鄉下后,柳謬又在某天中午派人告訴小知他妹妹落入池塘生死不明,匆忙趕到塘邊的他踩中木沿上提前設下的陷阱,徑直落入的結局就是事後被偽裝成意外。等村民們發現他的時候肺部已經充滿了污水,成為了一具冰冷屍體。畢竟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在意一個卑微生命的離去,沒有任何監控加上有人被收買作偽證的情況下,拿意外事故結案似乎也就成了理所當然。」
在白漠說話期間,毛勁已繞到了門外,似乎是想截住退路,以免對方藉機趁亂逃跑。然而這樣的舉動,怎麼可能瞞過詭影兩位一級殺手的眼睛。
「毛勁,後退。」
「不愧是南城貴公子呢,不僅智商驚人而且審時度勢。」此次打扮精緻的黑百合嬌媚笑道,對維約所下給毛勁的命令看起來很是滿意,「也難怪罌粟會有想拿你當男寵的打算。」
「呵。」維約清冷一笑。
……
「約哥,就這麼把他們放了?」毛勁對維約的決定顯然不敢置信。
「當然不會,殺人犯能讓他跑了?」
「那……」
「這次的晚宴已經出了兩條人命,林懿生死不明。早在南大彼岸葬火案你就已經很清楚了黑百合斷葉鴆羽的實力,萬一打起來這裡所有的賓客權貴都是人質,這點你不清楚?」維約已坐回沙發,杯中輕晃的紅酒與身姿顯得清冷俊逸,「況且剛才子龍不在,現在下通緝令還為時尚早,就把他們困死在南城吧。」
毛勁點點頭,南楓繼而問道:「還是老大你想的周到,不過『白漠』究竟是誰?」
「三年前你就已經認識他了。」維約眼中映射出欲燃火焰般的殷紅酒色,「一個原本死了的復活之人,當年雨夜海峽之戰的反派主角之一。」
南楓鋒利的目色與維約互望一眼,對白漠在詭影的真實身份已是炳如觀火,真相徹底澄清的同時也意味著危險才剛剛開始,或者說、是再度降臨。
「說起子龍,他是去查林懿的案子了?」雨涵並不清楚他們二人在想什麼,聽維約提起暮雲,方才問道。
不過白漠所作的舞台謀殺案說到底還是結束了,知道只剩下一個案子還沒解決,毛勁亦滿懷期待地看向維約。
這一次,他和大家依舊不會失望,林懿遇襲案的真相很快就會出現。
然而貴公子接下來的所言,卻驚出了所有人的一身冷汗。
「沒錯,子龍他是去查案了。而且現在的他應該是在——阻止景夏殺人。」
……
·
「景夏學姐?」
「怎麼可能是景夏!」
雨涵和南楓同時驚呼道。
「的確是。」再難以置信,維約的回應都恍若一錘定音。
「賢侄,關於這宗遇襲案其實你早已經看透了吧?」此刻說話之人聲音蒼勁有力,是從遠處走來的穆衷。
穆教授平日里無疑是個謹嚴之人,但在他身旁吳天業不怒自威的強大氣場下,反而顯得有些親切了。
穆衷走到他們身旁,語氣沉穩依舊,又道:「天業在第一眼就識破了舞台案的手法,而你想必也是很快就看穿了遇襲案的真相。你們祖孫二人,不相……」
「前輩是想說我和祖父的水平不相上下?」維約接過了穆衷的話,嘴角淺揚,「接下來我就把剛才舞台案的細節補完——
其實早在比賽開始前我就已經對白漠起了疑心。
今日是我與白漠初見,僅僅只是線上遊戲上有交流的我們二人卻似久識故人般了解習慣,比賽途中更是讓我完全確信了這點。
首先,我很清楚以白漠的實力不可能會如此輕易地輸給柳謬,否則他還會在高手如雲的電子競技擂台中成為黑馬?當然這僅僅只是出於朋友的視角。
手法存在的疑點在於白漠所使用詭術妖姬的『邪鴉魅影』皮膚,這與他平時『社會名流』的皮膚截然不同。
連普通玩家都知道排位前隨意更換英雄皮膚會導致模型略微的詫異,從而影響技能的施放判斷降低命中率,何況他們是頂尖的職業選手怎麼會不知道?
事後我讓毛勁從他們雙方戰隊的教練口中了解到,白漠和柳謬對妖姬這個英雄各自都有鍾愛的皮膚,而恰好就對應了方才這二者。
因此在柳謬死的那一刻我就已經很肯定,妖姬之所以展現出的是邪鴉魅影皮膚,是因為當時使用詭術妖姬樂芙蘭的人是性格驕縱自負的柳謬。
這是他們二人身份互換不可能掩飾的漏洞。就如一件紡織完美的錦衣玉服卻留有一根未縫入的線頭,只需循著它輕輕一扯便成了一件廢品。
順帶一提,關於我是怎麼知道銀針的掩藏手法,是因為想起了『兵謀詭殺案』里銀制金屬具有極強的反光性。因此倒推懷疑在一片漆黑毫無光線的舞台上,兇手之所以能準確跑向柳謬的屍體方向,會不會是在銀針上有熒光塗料。
至於左撇子剪刀那事,大庭廣眾下說不好,等會兒吃夜宵時再告訴你們。
「真不愧是頭兒,原來你就早就看穿了,體察入微啊!」雖然不是很明白貴公子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眾警官還是不由分說立即誇讚道。
「頭兒,被你請吃夜宵,無尚榮耀啊!!」
「是啊,感覺簡直是……妙不可言!」
「好說好說。」維約看起來似乎是有點兒大言不慚了。
「這麼說?」天業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的推理能力反倒遠在我之上?」
「繼承。」維約微微莞爾。
「好了,講遇襲案吧。」
「是啊,老大。」南楓語氣低沉,目光少有心疼地望向妹妹雨涵,「景夏她怎麼會……」
維約淡默未語許久,深邃的眼神滿是濃重心緒。
「好吧,先來告訴你們關於遇襲案我們警方所認為的起因。」毛勁上前向眾人說道,這份動機報告維約事前就已經知道了——
林懿就讀的大學內,有位女生在兩個多月前在寢室割腕自殺,而她的死似乎與林懿河同水密。
然而,這個女生還有另一個身份、或者說她與景夏有另一層關係。
她是景夏小兩屆的學妹,曾因某件事相互認識從而有了密切的交集,至於起因是什麼我們還沒來得及查,可能要從景夏口中得知了。
景夏的這位學妹名叫可彤。
自殺案件發生在大學校園內,校方和各大媒體自然是十分關注。儘管現場未發現他殺痕迹,但警方還是一一排除了可能的動機。在此期間聽到最多的就是,可彤這位人如其名般可愛溫順的女生,曾與林懿非常親密地交往過。
原本我們警方也懷疑這樣一位性情溫順的女生之所以自殺應該會與他這位男友有關,然而景夏在事後調查中卻直率地告訴我們。林懿只是單方面追求可彤,他們二人沒有任何男女關係。
據當時錄取口供的警官提到,顏值極高的景夏很難想象她也會有語氣粗暴的樣子。但畢竟她與死者關係很好,甚至好於可彤的幾位室友,因此警方採納了她的證詞。
回到案發當天的情形。
那天晚上七點,寢室里有個女生過生日,可彤以身體不適為由沒有和她們一起去外面慶祝party。
……
發現自殺狀況是室友們等到凌晨三點左右回來,打開一片漆黑的浴室燈后,才看到了可彤渾身濕透地倒在血泊之中,她的手腕被落在地上的匕首割開浮蕩在浴缸里。當然,為了防止血液凝固,浴缸的水是熱的。
她的室友們發現以後立馬撥了急救電話,但很遺憾,可彤在晚上九點左右就已經失血過多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