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落幕舞台
十八、落幕舞台
「低估?韓彬被捕,到現在竟然還天真地以為是自己低估了貴公子的實力……」南楓默忖,不由從心底湧上了一股巨大寒氣,「他一點沒變,還是這麼可怕。有些凌駕於人心之上的實力是沒辦法想象的,更何談低估?」
「咳!最遲發生的一宗命案反而是最早解決的,約哥厲害哇!」倒是毛勁,依舊錶現活躍。
維約剛才對韓彬的那種寒傲冷冽的氣場論誰都感受得到,因此到現在為止沒人嗓子敢開動一下,不過大概是氛圍僵硬太久了,毛勁首先「沒心沒肺」地誇嘆起來,打破了久寂的噤若寒蟬。
隨著毛勁的開口稱道,周圍人亦趕緊跟上附和。畢竟貴公子不論再強還是要誇的,至少能讓他心情變好一點點。當然,也只是一點點——
「哎,有咱們約哥在,那就很舒服了。這次肯定能趕上吃夜宵!」
「是吶,本以為發生了三宗命案又要一連查它十天半個月,有貴公子在終於能輕鬆一回了哈哈哈!!」
「對了,待會兒夜宵二嫂也一定會去吧?」
……
「有完沒完。」維約淡淡地掃了他們一眼,這眼神與其說是平靜,倒不如說像飛羽皆沉的寂靜湖水,深難望底。「能不能像個辦案的樣子?」
瞬間,又沒人敢說話了。
幾乎所有人二度把目光拋給毛勁,希望他能跳出來再打個圓場。
反觀毛勁……
黑人問號臉予以回應……
明火執仗,可以說他是有恃無恐,但在貴公子面前應該算逆膽包天了。
「這可是觸怒龍鱗的大罪啊……哦不,死罪!」毛勁拱了拱鼻子,用嘴型說道。
貴公子的圓場,哪是他敢打的?
畢竟這時候,能夠仰仗的只有一個人了——二嫂……
兮倩只是安然待在他身旁,清潤如水的淺眸與之溫柔對視,彷彿就可將他沉黑漆冷的眼神相融。
「這場晚宴最難的案件,你們覺得是哪個?」維約終於開口道。
「……」哪件不都難的嘛!
「柳謬的舞台被殺案。」南楓想了想,回應道,目色也變得犀利起來,「這個案件里,柳謬在贏得冠軍后沒多久就被毒針刺中後頸中毒身亡,耳廓有一個與後頸相仿、同為毒針留下的孔洞,並且最詭異的是途中絲毫沒有中毒而導致操作有失誤多少的跡象。既然柳謬不可能是自殺,那麼嫌疑人只剩下了唯一一個接觸過他並有殺人動機的霜笙了。」
維約清淺一笑,不置可否。
「對對對,這個案子如果兇手不是霜笙,那根本就是一頭霧水啊!」
「喂你們別忘了,約哥後來可是把霜笙小姐的嫌疑排除了……」
眾人見貴公子未表態,不約而同地把懷疑目光投向霜笙,即使毛勁不斷替她澄清似乎也無濟於事。
柳謬死亡期間內唯一與之有過接觸的人只有霜笙,這是事實。
霜笙慌亂地把目光投向維約,卻不知不覺陷入了對方深邃冰冷如暗底海洋般的眼睛里……
「在想什麼?」兮倩感受他的氣息不尋常,故而輕問道,左手反被他溫柔地握在手心。
「兇手不是普通人,待會兒黑百合再出現的話,你要照顧好自己,不許加入。」
「嗯,你也要注意安全。」
「好。」
·
舞台之上,有燈光璀璨的閃耀,但就如陽光照射下的城市表面,陰影籠罩的背後永遠不會有霓虹燈光里的車水馬龍……
生活以演技進行的人們,以自己遁陰匿景的表演組成了重重詭秘的羅生門。
於案件而言,亦是如此。
揭開迷影之下的羅生門真相是偵探之所以存在的原因。
舞台久寂的帷幕其實是由貴公子而開,兇手同樣是沖貴公子而來。
死亡表演是兇手為慶祝與宿命之敵再度重逢所備的見面禮,同時也在慶祝——自己的復活。
畢竟他需要一個舞台讓人們以及遠東貴公子看到曾經那個可怕噩夢的回歸。而鮮血淋漓的死亡,不正好契合他殺手的身份?
話雖如此,相比罌粟對維約枕干之讎般的仇恨,他倒沒那麼誇張,但可怕程度是一樣的。
昔日詭影的天才殺手,在雨夜海峽決死之戰中被維約擊敗。
代號——龍海芋。
這個原本理當成為集團的棄子、墓碑上幾字冰冷的碑文,卻被白鷺所救。
遠東貴公子始終是光芒萬丈,藏匿於陰沉黑暗下的殺手註定永遠不可能走進白鷺的內心。
他的兮兮,他亦深愛。
世上當然不會有什麼人會死而復生,與其說龍海芋是復活了,倒不如說一個本該命喪深海的人打從一開始就成為了一顆壓榨利用價值的棋子。
他可沒有罌粟那樣尊貴無尚的身份。再有能力,殺手的價值決定生命的長短,這個道理是不會變的。
韻寒,白筱棠……
他曾經生命的唯一。
他也很想以勝利者的姿態與她永恆相伴一生,只是詭影與契約相同,一旦踏上若不抵達彼岸,中途是絕無停歇島嶼的深海太平洋。沒有退出,抵達此外的選擇都是必死無疑。
契約亦或詭影有一者遲早消失,共存的時間取決於這一代人的決心與能力。
三年前他與貴公子決死一戰,是因為這個男人將來必然會成為龐大契約中最為矚目、詭影集團里最為忌憚的存在。這束銀翼之光中擊出的銀色子彈,具備擊穿心臟的破壞力。
殺了他,他便可與她安安穩穩地在一起了……
邪難勝正。
他愛白鷺,就如當初愛白筱棠一般,足以赴死。
所以如今,他對貴公子的仇恨多半來自於維約是白鷺心中戀兮之約的主人。
舞台殺人案,柳謬的死只是順帶,殺人動機源自於微不足道的戰隊見習成員。
龍海芋,希臘神話中盤踞在佛焰苞里的熾熱龍蛇,詭影唯一不以花名為代號的天才殺手,他已經成功在殺人舞台上回歸了。
維約命定宿敵,兮倩救其而戀,龍海芋已隨著彼岸花的決死綻放悄然漸醒。
·
「該結束了。」
貴公子再度面向眾人,毛勁心頭一緊,知道柳謬的案子,貴公子馬上就要讓真相水落石出了。
他清冷凜冽的眼神攜著淡漠的語氣沉吟而至——
兇手的手法完美利用了人們先入為主的觀念。整起案件最為關鍵的點就在於——角色互換。
比賽階段,柳謬戴上耳機時就已被兇手事先暗插在耳機后的毒針刺中。當然毒針應該是用膠帶固定了的,否則容易被發現,只露出了塗毒部位的幾毫米針尖。
神經毒從耳廓蔓延向四肢開始麻痹柳謬全身……
一個昔日冠軍面對命定死敵的挑釁,怎麼可能中途叫停選擇棄權?更何況這次是他的衛冕之戰。
柳謬沒有把比賽喊停,這種心理被兇手猜到並且利用了。因此當柳謬意識到身體已被神經毒全然控制時,即使再想發聲也成為了一件困事。
這是中單冠軍的決戰,一絲一毫的場外因素都會影響最終結果,因此比賽為了讓選手減少緊張感、讓他們的水準發揮到極致,攝影師並不會把鏡頭對向選手面部,自然不會有人注意到柳謬臉上扭曲的表情。
神經毒5到10分鐘就足以致人死亡,但柳謬由於身體肥胖又呈坐姿,毒素進入心臟時間會稍慢。這為兇手提供了一個更為優異的殺人契機,或者說是殺人表演。
兇手就在離對方不到5米的電腦前,在不許觸碰的情況下,控制對方最為拿手的英雄,以影流之主劫的R技能禁奧義?瞬獄影殺陣同時結束對方英雄以及本尊的生命。
當然,手法還遠遠沒有結束。
霜笙曾說當時在柳謬身邊採訪時,有一刻感覺畫面十分不對勁,但又說不出在哪。而後舞檯燈光瞬間熄滅……
我想二笙所看到的不對勁之處——就是柳謬電腦屏幕上顯示出本不該屬於勝利者的「失敗」二字。
命案最為關鍵的手法,角色互換。
遊戲中柳謬實際上使用的英雄是詭術妖姬樂芙蘭,但所有人都先入為主地認為兩位選手都在決賽中祭出了各自最為拿手王牌的本命角色。
柳謬應該是曾挑釁兇手說要拿對方擅長的詭術妖姬獲勝,在比賽結束時讓所有觀眾都大吃一驚,卻不料自己反而成了殺人舞台的祭品。
這就是為什麼兇手要在殺完人後進行斷電,目的是為了強行讓電腦關機。不會被保存下來的數據會就此消失,否則看到賽后統計時選手的ID,手法就暴露了。
當然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把屏幕上本不該與勝利者一同出現的「失敗」二字清除。
你們還記得舞台黑暗的十幾秒期間,二笙被一道疾馳而過的人影撞到了嗎?
這個人影實際上就是兇手,但他所沖著的並不是二笙,而是已經成為冰冷屍體的柳謬。
毒針是從耳機插入柳謬耳郭後方,這很容易就能讓人想到他是在戴耳機時被毒針刺中,從而案件手法泡湯。因此兇手還需要在柳謬死後強行將毒針拔出再度刺入讓人難以估摸位置的後頸。
在一片黑暗中找到一根細小的毒針固然不易,但兇手如果事先就塗上了熒光劑就是易如反掌的事了。
完成這一切,兇手再臨危不亂地回到原位,讓所有都認為操縱影流之主劫再度衛冕冠軍的柳謬是在比賽結束前遇害,殊不知他中毒的時間是在兇手所扮的自己展露高超技巧時。
這期間沒人接觸過柳謬,兇手完成了幾近完美的不在場殺人。
而一切手法的締造和執行者,就是去年棄權決賽的最大黑馬——白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