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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美人之殤

  十七、美人之殤


  對於打擊一個極有野心的不良之人,坐幾年牢僅僅只是拔草不除根,該是令他失去費盡心機不惜犯罪才讓現在擁有、以及即將擁有的一切。


  「真的嗎?!」


  「方琳居然是……」


  「自殺!」


  貴公子所言驚呼了眾人。


  韓彬此刻臉色越來越難看,不過複雜的表情似乎還有留存著一種……僥倖?

  「不必有所期待,於我而言,你被關幾年一點不重要。」維約坐向他對面的沙發,淡然架起長腿,「但毫無疑問的是,你這蹩腳的犯罪手法一旦泡湯,將失去不惜以方琳之死嫁禍陸妍也要獲得的一切。」


  維約隨後之言,韓彬聽聞後身體猛然一抖。


  其實在他知道原本可能因遲到不來的貴公子依舊到場后,曾想過放棄整個計劃,然而心中始終是抱著一份殘存的僥倖、僥倖對方不會注意到自己……


  只可惜,若這份僥倖是韓彬最後的稻草,那這根稻草的消失興許只是被貴公子的手指輕輕一捻。


  「怎麼樣?想好以什麼姿勢聽對你的裁決了嗎。」維約注意到陸妍此時正淚眼婆娑地把視線輾轉在韓彬身上,淡漠一笑,示意對面的男人可以先坐下,在女警遞給他一杯咖啡提神后——不過韓彬似乎是連舉杯的力氣都沒了。


  維約清冷的音調漸起:「這是你淪為階下囚前身為一個公民最後的尊嚴——


  先說說方琳為什麼是自殺。


  警方在天花板的繩子上檢測到了她頸部的皮膚組織,顯然這是命案的唯一兇器。


  方琳體內無服藥跡象,室內也沒有打動痕迹,此外化妝室由內反鎖並且除她外再無一人。而三個鑰匙中第一把在命案現場發現,第二把完好無損的放在管理室,唯一可以使用的只有你作為經理所屬、卻在陸妍包中發現的那把。


  方琳九年愛情之翼斷折,對你仍戀戀難忘的她願意在分開后給予對方所有,然而你真正想要的她卻給不了,你要的是極端的財富、權利,以及無上榮耀。


  這就造成了你們二人分手后卻依舊有著藕斷絲連的關係。


  陸妍身為現任在有所察覺時選擇殺害男友那秋波暗送、不可告人的前任,這是你用於嫁禍命案兇手於陸妍的最大動機。


  不過這理由細想其實也只是個理由,要用於殺人顯然不夠。畢竟如果陸妍是一個能愛你愛到借失控的醋心選擇犯罪之人,是不會放縱讓你去找前女友發泄難以抑制的慾望,她自己會給你。


  當然這話聽起來像是男性偏見,那好,現在就告訴你這個動機真正漏洞百出的理由。


  你和方琳最近一次開房是在兩個月前,如果就如鑰匙在陸妍包內那麼陸妍就是最大嫌犯來看,她既然在兩個月前就察覺到了你們的關係,何必挑在今天有這麼多賓客在場的情況下殺人?別忘了,方琳近日情緒不穩定,昨夜更是在酒吧留戀到凌晨三點,趁被其他男人撿屍體前在方琳回家途中趁黑下手的機會豈不是比比皆是?陸妍還有必要設計這麼麻煩的手法殺人?

  這只是其一,其二是最顯而易見、也是最不尋常的。如果陸妍真的偷拿了你的鑰匙用於進入化妝室,事後還會傻乎乎地把這麼危險的證據留在身上等著警方來搜她這個與被害人有密切相關動機的嫌疑人?


  當然,以上說明的只是陸妍不是殺人兇手,我亦是在發生命案時就已知道。


  能直接證明方琳是自殺的兩項證據在於作為兇器的繩索——天花板的繩子上只查到了方琳的指紋,如果真的有兇手並且兇手是戴著手套犯案,被害者有什麼機會把自己指紋沾滿殺自己的繩索?


  另外則是繩結的打向。


  以系鞋帶為例,通常人打結時雙手分右手主導和左手輔導,根據主導手勢的不同,繩結的朝向也會剛好相反。所以一般慣用右手的人是打不出左撇子繩結的,這和左撇子剪刀原理相同。


  在調查她們的親人朋友證詞之後,警方了解到陸妍慣用右手,而方琳則是左右手都會使用。


  然而作為兇器的繩結朝向,是左撇子所打。


  這些就是足以證明方琳是自殺的證據。


  而我之所以會發現這點,是因為罪犯企圖偽裝方琳是左撇子的事實,可他卻失敗了。


  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麼鑰匙會意外地出現在陸妍包內。


  當然,在旁觀者意外之時,這應該是你的意料之內。沒錯吧,韓經理?


  你的犯罪動機是把方琳的死直接嫁禍給陸妍,藉此同時處理掉兩個會影響自己前途的麻煩人物。


  方琳用餐后,發現她的杯筷全部擺在左邊的你,即刻想到警方很有可能注意到方琳是左撇子從而調查出她所作兇器的繩結就是她本人打的,排除他殺可能。為防嫁禍陷害的計劃變得竹籃打水一場空,你才急於改變了餐具擺向,卻忘了方琳的化妝包內有一把決定性的左撇子剪刀。


  當然你的舉動也能理解,畢竟如果沒有人注意到這些左撇子剪刀這個細節,警方自然不會刻意去調查方琳是不是左右撇子,更何況現場還有另外兩宗突如其來的案件混餚視聽。


  話又說回來,方琳餐具上已經查到了她本人的左手指紋以及你右手留下的指紋。


  犯罪的具體動機應該是大學學業半途夭折的你,選擇在社會上遊離半年之久,最終混入了在南城酒店做實習員工。


  然而之後你在事業上的升職、或者換成上位更加貼切,速度幾乎是扶搖直上,短短三年就從一個毫無地位的實習生成為了華星拱月的酒店經理。


  從小生於權貴家庭,對此你儼然還不滿足,已達而立之年的自尊需要更多成就滿足膨脹的野心,你便把目光投在了可以助你一步登天的酒店董事千金身上。


  前女友的死若能完美嫁禍到現女友身上,一方面讓所有人知道你是個極有魅力的男人,前任依依不捨的狂熱熾愛和現任甘願為你愛到拔刀相向,這無疑是配上千金最好的籌碼。另一方面借著自己目前孑然一身的處境能與千金的關係更近一步。


  你們私下已經訂婚了,對吧?」


  ·

  韓彬半坐在地,血絲滿布的雙眸死死盯住地面。


  他嘴角將動之際,南楓首先問出了他渴望再垂死掙扎一會兒的疑問:「老大,韓彬換了方琳的餐具撐死只能算是妨礙警方辦案,在方琳死亡時間內他有完備的不在場證明。換句話說,韓彬沒有進入命案現場,又怎麼知道方琳會死並把嫌疑嫁禍給陸妍?」


  維約漆黑清冷的俊眸抬頭看了他一眼,暗藏笑意……南楓瞬間就明白了。


  老大就是這個性格啊……


  對韓彬這樣自負才能耍手段的渣男,故意留給對方一根看似能把溺水的自己救上岸的稻草,實則稻草另一端是毫無懸念地掌握在貴公子手中,什麼時候放開全憑一意。


  原以為能看見曙光,然而維約嘴角如月牙初升的弧度早已意味著,韓彬的黑暗才剛剛開始。


  這是貴公子的微笑。


  一如永夜星辰,當年異端之戰。


  「當全世界再也沒人能理解我時,而步步舉動卻都在我意料之內。我就知道,我在玩弄這個世界。」——出自維約異域世界。


  ·

  「你提前就已經知道方琳會在這個時間點自殺了吧。」維約冷眸對韓彬漠然說道,「女生自殺,通常都會留下遺書,這種概率比男性自殺要高太多。方琳與你九年愛情長跑結束,她一個性情感性的女生自殺前一定會想要留下些什麼,然而現場卻沒有發現類似遺書的東西。」


  韓彬血絲滿布的眼睛低垂。


  「是手機,方琳不願意讓遺書給外人看到,因為這會影響到韓彬前程,就把死前想說的話打在了手機備忘錄里。」南楓推斷道。


  「差不多,不過方琳很清楚自己死後警方會調查死者的所屬物品,既然不願讓九年愛情之翼公之於眾,就不會把遺書寫在可見的備忘錄里。」


  毛勁此時揮了揮手,將一份檢識課拿來的手機微信的還原消息放在韓彬面前,「方琳選擇的是把遺書以僅有你可見的方式發給你,這份遺書、其實也是她臨終時的最後一次表白。為了避免這個內容事後被發現,她很果斷地刪除了聊天記錄。不過刪除記錄始終和撤銷不一樣,你們兩個人的手機都留有同一份,所以我們技術部很容易就把消息還原了。需要我把這份還原后的臨終告白給你念出來嗎?」


  「嘁,不用。」韓彬冷哼一聲,搖了搖頭。


  「她在自殺前還心心念念地戀想著你,你卻利用她的死來嫁禍自己現任女友,就為了上位?」毛勁懷揣一腔怒火罵道。


  「為上位?你以為我是土雞升天的鳳凰男?」韓彬身體斜靠倒在牆壁,臉上浮起一絲漠然的冷笑,「要不是上大學時父親大手筆經商結果失敗自殺,整個借錢給父親的我們家族就此家道中落,你們以為我會在酒店當個區區經理?」


  「地位又如何?方琳有多愛你難道你自己心裡不清楚?她對你的九年之愛,原來還滿足不了你的區區野心!」雨涵聲音極冷,忍無可忍地說道,「你可真是個徹徹底底的混蛋。」


  「地位??你一個大小姐警官,他一個南城貴公子世家出身的人,你們怎麼會懂敗井頹垣之人的感受?」韓彬顯然是已被拴死在兩腕上的手銬激怒了,指著雨涵和維約無法冷靜,「原本我應當有更加傾縱驕子的身份,然而大學生活費絕斷之時我聽聞了父親死掉的消息,僅僅頃刻整個人就變得一無所有!我怎麼可能忍受得了年近三十仍舊一事無成,我必須要依靠董事之女上位,我要得到這家酒店!」


  而此刻,陸妍也明白了原來韓彬追下自己是為了擺脫方琳的糾纏,而再借自殺嫁禍是為了能得到董事千金……


  對方歇斯底里的吼叫,維約只是目光極淡地看著他,「呵。倘若璀璨溢目的名銜只是天生就有,那你豈不是在說那些家庭一無所有後天還努力得一塌糊塗的人都是白痴?人們的所有成就,無一不是靠自己所得的。即便我不是南城貴公子,命中欽定的責任,以及一切的相遇也不會改變分毫」


  兮倩嫣然一笑,知道這話是為她所說。


  韓彬被警官帶離之際,他在門口停住腳步緘默許久,背對貴公子的表情彷彿是充滿遺憾,「我的手法註定還是失敗了。我和方琳在一起九年,怎麼可能不知道她包里有左撇子剪刀?無非是我真的低估了你的實力,沒想到傳言中推理天縱的南城貴公子竟會細緻到親自檢查她的化妝包,繼而發現我改變她餐具擺放方向的行動。」


  「少自負了。我會有時間親自調查她的隨身物件?」


  維約清傲間略帶笑意的嗓音煥然流出,韓彬驚異的目光猛然回頭。


  「難道是你手下的人發現方琳帶的是左撇子剪刀!不,怎麼可能!」他睜大的雙眼滿是疑惑和不安。


  「呵。」


  就像是居高臨下的冷峻帝王看待已然失敗的階下囚,後者越是不甘激憤,對前者而言越是一番別樣的享受,這是一種屬於勝利者的快感。


  「傳言?你大概是一點不知道我一直以來的行事作風。罪犯帶著無盡的惶恐與狂躁,以及全然不清不白卻又無可奈何的不甘被關入空洞悲涼的監獄,一如現在的你。」


  貴公子嘴角輕蔑一揚,兩位警官隨即恭謹地敬了個禮,帶走了已是雙眼空洞死寂的韓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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