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決定離開
什麽時候睡去的，又是什麽時候醒來的，我自己完全不知道，周遭漆黑一片提醒著我，現在是深夜，枕畔的鬧鍾滴滴答答的，這是我的習慣，也可以說是被爸爸逼出來的習慣，很小的時候，他就喜歡在我枕邊放個鬧鍾，鬧鍾響三遍如果還看不到我人影，他就會親自敲門，甚至會過來揪我耳朵。
我摸過鬧鍾，打開它上麵的小燈，上麵顯示淩晨三點半。
我靠著牆，再也找不到睡去的心情，我曾經很痛恨爸爸這樣做，因為明明是周末卻也還要讓我按時按點起床，可人就是這樣的奇怪，總是在失去以後才會想起那些刻骨銘心的好，現在才覺得，如果能夠換回爸爸，哪怕是一天，我也願意用我一輩子的懶覺去交換。
覺得有些口幹舌燥，所以起身下床去客廳找點水喝，我知道希望很渺茫，從我回來我就沒有燒過開水，但是我還是摸索著走出房間，其實客廳燈的開關，就在我的臥室旁邊，但是我怕那一瞬間的明亮，會擊碎我那些脫離現實的假想。
算了，也不必費心去找，我直接摸到冰箱所在位置，然後找出一瓶果汁，擰開，即將送到嘴裏的那一刻，身後有個聲音響起：“別喝涼的。”
我身體一顫，竟然有些感動。
聽著他的腳步靠近，我有些自責，我不讓他來我的房間，沒收了他的鑰匙，可是他終究是不放心我一個人。
“給！”他把一杯熱水放在的的手心裏，什麽話都沒說。
“你是.……怎麽進來的？”
“我怎麽會讓你一個人在這個時候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呢！但是你的脾氣我又不是不知道，所以在你把鑰匙收回去之前，我就配一把！”
“你什麽時候來的？就在沙發上坐了一夜？”我追問道！
“在你睡著以後，你不讓我進你房間，我當然隻能在外麵，但又擔心你會做什麽傻事，所以也不敢睡！”
好在現在是漆黑一片，不然他一定會看到我臉上的淚。
“我們就這樣站在黑暗裏說話嗎？”
“來我房間吧！”
我走在他前麵，他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後。還像以往一樣，他單腿跨在我的床上，靜悄悄的夜襯托著他的呼吸時那樣的濃重，離我咫尺，我往後移了移說：“上來吧！”
我告訴自己，既然決定離開，那麽有些事情也該下定決心，從此以後，我做的所有事情都要自己為自己負責，我終究要學會長大，雖然爸爸不在了，但是不能失去對生活的信心，但是也不能依賴誰，我早就是成年人了，所以，不如就從這件事開始，讓我學會獨立。
“思凝，其實我知道你怨我，現在想來是我太自私了。”他把手邊的毛毯披在我身上，一邊幫我掖好，一邊說：“宋伯伯走了，但是還有我！我答應過他，這輩子都不會讓你受一點委屈。”然後他伸出手，指著房頂的方向說道：“我上官明遠發誓，一輩子寵愛宋思凝，不讓她受一點委屈，我要讓她幸福一輩子，如有違背.……”
我捂著他的嘴，沒讓他繼續說下去，我並不想聽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這樣瘮人的字眼，我相信他一定能做到，可是我卻不打算接受這份饋贈。
“我昨天去看了思洋，他挺好的！”我說。
我們相對而坐，卻看不到彼此的表情，這樣的對話看似沒什麽意思，其實卻最能表達我的想法。
他嗬嗬一笑，然後挪到我身邊，也靠在牆上，把我的頭靠在他的肩上，“所以，你就別擔心了，總有一天他會醒過來的。”
我歎息道：“是啊，真好，總會有醒過來的那天……可是我爸爸卻再也回不來了，明遠，你有沒有嚐過這種陰陽兩隔的痛苦，我明明能夠感覺到爸爸在這個家的存在，可是卻看不到，摸不著，我還有那麽多話想要跟他說，可是卻再也沒有機會了。”
“別想了，別想了，思凝。”他把我拉進懷裏，不停的撫摸著我的頭發，“求你，振作起來，你還有我啊，難道你連我也不要了嗎？你不可以丟下我，獨自沉浸在悲痛裏，伯父也會難過的。”
“明遠，開辦學校是你的夢想嗎？”
“其實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做什麽，大一的時候創辦狀元培訓班，完全是因為你，可是後來，我們訂婚了，我覺得我要對你的未來負責，至少不要讓你跟著我受苦，所以我才會把開辦學校作為我的目標，怎麽？你不喜歡嗎？”
我搖搖頭，可是他看不見，我不是不喜歡，是我從來沒想過我的未來是依附於他，我們可能會結婚，但是無論到何時，我都是一個獨立的人，我有能力給自己想要的幸福。我不希望他為了我去做什麽。
“那你喜歡老師這個職業嗎？”我又問。
“其實很早的時候我希望以後能當一名醫生，這可能跟我媽媽的病有關係，可是後來.……漸漸的，我看到我爸爸為了一堂課整晚整晚在台燈下備課，我問我爸，難道不累嗎？我爸說累，但是教師卻是天底下最引以為傲的職業，所以累一點又何妨，那個時候，我才有了當老師的念頭。”他陳述的很慢，像是在回憶什麽。
“說來，我也是為了我爸爸才去學的師範，我曾經那麽誤會他，我甚至恨他，再也不想見他，所以曾經一度我想我大學一定要去很遠地方，離他遠遠的。我還記得當時他站在身邊，支支吾吾，言辭閃爍說‘走的太遠，如果家裏有什麽事情，都趕不回來！’沒想到，一語成讖，我就真的沒有見到他最後一麵！”現在想來，他說這話的情形仿佛就在昨天，他的不舍，他的期待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對不起思凝！”明遠再次道歉。
“對於一個一心求死的人，誰又能阻擋的了，我又能怪的了誰？”
太陽照進來的時候就意味著新的一天又來了，人們開始忙忙碌碌，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晨練的晨練.……多麽美好，多麽讓人向往。
身邊已經沒有了上官，從外麵傳來的香氣就可以判斷，他去做什麽了，以前我們在培訓班的時候，都是他負責早餐的，每天都會花樣百出，總是吃不膩。果然我還沒準備好，他輕輕推門進來。
“怎麽起來了，多睡一會吧，我把早餐給你熱著呢。”他站在我麵前，
“今天有點事情，多虧有你做了早飯。”我衝他微微笑一笑，然後出去吃早餐。
他跟在我身後，喋喋不休的問：“那以後我天天做給你怎麽樣？你會不會膩，會不會煩。”
我一回頭，我的唇準確無誤的印在了他唇上，“怎麽會，我覺得很好，我很幸福！”
他可能也沒想到，在我悲痛不已的時候會這樣，他眼睛裏抑製不住的驚喜，就快要溢出來，他搓著雙手，有些支支吾吾的問：“你一會要出門嗎？有什麽事情嗎？”
“想出去散散心，其他也沒什麽事情，但是請你不要跟來。”我剝開一個雞蛋放在他麵前：“晚上我想吃雪菜肉絲麵，你可以做給我吃嗎？”
他前一秒還垂頭喪氣，在聽到這句話時候一下子變的滿血複活，他瘋狂的點頭然後說：“放心吧，這是我最拿手的。”
“另外，我還想吃玉米燉排骨，糖醋小黃魚.……”
“我知道你愛什麽，放心吧，晚上你回來時候， 我一定都準備好！”
明遠，以後，你再也不用這樣討好我了，開心做你自己就好，我無法承諾我會什麽時候回來，但是明遠，相信我，我是真的愛你
“怎麽哭了？”他慌亂過紙巾就給我擦，我哭更凶了，可是我卻不敢告訴他，我要離開了。
其實這是我在看到爸爸給我那封信的時候做的決定，因為我很難在短時間內麵對上官，我明知他沒有錯，可是在麵對他的時候，我總是能夠想起那一天他強硬的樣子，他不容置疑的態度讓我失去了父親，我再也找不回他，更找不回曾經的那個自己。
清灣女子監獄。
聽說她隻判了三年，她的父親動用了所有關係，讓她從故意殺人變成了酒後肇事逃逸。
深牢大獄並沒有改變她驕傲的本性，她不屑的看著我，眼神裏都是鄙夷和蔑視。
“其實我感到欣慰，我覺得你現在的狀態我真的很滿意，我曾經想方設法讓你痛苦，可是沒想到竟然是這麽簡單，雖然宋校長的事情我深表遺憾，但是我還是要謝謝他幫我完成了心願！“
我沒有心情與她做口舌之爭，她是在清灣唯一一個我可以告別的人，不管我們曾經經曆了怎樣的愛恨情仇，如今一切都結束了，我相信她嚐過了牢中的個中滋味，以後出來便不會那麽猖狂。
“我要走了，特意來跟你告別，望你今後好自為之。”我說！
“要走？你要去哪裏？”她忽然站起來，雙手牢牢抓住鐵窗，不可思議的看著我，所以她明白，我所說的走是什麽意思！
“不知道去哪裏？但是去哪裏都好！”
如果說清灣還有是地方是我留戀的，那麽隻有那片曾經明遠帶我去過的梧桐樹林，我想我對明遠的動心應該始於那裏，也該終於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