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聖誕之夜
桂荷做手術那天是周五,那是我們寢室的人上大一以來集體第一次翹課。雖然諺語已經找人安排好了,但我心裏扔既緊張又有些興奮,第一次太多,但得承認,每個第一次否是讓人刻骨銘心的!
手術之前一聲讓我們去交押金,王巷一愣,看著我和諺語悄聲問道:“怎麽還要交押金?之前沒跟我說過啊?我們的錢夠不夠啊?”
我伸出手在王巷肩膀輕輕拍了拍:“多退少補,多退少補。錢的事情你別擔心,我準備好了!”
我們陪著桂荷等在手術室門口,我從來不知道,做這種手術的人這麽多,手術室門外竟然有好幾個看上去和桂荷年紀差不多的女孩子,有的有人陪,有的卻是孤身一人。像我們三個人這樣陪著桂荷的還真的沒有,但是在別人眼裏,我們跟她們是一樣的,從那些偷看我們的眼神還有低聲的議論聲就能猜到。
“對不起!”桂荷看著我們,愧疚的說:“我連累你們了!”
“別這麽說。也別聽她們瞎說!”諺語握著桂荷的手,安慰著她。我們坐在旁邊,也用眼神鼓勵她。
護士開始一個個的叫號。女孩們進去出來,進進出出,進去時看不出來是緊張還是釋然,亦或者是解脫或是憎恨,但是能看到的是,出來的女孩子,虛弱無力,麵色慘白,甚至還殘留著做手術時的恐慌,驚嚇。
桂荷也越來越緊張,手心已經潮濕一片,看著手術室門口的人越來越少,那種一步步逼近自己的恐慌,懼怕讓她幾乎渾身顫栗。我站起身來,把她摟在懷裏,我雖然不能替她分擔,但是最起碼我想幫她緩解一下。王巷和諺語也圍攏過來,我們把桂荷圍在中間,給她加油打氣。
“下一個就是我!如果我還有命活著出來,我一定會好好報答你們。”桂荷挽住我們的手,聲淚俱下的說。
我們三人還未開口,就聽走廊裏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回過頭去,看到一張稚嫩的男生的臉。桂荷站起來,從我們三人中走出來,冷冷的問:“你怎麽來了?”
如果我猜測的沒錯的話,這個男孩子應該就是造成這次悲劇的罪魁禍首、
“桂荷,對不起。是我混蛋,我來晚了,你打我吧,罵我吧!”男孩子是來懺悔的嗎?
“張政,從現在開始,我們分手。我要感謝你還有勇氣出現在我麵前,讓我有機會跟你說這兩個字。就當我們三年的感情全部都喂了狗!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我不恨你,但是我再也不會愛你了!你走吧!”
桂荷絕望又失望的表情讓人看了心疼不已。
“桂荷!”這個叫張政的男孩子提高了聲調:“我知道你怨我,可是我何嚐不是第一次經曆這樣的事情,你那天跟我說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是懵的,我害怕極了,我不知道怎麽辦?現在我想清楚了,雖然這個孩子我們不能留下,但是我跟你保證,大學畢業,我一定娶你!”
理由很充分,誓言似乎也很誘人,但是真假難辨,是真心還是假意,我想以王巷對他的了解,一定能夠分辨的清!
“我從你的語氣中,從沒有聽到害怕,不知所措。我真真切切的隻能感到兩個字:冷酷!”
桂荷始終沒有看那個男孩子一眼。
“桂荷,不是的。我……”
“滾!”
桂荷斬釘截鐵的說!
張政站在那裏不動,目不轉睛的盯著桂荷,臉上的表情說不出的難看。
護士站在手術室門口喊桂荷的名字。
“桂荷,我等你出來!”張政說。
“王巷,思凝,諺語,我進去了!讓他走,我出來後不想在看見他!”
然後桂荷便雄赳赳氣昂昂的走進了手術室,似乎不再是那個剛剛在我懷裏顫栗的女孩子,我想一定是眼前這個男孩子刺激了她。
桂荷的果斷讓我佩服,不拖泥帶水,發現了另一半不適合自己,便果斷提出分手,也許這是她性格裏要強的一部分,但是誰又能說她不是被這個叫張政的人傷透了心呢!
“請你離開!”王巷走到張政麵前說:“如果你真的覺得對不起她,以後就不要再出現在她麵前,你剛剛說了,出事了,你害怕,不知道怎麽辦,所以你選擇了逃避,這麽多天都不出現在她麵前,一個電話沒有,一條短信沒有。你知道這叫什麽嗎?這叫渣男,這是懦夫的表現,你犯的錯,卻要一個十八歲的小姑娘來為你買單。你根本不是個男人。你還有什麽臉麵再來這裏,還說了那麽一大堆的鬼話,你以為誰會信你啊。趕緊走吧,這裏有我們就夠了!根本不需要你!”
男孩子雖然不情願,但是也沒在說什麽!轉身離去。
我不知道,他的心裏會不會感到難過,失去桂荷,可能他還會有別的女朋友,可是我想再也沒有像桂荷這樣的女孩子能夠讓她這麽刻骨銘心吧。青梅竹馬,最後卻落得這麽淒涼的結果。
不到半小時,桂荷便從手術室裏出來了。手術室門一開,我們趕緊撲上去,桂荷是自己走出來的,一小步一小步的,身上的衣服和頭發都已經濕成一片,我沒想到她會這麽狼狽。們來不及多想,一步跨過去,把即將倒地的她攙扶起來。
“桂荷,怎麽回事?別的女孩子出來,不是你這樣的?”我還沒有開口,諺語就已經問出了我想要問的問題,可見她也發現了。
“我沒有……用麻藥!”桂荷虛弱的說。
我們三個大吃一驚,不用麻藥?她這是要幹嘛?
“你傻啊,怎麽能不用麻藥呢?你想疼死啊?是不是腦袋進水了?”王巷嘴上罵她,可是眼眶卻早已經發紅,我知道她是心疼桂荷。她們最是要好,我想如果可能,她會毫不猶豫選擇替桂荷承擔痛苦。
“這種痛我必須一輩子記住。那種鉗子在我身體裏攪動的痛苦,我不想在嚐試第二次!”
這話說的悲涼,我想她一定是被傷透了。所以才這麽決絕。走廊裏已經空無一人,桂荷四處望了望,小聲問道:“他走了?”
“嗯。被我罵走了!”王巷特自豪的說。
可是隻有我發現,桂荷眼角的淚,她說不愛了,其實不過是斷了自己的後路,有些人,注定不是與你同行的人。那何不早早放手。
我們打車回到學校,因為天氣太冷,我們讓司機知道把車開到寢室樓下。
為了不讓其他人看出什麽端倪,上樓的時候,桂荷執意沒讓我們攙扶著她,她一個人走在前麵,故意裝作精神很好的樣子,跟每一個認識的同學打招呼,說笑,故意說我們寢室的人集體翹課去了場電影。
我心裏其實挺難過的。我想如果換做我,一定沒有桂荷的果斷,沒有她堅強,更沒有她考慮周到。女孩子有時候有更多的無奈,但我們必須隱忍,堅強!
可是一進寢室,桂荷完全沒有了剛才的精氣神,本來嘛,她本來就是裝的。
王巷和我一人一邊把桂荷攙扶起來。
“你說你,這是何苦?”王巷說。
諺語沒回來,她在學校門口下車,去買些東西。我趕緊拉過椅子,讓桂荷做好,然後把上次上官給我買的紅糖找出來,給她沏杯熱乎乎的紅糖水!
“我們高中同坐三年!”桂荷悠悠的開口:“我學習好,他也不差,可以說是勢均力敵,我們每次考試都暗中較勁。雖然後來秘密的談了戀愛,但是學習上卻依然不敢鬆懈。他家是縣城的,我家是農村的。高考時,他家希望他學設計,他也希望我跟他一樣,可是當老師是我從小到大的一個夢想,所以填報誌願的時候,我還是選擇了師範。盡管這樣,我們依舊感情很好,可是自從上了大學,分開了,我覺得一切都變了。他變的虛榮,變的急躁,有時候打電話,說不到兩句,就會因為某件事爭吵起來,每次吵架,都是我給他道歉,哄他開心。可是他每次都端著,說些酸了吧唧的話來點我!後來……我也是傻,早就發現其實我們根本不合適,其實本來想過要分手的,可是心裏卻還舍不得這幾年的感情……再後來,我想……交出自己可能會改變他。卻沒想到是這樣一種結局!”桂荷冷笑一下,然後仰頭,把已經流出的眼淚想要生生的逼回去:“分了也好。權當是積累了經驗,吃了一次教訓。吃一塹長一智。我想我會記住的!”
我和王巷默默的聽者桂荷說這些話。我找不出合適的詞來安慰她,我想此刻安慰是蒼白的。她內心的痛得要時間一點點的幫她愈合,可她最終會明白這是成長道路上必不可缺的一種經曆。
有時候經曆也是一種財富。教會我們在以後的人生道路上該如何去麵對更複雜的人和事。
誰又能保證自己漫長的一生中,不會遇到比桂荷還要更糟心,更絕望的事情呢。就像後來的我,要比桂荷的事情還要讓我絕望,讓我痛不欲生。
桂荷沒有請假,周一上課時候,便冒著寒風去上課了。隻是穿的比平時多一點,好在大一的課程並不緊張,隻是臨近考試,所以她才這樣急著去上課。
時間總是在指縫中溜走,聖誕節悄然來臨,這個西方的節日在中國不知道何時開始盛行,尤其是大學校園,更為就行。學校門口有賣蘋果的,包裝的很是精致,一個就要十塊錢,即便暴力,但好幾個攤位卻早都銷售一空。
還有賣鮮花的,賣巧克力的。學校門口本來就熱鬧非凡,即便平日裏,也是一樣,從早到晚,賣早點的,賣燒烤的,賣日用品的,應有盡有,何況這個備受矚目的聖誕節,有生意頭腦的人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王巷抱著一堆蘋果回來,嘴裏埋怨道:“這些人真煩人,不要不要的,硬往人家懷裏塞,我最是不喜歡吃蘋果。”
“那就放在那裏,直到放爛,然後扔進垃圾桶裏。”我一邊複習英語,一邊跟他打趣。
“哎,你怎麽知道都沒收到?”她奇怪的看著我。
好像我就應該像她一樣收到很多才是正常的。“我哪有你王大美人那麽大的麵子啊。你能收一籮筐,我啊,也就隻有看看你蘋果的份。”
“少在這跟我裝蒜。那個沈良沒給你送?上官沒給你送,還有你男朋友,別看你隱藏的這麽好,其實我們早知道。”她得意的樣子讓人不禁想要上去垂她一頓。
“還男朋友呢!到現在一個電話都沒有。”我搖了搖手機。
“那還不趕緊修了?有那麽好的人眼巴巴的等著你呢。你是瞎了嗎?”
“一邊去。說說就沒正經的。”我斥責她。
說起上一次和於思洋的慪氣,我現在仍然不明白他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我本決定再也不理他,可是事後他又打電話來,說他並沒有生氣,隻是當時正好有急事要處理,所以才中斷了與我的通話。
雖然這種說法並不能讓我信服,可是我又能說什麽,說多了,我到成了那個不懂事的人。
我現在隻想安安心心的複習讀書,然後等待寒假,然後回清灣。其他的事情,時間終會給我答案。
可是往往你越是想要安心的做一件事的時候,外界越是會給你很多打擾。
吳諺語從外麵風風火火回來,推門就是一句,“思凝,外麵有人找?”
“誰啊?”我的眼睛還死死的釘在書上。
“還能有誰?”她開始翻箱倒櫃的不知道在找什麽東西。
“沈良?”我問。
“不是他還有誰!”諺語反問我。
我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見過沈良了,平日裏也都隻是靠手機聯係,短信和電話倒是不少,他每次都說在忙,我也不會去問他忙什麽。他也從來不說。
“他在樓下?”我又跟吳諺語確認一遍。
“是啊。你要是不想他被凍死,就不要下去。”諺語每次跟我提到沈良,都是這幅樣子,好話不會好說。我知道她是怎麽想的,所以也不會去跟她計較。
我沒耽擱,起身就出去了。
我一出樓道,就看見沈良在樓門前來回踱步,手裏拿著紅紅綠綠的什麽東西,我以為他也是一樣,跟沒長腦子似的去買十塊錢一個的蘋果。我特意從他身後繞過去,想在背後嚇他一嚇,可是還沒近身,就被他發現了。
“學壞了啊。”他指著我嗬嗬的笑著說。
“開玩笑了。”我也笑嘻嘻的。
“這個給你!”他把手裏的東西推到我麵前。
我剛要說他,就看見不是蘋果,而是鮮花,有玫瑰,有百合。
“良哥,你這是……幹嘛浪費啊,跟我你還客氣,一個西方節日,你幹嘛那麽上心,還不如請我吃飯呢。”
“這是你來這個學校的第一個節日,明年這個時候我可能已經不在學校了。但是有不知道送什麽,想來想去,就買了一束鮮花,都說你們女孩子喜歡。”他把花又往麵前推了推“怎麽樣?你喜歡嗎?”
“喜歡是喜歡,可是你這花送我不合適吧。玫瑰和百合,這是送給女朋友的。我不能要。”我衝他擺擺手。
“哎呦,你看我,怎麽忽略這一點了。不過買都買了,總不能扔掉,你拿去吧。也算是聖誕節的一份禮物。”
話雖沒錯,可是,這要是收了,一定會被人誤會的。我有些為難的看著沈良。身旁來來往往的人很多,又是晚上,一個男孩子把鮮花放到我麵前,會更讓人浮想聯翩的。樓上已經有女生的尖叫。我們這棟樓裏都是大一的學生,可能還會覺得很新奇,所以又是起哄,又是喊叫。
“趕緊拿著回去吧。不然一會恐怕會有人圍觀的。”
我皺著眉頭接過花,然後轉身進了樓道,我聽到沈良在我身後爽朗的笑聲。我一邊上樓一邊想該如何把這花處理掉,扔了,有點舍不得,可是不扔,又不合適。突然腦袋一動,有了主意。
我抱著花進了寢室。諺語掃了我一眼,沒說什麽,繼續看她的文字電影。我走到她身邊用手指指她,故意氣她,“嗨,這花好看嗎?”然後挑挑眉。
“一般吧。還沒王巷的蘋果好看。”她看都沒看我一眼。
“是嗎?”我故意拉著長腔:“那我就把花給沈良送下去了。我告訴他說,吳諺語不喜歡你送的花,說還沒走外麵的蘋果好看,你猜……”
她蹭的站起來,一把就把花搶了過去,然後不可置信的看著我問:“這是沈良給我的?”
“你不相信啊?那我給他送下去了。”我表現的很自信,其實內心裏虛到不行。
“別,我相信。就知道他口是心非,剛剛還說送東西俗不可耐呢。轉眼就送人家花。”諺語一邊說一邊低頭聞著花香。
為了不穿幫,我又囑咐她說:“所以他托我跟你說聲抱歉,說他是榆木疙瘩腦袋,不懂浪漫,不過你也知道,男人嘛,都有一個叫自尊心的東西,所以你也就別刻意去問他,花就好好收著吧。”
諺語害羞的說:“不用你囑咐,我知道。”
一舉兩得,很完美。良哥,別怪我哦。這回怎麽也能安心看書了吧。可是我剛剛打開書,王巷就氣喘籲籲的跑進來,“思凝,樓下有人找你。”
“誰啊。”我問。
“還能有誰?”她說。
“上官明遠?”
“除了他還能有誰?”
我猜想她今天一定是和諺語商量好了台詞。我又重新穿上衣服,一口氣跑到樓下。
上官倒是沒抱著鮮花,這倒讓我放心不少,要不我可再想不到好辦法了。
“聖誕節,你應該約王巷才對吧。幹嘛找我?”我假裝不高興,我怕萬一我要是表現的興高采烈,那以後他會更肆無忌憚的,以各種借口約我見麵,人家王巷對他那麽癡情,我不想她誤會我。
“不要每次我一找你,你就以為我對你圖謀不軌似的。我們之間就沒有點正常話題嗎?”上官板著臉,很是不悅。
“哎呦,我不是那意思了。你看你,現在怎麽這麽愛生氣啊。”我第一次嬉皮笑臉的討好他。
可能他也沒見過我這幅嘴臉,一下子就被我逗樂了,“你呀,真是拿你沒辦法。我這輩子估計就栽在你手裏了。”
“那你現在能告訴我,你今天到底約我幹什麽。跟你說哦,王巷剛剛態度可是一點都不好的。你最好有話快說,不然回去,王巷會用眼神殺死我。”我一邊說著,一邊學著王巷發脾氣時候的恐怖樣子。
“介意出去坐一會嗎?”他看著我。
“現在?”我抬手看看腕表,“九點了,天氣這麽冷,再有一個小時,寢室的樓門就鎖了。”
“也對,那我長話短說,就是關於上次我跟你說過創業的事情,我想讓你給機構取個名字。”
這人真是夠積極的,數九寒天,深更半夜,關鍵是旁邊人來人往,人多嘴雜,他約我竟然是起個名字,那些事電話裏,短信裏不都可以說的嘛。現在我嚴重懷疑他的那句圖謀不軌其實才是他內心的真實寫照吧。
“行,我回去好好想想。天挺冷的。你趕緊回去吧。我這就回去好好幫你想想。”我說著就要轉身往寢室裏跑。
“哎哎哎,你這人怎麽回事,我還有事情沒說完呢。”
“有啥事電話聯係吧。我快被凍死了。”
我一口氣跑回寢室,途中還遇到了剛好從圖書館回來的桂荷,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我的身後,最近她的身體恢複的不錯,我們帶她又親自去檢查了身體醫生說沒什麽大事了。那以後她變有些寡言少語,像以前的我,絕大多數時間都是泡在教室裏或者圖書館。因為學習成績突出,老師們也很喜歡她。把下一年的出國學習一個月的名額也留給了她。這樣一來,她就有更多的借口和理由每天大部分時間都用來讀書。其實我們都很為她高興,但是也挺為她擔心。這種擔心,不是身體的,而是心理上怕她有什麽陰影。因為我發現,她現在基本不跟男生來往。這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