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那縱身一躍的風情

  楚太悠沒有察覺到樓底有自己的老媽正在看著。


  她現在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在徐淼淼身上。


  也只有切身體會，才能知道徐淼淼身上所承受的東西，那不是自然界之中的產物。


  近距離接觸的楚太悠，能夠察覺到空氣中撕裂的味道，有一股陰冷的氣息從徐淼淼身上傳出來。


  正頭頂是暖暖的春日，然而春日的溫度卻浸不進徐淼淼一丈範圍之內。


  陰森恐怖。


  楚太悠以為這個世界上擁有超自然力量的就只有自己。


  現在，楚太悠發現自己想太多了。


  自己擁有的超自然力量，那是能夠給予人幸福的。


  但是徐淼淼身上籠罩著的超自然力量，那隻能給予她痛苦。


  甚至，這股力量都不是她的。


  能夠察覺到，陰冷的氣息化作蜿蜒的毒蛇，吐著紅信，發出呲呲的響聲，恐嚇阻止楚太悠的入侵。


  圖窮匕見。


  楚太悠初見徐淼淼的時候，只是感覺到這個可憐的女孩，身上包裹著一層惡意，楚太悠不明白是什麼東西，但是能夠感覺得到，這股惡意，最終會催生人負面的情緒。


  這個時候，水塔之上，就24厘米的水泥牆上，惡意凝結成實質，嘲笑著楚太悠，並且化作喃喃細語，死吧死吧，你死了世界就能夠安靜了，從此不會有牽挂，然後人生不會有痛苦。


  「我不管你是什麼東西，我警告你，不要碰淼淼一根汗毛！」楚太悠踏前一步，徐淼淼身上的惡意化作一股股利劍，扎向楚太悠。


  幻覺，僅僅是幻覺而已。


  利劍到了楚太悠半尺距離，就雪消雲散。


  底下的學生不清楚上面發生的事情，只能看到楚太悠在走近徐淼淼的時候，身體晃動了一下。


  上面的一舉一動都牽動人的神經。


  蕭慧一輩子都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對於蕭慧來講，現在最簡單的事情，就是簡單幹脆地暈過去，但是蕭慧不能，上面的女孩迫使她必須看著。


  即使結果會令人悲傷，那也得看著。


  老媽想要發出聲音，但是喉嚨里卻產生不了氣流。


  徐淼淼動了，慢慢地轉過身，然後臀部離開水塔邊緣，世間已經無可留戀，再駐足又有什麼意思。


  此時的徐淼淼聽不進外界半點聲音，只有底下的花，底下的樹，還有螺旋紋的地磚，如果……沒有如果。


  一股大力攥住徐淼淼的右手，下落的身影猛地一頓，懸停在半空之中。


  楚太悠也跟著跳下，一隻手扒住邊緣，另外一隻手掛住徐淼淼。


  此時的楚太悠只有一個念頭，拯救她。


  就連楚太悠也不知道，這個執念會如此之重。


  挽救徐淼淼，其實就是挽救楚太悠自己啊。


  多希望，在自己最為難堪的時候，有這麼一個人，為自己奮不顧身。


  自己為自己奮不顧身，這就是現在的楚太悠。


  蕭慧只覺得頭暈目眩，貝齒咬在手指上，都將手指咬出血來。


  如果楚太悠安全下來，蕭慧覺得，一定要打斷楚太悠兩條腿，什麼孩子能夠讓自己老媽這麼操心。


  就怕連以後打的機會都沒有。


  這個時候，底下的同學都看清楚了，一個是徐淼淼，一個是曾經不合群的小太妹，楚太悠。


  兩個人就像垂下來的鏈條，晃悠悠地懸停在空中。


  就像只有在危難時刻，才會知道，某一些不起眼的人，或者為人所看不起的人，會爆發出多大的心靈力量。


  楚太悠的力量有多大。


  楚太悠曾經在夜黑風高的時候，提過小轎車，扒拉著汽車後面後備箱底下的鋼結構，輕鬆就能將汽車提起來。


  小轎車不會超過1.5噸的重量。


  永成市06年是到處建設的時候，經常有運泥土12個大輪子的沙石車停在工地，裝滿沙石，泥土，有將近10噸的重量。


  楚太悠也去試過，受力點不好找，抬的時候發出卡拉卡拉的聲響，提到一半，楚太悠怕損壞車輛，就沒有繼續下去。


  提車的時候，因為槓桿原理，實際上使用的力道沒有重量那麼大，但是保守估計2噸的力量總是有的。


  但是就是這股力量，仍然吃不住徐淼淼。


  就好像整個世界都懸挂在徐淼淼身上一樣，楚太悠五指摳在邊緣，五指都流出血來。


  不是世界，而是整個地獄。


  底下不再是操場，而是充滿刺鼻硫磺味道的火山，燒得通紅的岩石在火山吞吐中噴了出來。


  各種斷頭斷腳，面目猙獰，散發著焦臭味道的惡鬼拽著徐淼淼的腳跟，沿著徐淼淼苗條的身形，攀過腰間，繞過肩膀，順著手臂玩楚太悠身上爬去。


  齜牙咧嘴，噁心的口涎順著尖利的牙齒流淌。


  放棄吧，只要你放棄，惡鬼就不會糾纏著你。


  徐淼淼輕輕仰起頭，視線對著楚太悠。


  十年前，徐淼淼開始懷疑命運的不公，為什麼同學對我充滿惡意，我想對其他同學好的，但是周邊的同學都只會用嫌棄的眼神看著我。


  十年前，徐淼淼臉上的癥狀還沒有現在那麼嚴重，充其量就是微微浮腫，但是敏感的徐淼淼已經發現了周邊同學心理上的變化。


  就是那種走在路上，恨不得踩你幾腳，然後唾上一口濃痰的心理。


  徐淼淼一直以為是自己做得不好，直到這一刻，徐淼淼釋然了。


  原來不是自己做得不好，原來不是同學厭惡我的存在，而是有這個東西的存在。


  我一直都沒有做錯什麼，其他同學也沒有做錯什麼。


  在最後一刻，徐淼淼原諒了自己，原諒了其他同學，原諒了整個世界。


  然後徐淼淼掙開楚太悠緊緊握著的手。


  蝴蝶，最終是自由的。


  自由，楚太悠允許么，會的，但是不是現在。


  不管你願不願意，我認準了要救你，就是要救你。


  這一刻，楚太悠不是為了救徐淼淼而救徐淼淼，而是為了心中的這個諾言。


  男人很多時候，不是為了什麼而什麼，更多的是為了許下的那個承諾，為了你，我許下了一輩子的諾言，那麼我就會和你一輩子，海枯石爛，天涯海角。


  看到徐淼淼在水塔上的那一刻起，楚太悠就決定要救下她。


  楚太悠許下了諾言，沒有山無棱天地合，只有心中說的一句話。


  徐淼淼的手，最終還是掙開了。


  沒有直線墜落，而是晃過一個弧度，化作拋物線，跌進2號樓和3號樓之間的連接走廊之中。


  洗手間所在的地方是在教學樓的最右側，水塔就在洗手間位置的上方。


  而3號教學樓的最右側和2號教學樓的最左側是由走廊相連的，楚太悠跑過來的時候，跑的就是3樓走廊的上方天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