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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佳人往事

  「校場是操練的是『白虹穿日』,到戰場上時,勝武軍萬人隊組成『彩虹穿日』,那威力就大得多了!」耶律松山顯然還是把自己當成了勝武軍中的一員。


  校場中,牌車甲士們不斷收縮著牌車兩側的鐵翼,將圓環陣縮小。騎兵們也從馬背上取下鐵甲,壓在牌車頂端,圓環陣似乎成了一座鐵甲城牆,堅不可摧。


  忽然間,騎兵們持起長槍,順著牌車上部的豁口用力戳了出去,數十枝雪亮的槍頭撞在一起,發出一陣刺耳的尖鳴。


  耶律大石不禁心中一寒,說道:「外面的人如果一時攻不進去,裡面的人可就全完了!」


  「這正是『白虹穿日』陣的威力所在。」耶律松山頷首說道:「此陣還有『虹橋相連』之法,我與蕭統軍對此正在商討之中。」


  「進展如何?」耶律大石關切地問。


  「『白虹穿日』陣的關鍵在於合圍,而其精妙之處在於『合』,困難之處也在於『合』,我與蕭統軍對此的研究雖有些成效,但進展緩慢。」


  「希望你們二人早日練成新陣法,重振大遼可就全靠你們了。」耶律大石站了起來,握住了耶律松山的雙手。


  耶律松山連忙下跪,說道:「微臣必將竭盡全力,盡忠報國,死而後已。」


  耶律大石聽到「死」字,心中微微一顫。


  一片黃雲,在南方的天空飄蕩著,正在慢慢消散。


  月上西樓。


  蕭府的大門,從來都是敞開的,晚上也不例外。巡城的兵丁路過蕭府,總不忘向里望上一眼。可每次看到的,都是一座空蕩蕩的庭院。隨著時光變化的只有院中的那一池蓮花——從滿塘碧綠到白蓮盈目再到枯落凋零,似乎在映射著世上那鐵血狼煙間的榮枯沉浮,似乎在訴說著那遙遠的悲歡離合。


  「琳兒,象你那樣不落紅塵的飄然女子,只怕我今生都已難再見了。」一個人穿了白色的便服,站在屋檐下,望著飄落的飛雪,喃喃自語著。


  「蕭大人,行宮大內侍求見。」一名仆下跑過來,低頭向白衣人稟報。


  「噢,先帶他去茶房,我片刻后便到。」那人回首說道。


  蕭府的茶房可真的是茶房,除了一套黑陶的茶具,兩架古舊的燭台和幾張樺木的茶桌長椅,剩下的只有牆上那淡淡的字畫了。


  「啊!迪里大人,讓您久等了,贖罪贖罪。」蕭斡里喇已換上了一件紫色的長袍,拱手謝道。


  大內侍站起身,手中卻仍是托著茶盞不放,「蕭大人,別看您茶房的陳設樸素之至,這茶可是一點都不差呀!」他又喝了一大口,抿了抿嘴說:「好茶,一定是在仙女湖邊上那個田莊買的,是不是?」


  蕭斡里喇微微一笑,說道:「迪里大人愛喝,改日我差人給您送一些過去便是。可迪里大人深夜光臨敝府,恐怕不只是來品茶的吧!」


  「哈哈哈,當然,當然。」大內侍這才放下茶盞,「是大汗令小臣來請蕭大人往雪河行宮議事。」


  「雪河行宮?那可是大汗的寢宮啊1」蕭斡里喇低低地說道。「好啊,還要煩請迪里大人告知大汗,蕭某稍後便到。」


  「那我就告辭啦。」大內侍轉身剛走了幾步,忽然又轉過頭來,「可不要忘了那茶葉喲。」


  蕭斡里喇又是微微一笑:「一定,一定。迪里大人,恕不遠送。」


  大內侍的車駕碾著落雪緩緩離去,蕭斡里喇一個人在房中低頭踱來踱去,深深思索著。


  「蕭統軍,你要去雪河行宮?」部將朱國恩一路跑來,喘著粗氣。


  「大汗相召,不得不去。」


  「可那是大汗的寢宮啊。」朱國恩身上的落雪紛紛融化了,他那青色的短襖顯得微微有點濕,「你又沒有收到大汗的手諭,若是小人從中使詐,武將私自進入大汗的寢宮,可是叛逆之罪呀!」


  「我與迪里並無仇怨,想他也不會害我。」蕭斡里喇停了下來,卻仍是低著頭。


  「可是,如果是別人在暗中以利指使他呢?人心難測,不得不防。況且,當今正逢亂世,您又是勝武軍統軍,四方邦國想加害於您的可不止一人!」朱國恩語氣十分急切,「倘若您一定要去,我帶疾風三十六騎與您同往!」


  蕭斡里喇搖了搖頭,說道:「不必了,你們去了,只會產生誤會,更難解釋。放心吧,這點事算得了什麼,能難得了我蕭斡里喇么?我會相機行事的,一定能安全回來。」他望著燭台中搖曳的燭火,擠出了一個連他自己都讀不懂的淡淡的笑。


  雪河行宮中,燈火通明。朦朧的歌聲透過寒風,飄向無邊的夜幕。


  「濃妝艷抹俏佳人,宛若飄仙透逸馨。人面桃花今又在,崔郎何處在思尋?」宮女手彈琵琶,在一片絲竹聲中,低低地吟唱著耶律大石的新詩《桃花》。


  「大汗不僅水墨丹青為我大遼一絕,詞令也是精美絕倫,工巧而不失雍容。」蕭斡里喇高聲稱讚道。


  「唉,雍容能怎樣,富貴又能如何。危崖獨舟,琴鶴聲中,才好生令人神往。」耶律大石的話不知是矯情,還是出於真心。燭光照在他的頭上,竟有了一絲華髮。


  「奏我那另一首《傷別離》。」耶律大石拿起玉杯,將酒一飲而盡。


  「一笑傾城憶紅顏,歲月萬千里,霧夕詠芙蓉,未解當年舊事。本是無意卻傷人,天意何曾破鏡緣。」宮女聲柔似水,讓人彷彿置身於夢中。


  耶律大石左手微微一揮,宮女們紛紛躬身而退。


  「你可知道我這首詞寫的是什麼?」耶律大石雙眼直直地看著燭光。


  「臣愚鈍之至,不能理解大汗的深意。」蕭斡里喇看著地上錦布大毯那絢麗的綉龍,並沒有抬頭。


  「是琳兒。」耶律大石輕輕說道。


  蕭斡里喇心中卻是一震,剎那間百般滋味湧上心頭。


  「當年我十分不懂她為何不肯入宮為妃而要逃走,幾天前才知道那是因為你。唉,不但佳人未得,還拆散了你們一段姻緣,寡人實在是深感謙疚。」耶律大石長須微動,向蕭斡里喇微微一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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