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前世今生、天命之人
周沿難以置信的看著周清動情的樣子;現在他眼前這個多情的男子,會是他認識的十四弟周清嗎?還是那個花名遠揚、被說成紈絝不堪的玉清王嗎?
周清看到周沿眼中的震驚,並不足以為奇的緊擁著青鸞顫抖的身體,接著開口說道:「青鸞過去發生的一起,我雖然沒有辦法阻止;但是她的將來,一定會和我幸福的度過;四哥,我敬重你,現在還喚你一聲四哥;但是請你好身珍重;你有你的家庭,有你值得保護終身的女人;至於青鸞,她從嫁給我的那天起,便與你們畫上了句號,從此,再無交集……」
「是嗎?會再無交集嗎?」周沿重複著周清的話,然後再看到青鸞眼神中深深地依戀時,一顆心更是痛到快要忘記呼吸;這股撕心裂肺的疼楚,是他長這麼大從未經歷的;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心碎神傷』?
周清清楚地將周沿眼神中的不甘與愛戀盡數看到眼裡、記在心中,輕撫著青鸞烏黑的長發,毫不膽怯的說道:「會……因為我們的幸福中,沒有周沿的位置……」
周清說完,便摟著青鸞的腰肢,欲要離開。
「慢著,走的是我;不是嗎?」
周沿看著已經背轉而去的兩個人,開口阻止的說道。
周清並不做聲的輕擁著青鸞清瘦的雙肩,呼吸平緩的看著周沿越過自己,直直的站在快要離去的小路上,輕聲叮嚀道:「周清,好好看著你的王妃,小心我在哪一天,會親自接手;到時候,就算是她死了,也會死在我的懷裡……」
警告的意味,帶著毀滅性的火藥,悄悄地點燃了一直隱藏在周清心口的盛怒;周清看著越來越走遠的周沿,又低頭看著一臉淚痕的青鸞,在心中暗付:就算是同歸於盡,我也不會讓這一天降臨在青鸞身上。
一直陷入沉痛中的青鸞在感受到周清身上漸漸升起的怒氣,緩緩抬頭;可當她看到布滿周清臉頰上的淚痕時,心裡一痛;在什麼時候,這個伸手保護自己的大男孩兒竟然悄悄地流下淚來?顆顆晶瑩的淚花,就像盛開在池塘中的白蓮,清澈乾淨,但又有一股若有似無無的傷痛將他緊緊地籠罩在一片快要毀滅的空間中,就像快要溺水一般,苦苦掙扎。
「周清,你怎麼了?你怎麼哭了?」青鸞抬手輕撫著掛在周清臉頰上的濕淚,就見顆顆晶瑩的淚珠,冰冷刺骨、酸澀痛心。
周清聞言,憂鬱的低頭,看著青鸞擔憂的神色,勉強勾起嘴角,在臉上印出一個比哭還要傷痛的笑臉:「沒有,我沒有哭……」
周清眼睛睜大,抬頭看著灰濛濛的天際,不願意再讓眼淚掉下來。
青鸞看著周清隱忍的神色,心疼的眨了下眼眸,雙手伸出,愛憐的捧著周清清雋的容顏,細看著輕聲說道:「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在想,眼前的這個男孩兒怎麼長得如此乾淨?清澈的眼睛,就像天山上的白雪,飛舞漫天;小巧的嘴唇輕輕張啟,甜甜的味道散發出來;不同於周深身上自帶的鬱金香,也似於周沿身上濃郁的煞氣;而是淡淡的、暖暖的味道,就像一個帶著奶味的孩童;無辜的模樣,讓人都不太敢大聲說話,生怕驚到你;這張永遠都年輕的面容,總是掛著永恆的微笑,好像永遠都不知道這個世上會存在醜陋的一面;清……青鸞對你沒有什麼要求,只想每天都看到你的笑臉,看著你頑皮淘氣的身影,看著你任性耍賴的樣子;只有見到這樣的你,我才會相信,生命中會有奇迹,生活中會有希望;不要讓你的笑容消失在權利的爭鬥中,更不要讓你的純心受到邪靈的侵蝕,變成黑色……好嗎?」
周清閃爍著一雙明亮的雙眸,伸手拿下青鸞輕撫在自己臉頰上的小手,緊緊地攥在掌心中,聲音哽咽的說道:「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在這樣快樂無憂的生活下去;就在剛才,我的父皇親口告訴我,他並不是我的親生父親,而我的生身父親,其實早在我沒有出世的時候,便被他害死了;青鸞,我每天面對著自己的仇人,歡笑在他們的羽翼下,口口聲聲喊著的都是將我家庭破壞掉的儈子手;青鸞你說,我該怎麼辦?該怎麼做?」
周清說完,便無力的靠在青鸞消瘦的肩膀上,將自己一身的重量都壓在青鸞瘦弱的身體上。
青鸞緊抱著現在渾身發顫的這個男子,心裡一陣慌亂;怪不得周清會這麼慌慌張張的跑過來,怪不得從來不掉眼淚的他,會在自己面前驚魂失措、輕輕拭淚;原來,就在剛才,他竟然經歷了這麼多,承受了如此大的震驚。
青鸞輕擁著周清顫抖的身體,清晰的感受到了眼前的這個大男孩兒因為悲痛而流下淚來,淚痕滑進自己的衣領中,熨燙在嬌嫩的肌膚上,最後,久久的盤旋在自己的心底;讓自己的一顆心也跟著傷痛萬分。
「你不是已經做了選擇了嗎?你這樣急急忙忙的跑過來,身後並沒有跟御林軍,可見,你並沒有傷害任何一個人,不是嗎?我的周清真的很善良呢……他雖然胡鬧,但他知道一切應以大局為重這個道理;他雖然任性,但心存仁慈,孝感動天……」
周清聽著青鸞的安慰,忍不住的輕吸了下自己的鼻子,眨著一雙悲痛的眸子,聲音壓抑的說道:「我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對不對?也許很多人都會認為我沒有良心,在殺父仇人面前,我並沒有選擇報仇,而是懦弱的躲開;在世,我無顏面對錚錚義士,在黃泉,我更是無臉面對自己的雙親;青鸞,你會不會看不起我,會不會覺得我真的膽小如鼠?貪生怕死?」
「怎麼會呢?我只會認為你這麼做是大丈夫所為,是君子之行呢;雖然你並沒有報仇,但是你的舉動,保護了周朝江山的萬里社稷和安定,佑護了萬千百姓的性命啊……試問天下,誰又能有你做的這般洒脫?清,你是雖然沒有像周深一樣披掛上陣、奮勇殺敵,但是,你是位英雄,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青鸞說著,便輕拍著周清顫抖的雙肩;輕聲安慰著眼前這個因為無措而悲痛的大男孩兒。
周清聲音哽咽的聽著青鸞的話,紅紅的眼眶因為淚水的溢出而變得稍稍紅腫;就在眼前這兩人互相擁抱、相顧撫慰的時候;一個挺直的背影,從西邊悄悄走來;一身綠色的夾襖,合身的穿在身上,雖然沒有華麗的裝飾,但是渾然天成的氣韻讓他恍然天人、目不敢逼。
青鸞聽到響動,鬆開懷中的周清轉過身去,當她看到眼前的人時,一臉驚喜的跑了過去,依戀的撲在來人的懷中,聲音溫柔的喚了一聲:「爺爺……」
周清揉了揉發紅腫脹的眼睛,眼神朦朧的看著眼前這個一頭白髮的老人,覺得十分眼熟,但是又不記得在哪裡遇見過,但在看到青鸞的動作后,也忙上前整理了下身上的錦服,躬身行禮道:「周清給爺爺請安……」
青鸞趴在重雲的懷中,看著周清知禮的上前請安,欣慰的輕笑著抬頭,看著重雲慈愛的模樣,忙介紹道:「爺爺,周清是青鸞的夫君,也是蜀州封地之主……」
重雲看著眼前躬身行禮的年輕人,淡笑著點頭,然後示意周清抬頭而望;一雙精明的眼睛上下打量著周清數回后,終於開口說道:「看來你這小子和老身的緣分不淺啊……怎樣,現在長大了,這心口痛的毛病是不是好了很多?」
周清本就好奇的打量著眼前這個忽然出現的老人,但在聽到來者一口說出自己的隱疾,霎時像是明白了什麼似地,猛地跪在地上,『梆、梆、梆』三下,向重雲磕了三個響頭,雙手抱拳,恭敬地說道:「清兒終於找到救命恩人了……恩人,請再受清兒三拜。」
周清說著,便又要低身磕頭;重雲看著眼前這個愣頭小子在看到自己以後,只知道磕頭行禮了;一臉老實幹凈的樣子也不似在騙人作假,便輕擁著青鸞消瘦的肩膀,心疼的低身攙扶起周清,忙出聲阻止道:「你這孩子還真屬不易,絲毫沒有一點王孫公子的驕縱;還記得我這糟老頭子啊……」
「當然記得,若不是恩人救命,清兒恐怕早就一命嗚呼,哪裡還能活的到現在。」
重雲聽到周清的話,點頭看著青鸞不解的神色,慈愛的說道:「好了,我還是喜歡聽你叫我爺爺。」說完,便看著好奇的青鸞,關愛的問道:「青鸞,你有什麼,現在可以問了。」
青鸞見爺爺終於空下心來,忙指著站在面前的周清,轉頭問重雲,道:「爺爺,你怎麼會是他的救命恩人,還有啊;這是皇宮重地,你怎會會在這裡?」
重雲聽到青鸞的話,大笑著獨身朝前走了幾步,看著眼前妖紅色的大雪,面朝西望:「我是一代帝師,居住西宮之處,你說我出現在這裡是不是合情合理?」
「什麼?難道爺爺便是傳聞中教授我父皇的恩師重雲嗎?」周清大駭的問道,因為自小便聽多了奇聞異事的他,可是對重雲的事迹了如指掌啊。
重雲聽到周清的話,一臉欣慰的笑道:「你這孩子真是心思純良啊,現在都知道了父母的血海深仇,可還是毫不記恨的稱呼著當今聖上。」
「我恨他又有什麼用?不管怎樣,他都養育了我;不管怎樣,他也後悔了當初的舉動……」
周清說著,就低頭沉傷;青鸞見周清又難過的樣子,上前抓住周清冰涼的手指,無言安慰著。
重雲自然是將眼前這對愛人的神色收進眼底,無奈的笑了一下,便對著青鸞好奇的眸子,接著說道:「青鸞,你選了一個好丈夫,他的氣度連爺爺都自愧不如;現在想想,多虧十幾年前救了他,要不然這世上可真是又要少了一個能人君子了。」
「爺爺,我知道周清是個好人;但是青鸞實在是好奇你和周清之間發生的故事,怎麼?你們在很早以前就已經很熟識了嗎?他怎麼問爺爺你叫救命恩人啊。」
青鸞忍不住的問道。
重雲淡笑著看著青鸞好奇的神色,走又上前輕按了下周清的胸口,對著青鸞開口說道:「在十幾年前,青鸞好像只有五六歲;你父母便已紛紛隱居山裡,終日與花草樹木為伴、與蟲鳥白鷺為客,過的也是逍遙自在;有一天,你父親也就是傲神太子趙翼上街辦貨,在路上,撿到了一個陷入深度昏迷的小孩子,那個孩子好似就有兩三歲,但是面色如蠟、嬌弱不堪;翼兒知道你母親葉兒精通奇黃之術,便將那個孩子帶回去療養,但是幾日過去,那個孩子還是昏迷不醒、呼吸微弱,於是在萬般無奈之下,翼兒飛鴿傳書,讓我下山親自診治;通過幾天的努力,在老身與你母親的傾力合救治下,這個孩子終於艱難的存活下來;你母親說了一個名詞,讓老身猜了一輩子都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你母親說,這個小孩子患得的是一種罕見的『心臟瓣膜供血不足』的病症;這種病,運動不得、生氣不得;老身也確信你母親的診斷,這個孩子的確是心臟不好,只因他在胎中時,受到外界藥物的影響,所以,便先天不足了。」
青鸞詫異的聽著重雲的話,不敢相信的轉頭看著低頭不語的周清;心裡也是十分難過;沒想到周清在小的時候便得了這種病;怪不得他從來不輕易騎馬,到哪裡都是香枕高卧,想當初她還嘲笑他說他沒有男子漢的氣魄,原來這一切,都是有苦衷的。
周清感受到了青鸞投來的眼神,慢慢抬起頭,緊抿了下嘴,開口解釋道:「我剛生下來不久,父皇便將蜀州封地給了我;那時候我性格孤僻、自怨自艾,過早的便一個人來了蜀州,想要等著自生自滅;最後還好出現了好心的人救了我;才讓我能夠存活下來;但是沒想到,救我的人竟是都是青鸞的家人;青鸞,謝謝你……」
青鸞感動的聽著周清的話,凝視著周清燦爛的水眸,輕輕地搖了下頭,伸手輕撫了下周清平坦的胸口,輕聲說道:「周清,不要對我客氣;我父母和爺爺在你小的時候救了你,但是現在,你卻在日日夜夜的保護著我;我們的緣分,真的很深呢……」青鸞說著,便又低頭輕靠在周清的胸口,聲音心疼的問道:「小的時候你的這裡面就已經受傷了嗎?周清,一定很痛、很難過,是不是?」
周清見青鸞說出這般孩子氣的話,只是笑著搖了下頭,便緊擁著青鸞嬌小的身子,抬眼齊齊看著背對他們而站的重雲。
重雲轉身看著感情很好的兩個孩子,溫柔慈愛的一笑,便又開口說道:「其實清兒的病也是人為的,只是傷害清兒的人,是他的親生母親。」
「什麼?」
「什麼?」
青鸞與周清聽到后,詫異的齊聲問道。
「周馳太子與自己的皇弟因為皇儲之爭,最終慘敗,落得了一個慘死的下場;周馳在世期間,只有一位太子妃,而那太子妃便是周清的親生母親;在周馳死後,當今皇上將自己親哥哥的女人收進了後宮,成了自己的女人;可是太子妃在那時已經知道了自己有了身孕,為了保護周馳太子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血脈,她唯有選擇沉默,將周清生下來;為了混淆視聽,太子妃吃下藥物,延長自己的妊娠;可是卻上了身體的本源,最後落得產後大出血身亡,而自己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也是疾病纏身,難以苟活。」
重雲說完,便輕撫著周清略顯蒼白的臉頰,慈愛的輕笑:「孩子,你要記住你的生命是你母親拼盡全力為你保下來的;所以,你一定要明白這份恩情和上一輩人對你的寄託,知道嗎?」
周清聽著重雲的話,輕輕的點點頭;眨著水眸的眼睛中,儘是堅韌。
青鸞也是感動的聽著重雲的話,在看到周清眼中閃爍的淚痕后,移步走到重雲身邊,開口問道:「那爺爺此次來,是為了何事?」
「青鸞不是想要爺爺幫你,保住周深的命嗎?爺爺今天來就是為了找一個天命之人,來保護周深的性命……」
「什麼?難道爺爺已經知道了該怎樣救得周深了嗎?那爺爺找到那個擁有著天命的人了嗎?」
「找到了,就是你的夫君,玉清王周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