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內情
夜色沉黑,如墨般糾纏著清涼的風,搖晃的樹枝,紗紗作響。好像被人用力撕扯的布縷,讓人心煩意亂。
一匹矯健的黑色寶馬,穿梭在灰暗的林蔭道上,未曾停息的步伐,依然有力的向前邁進,這馬好似通靈性般,知道馬背上的主人需要施救,便直接朝著張伯所住的村莊奔去。
馬蹄聲急,馬背上的人卻已暈迷。
嚴重的傷口,血流如柱,染濕了馬兒潔亮的毛,也滲了幾許濕潤。但卻感覺到漸漸冰涼的身體,寶馬更是拼了命的往前奔去。
張伯剛安頓好清兒入睡,就聽到這急切的馬蹄聲響,他微微一驚,站起身,出門去查看。
當看見黑色中衝出的黑馬時,他愣了愣,這不是墨染的愛馬嗎?正想著,就看見馬揚著蹄子停到他的面前,張伯一眼便看見伏在馬背上,奄奄一息的墨染,他嚇了一大跳,趕緊衝上前去,把墨染挽扶下來,急切的詢問道:「墨染,墨染……你醒醒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一個下午沒見,就傷成這樣。」
暈迷中的墨染聽到張伯的聲音,幽幽醒了過來,睜開沉重的眸,吃力的說道:「把……我藏。藏起來,不要。讓他找……到我。」
這一句話,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語畢,又再一次的暈睡過去了,張伯皺著眉,嘆了口氣,雖然不清楚墨染所說的那個他是誰,但很明顯,墨染並不希望暴露行蹤。
「失憶的人還凈惹事。唉。」張伯無奈的直嘆氣,趕緊進屋準備了一下,把墨染抱上馬背,自己也坐了上去。
放在家裡治療,肯定不安全的,還是先把傷者找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為好,張伯拍了拍馬背,寶馬衝進了夜色之中。
張伯一行人剛走不久,又有一批客人到來,為首的男人臉色沉冷,他跳下馬背,舉起手中的火把,在地上尋找著,當看見滴在石頭上的血際時,他心中明白一切,對著身後的侍從喝道:「給我進屋搜查。一定要找到那個人。」
「是。」跟在他身後的侍衛快速的衝進了草屋,在各房之中進行嚴密的搜索,不到一會兒,所有的人都走了出來,其中一個抱著沉睡的小孩步了出來,對著領首之人說道:「屋裡沒有其他人,只有這個小孩子。」
「這戶人家雖然簡陋,但從裡面的一些藥物來看,應該是一個山林大夫,墨染很可能就是被他們救走的。」其中一個人沉聲分析道。
「不管墨染在哪裡,先把這個孩子帶回去,留一張字條讓他們五天之內,把王妃找回來換人。走。」領首之人沉喝說道。
「是。」很快有人找出筆墨,留下一張字條張訂在大門口,一行人揚長而去。
張伯把墨染帶到一個隱蔽的山洞裡,把他扶到乾淨的地上躺下,開始對他的傷口進行包紮治療,嫻熟的把血止住后,散上金創粉,替傷口消了毒后,用綳布把傷口一一包紮好,這才鬆了口氣,往旁邊坐下來。
「真不知道該怎麼幫助你,原以為失了憶就會安份一些,想不到,還是到處惹麻煩。」張伯望著墨染蒼白的俊臉,神情有些恍惚,半曬,他站起身,往門口走去。
摸著夜色回到自己的草屋,練武之人敏銳的察覺,讓他覺得氣氛不對勁,他快速的衝進屋裡,心想不妙,一定有人來過這裡。
「清兒……」張伯驚慌的叫起來,急急的衝進清兒的房間,當看見空無一人的床鋪時,他總個人都彷彿無力的顫抖了,他感覺心口發痛,扶著門框,才能免強站穩,清兒出事了。一定被那幫人帶走了。
張伯失魂般走出了門,忽然看見門外插著一把刀,上面掛著一張字條,他趕緊扯下來,當看清楚上面的內容時,他臉上血色盡褪,拿著字條的手開始打抖了。
墨染這次闖了大禍,竟然惹上皇宮的人,這上面所寫的王妃,應該就是墨染昨天早上帶回來的那個女子吧,原來她是絕王府的王妃,張伯開始頭痛了,他拿著字條,急急的朝著墨染所在的山洞走去。
徵候府內,燈籠高掛,一片寧靜詳和。
芙蓉羽床旁,絲幔絲飄,交織著一片春光的塌鋪,此時,兩抹交纏的身影,正難捨難分。
男人低低的喘息,溶合著女子快意的吟哦,一切都迷離了。
顫抖的床塌,快意交纏的男女,忘記了時間的存在,只能感覺到對方濃濃的深切愛意。
露水沾窗,夜色沉寂,兩抹相貼的身影方才分開,早已大汗淋漓。北辰池煌披著衣服下了床,楚芳兒從芙蓉帳內探出美麗的臉龐,仰著頭,望著北辰池煌溫俊的面容,秀美的眉宇有不可察覺的怨氣。
「池煌,有什麼事情困擾著你嗎?」心中的疑問,終還是想要得到解答,女人的心是敏感的,剛才在床上的歡快,她可以感覺到他浮燥的心情,他的眼裡似乎不再裝著她一個人,多了幾許沉鬱。也許是她多想了,但不管如何,她也不希望在彼此單獨在一起的時候,還有別的人蔘雜進來。
她要他對自己的愛,是純粹的。就像她一心一意只守望他一樣的道理。
「你多慮了,芳兒,早些睡吧,我要回書房一淌。」北辰池煌拍了拍楚芳兒姣艷的臉蛋,溫柔的丟下一句話后,轉身走出了房間。
楚芳兒坐起身來,吩咐丫環準備沐浴的熱水,迷離的眸子,卻閃過一絲惱恨的光芒,能讓池煌心浮氣燥的女人,在這個世上除了被他親手送走的應小嫻外,就沒有別人了。難道說,池煌見過她了嗎?
早前聽丫環說絕王府的主人已經住進去了,看來,應小嫻這個賤人也在天朝,該不會她還念著池煌以前對她的恩情,所以主動送上門來要與池煌見面吧?
楚芳兒綳起一張俏臉,冷哼出聲,不管應小嫻有什麼手段,她都不可能與她分享池煌的溫柔,她如果敢接近池煌,她一定會好好的懲治她的。
不過是一個落迫的低等丫環,借著自己的身世攀上高貴的王妃,她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她如果不好好珍惜自己賜於的恩情,那就別怪她狠心。
北辰池煌踏著夜色,走在安靜的花園道上,前方一片山茶花,在燭光下,顯的風情嫵媚,就好像女人在展眉歡笑一般,讓人忍不住停住腳步,細細觀賞。
北辰池煌佇立在其中,感覺到微風吹送而來的香味,他心中生出少許的複雜,兩年前,這裡還有一個女子對自己展露笑顏,揮著手告訴自己,山茶花是她最喜愛的花物,不張揚,不顯耀,唯有淡淡的香味迷留世間,供人分享。她最希望的就是做一朵安靜的茶花,在無人的夜空中,默默為他貢獻一縷幽香。
「傻人。」北辰池煌忍不住輕嘆一聲,唇角微揚的笑意,含著幾分苦澀。以前,總是跟隨在自己身邊的那個小女孩,如今已是他人婦了。
出了一會兒神,北辰池煌被夜風驚醒,健軀微微一緊,上午在張神醫家裡看到的那個女人,讓她恍惚想起了小嫻,她的五官和小嫻的一模一樣,雖然臉上氣質不同,也高出許多,但卻還是讓他誤認了。
小嫻應該在冷寒君的王府里才對啊,又怎麼會跑到山村去呢?北辰池煌自嘲一聲,轉身,往書房的走去。
剛進書房,就聽到身後傳來急急的腳步聲,他沉冷的出聲:「事情查的怎麼樣了?」
一身黑衣的男子單膝而跪,把所查的真象沉聲講出:「回君上,冷寒君府上好像出了重大的事情,他的王妃在這兩天失了蹤,不知所向,冷寒君正調集人馬在秘密找尋。」
「什麼?」北辰池煌微微一怔,擰著眉宇出聲道:「你確定他在找他的王妃嗎?那今天死在廟宇的那些人該不會也是在找人的吧?」
「據屬下猜想,應該是的,屬下還查到一件事情,是跟今天上午在張神醫家裡看過的那個黑衣男人,他黃昏時刻曾到絕王府鬧事,好像要冷寒君交出什麼人。」
「黑衣男子?」北辰池煌眯起了眸,大手背負到身後,思緒周轉間,已經理出了頭緒,對著跪在地上的男人抬了抬手:「你起來吧,繼續探查冷寒君府中的事情,記住,不要被人發現了。」
「是。」黑衣人語畢,消失在黑暗之中。
北辰池煌坐到華椅上,骨感分明的修長手指輕叩著案桌,一臉的沉思,一切的事情都能很好的連接在一起了,冷寒君的王妃失蹤,上午所遇的黑衣男子跑到絕王府鬧事,那麼,上午所遇的女子應該是小嫻沒錯了。
北辰池煌越想越奇怪,如果所遇的那個女子是小嫻,為什麼她要刻意迴避自己?而且,還裝著與自己非常的陌生?北辰池煌迷惑了,小嫻倒底發生什麼事情?她不想再見到自己嗎?
她刻意的偽裝,輕淡的語氣,而且,站在他身邊的黑衣男人說她是他的妻子,這些都是她所編的謊言嗎?北辰池煌忽然間有些僵愣了,小嫻,在我的面前,你竟然願意做別人的妻子?你在恨我嗎?
破曉時分,在狹窄的山道上,一輛華美的馬車橫擋在路間,車上睡著兩個人,車前靠著兩個人,都睡的非常的香。
忽然,一聲鳥啼,把沉睡的某人驚醒,應芳芳猛然睜開雙眼,看見外面的天空雖然還很灰暗,但卻有了署光,已經可以看清楚路況了。
她瞄了一眼旁邊優雅入睡的冷雲溪,一張俏臉生出捉弄的邪惡,她拿起冷雲溪墨順的長發,用發稍往冷雲溪的鼻端掃去,引來冷雲溪全身的輕顫,厭煩的咕噥一聲,側過身子去,又沉沉入睡。
應芳芳見狀,強忍笑意,掀開帘子,看見外面兩個小門童也睡的半死,靈思一動,她臉上的笑意加深了。
輕手輕腳的移動著身體,從兩門童的中間緩緩的下了馬車,應芳芳一雙明亮的大眼骨碌碌的轉了一圈,她可不會傻到用腳來逃跑,她看中眼前那兩匹安靜站立的馬兒,手腳利索的上前把僵繩解下,牽出一匹。
有了跑步的工具,卻不會使用,應芳芳不禁埋怨起自己的無能來,在古代,馬就像現在的汽車一樣,沒有考得駕照就駕使,是很容易出交通事故的,應芳芳跨下一張俏顏,現在的情況也不允許她多想了,馬兒總比死板的機器強,它有靈性,自己會跑,只要抓緊僵繩,應該不至於摔下來吧。
應芳芳已經顧及不了了,只見她生硬的往馬背上爬了好幾次,也被無情的失敗好幾次后,終於在天色漸漸明亮之時,讓她成功的坐上了馬背,她勝利的笑了起來,輕輕的一拍馬背,馬兒便向前狂奔而去,她一時間沒有做足準備,總個人往後翻去,差點就要被拋下來了,還好,她死命抓緊僵繩,才能免強掛在馬上,然後,在一路的尖叫聲中,揚塵而去。
「啊,出什麼事了?有人偷馬。」被應芳芳高亢的尖叫聲吵醒的兩個小侍童,從夢中猛然醒過來,當看見拉車的馬兒少了一匹時,頓時驚叫起來。
「一大早,嚷什麼嚷?」被驚醒的冷雲溪揉了揉眼睛,從馬車裡探出頭來,俊臉還猶掛著困意。
「不……不好了,王妃偷馬逃跑了。」張岩大叫出聲。
「什麼?這該死的女人。」一聽到應芳芳偷馬逃走後,冷雲溪總個人都清醒了,他俊臉一張扭曲,二話不說,從馬車裡躍下來,扯下僅剩的一匹馬,跨上就狂追而去。
「公子……太子……等等我們啊。」顧守著一輛沒馬的馬車,張岩兩人急的直跳腳,太子要把他們給丟了。
「怎麼辦呢?」兩個人苦著一張臉,同一時分,都做了一個決定,拿起手中的布包,朝著冷雲溪奔走的方向,快步的跑了起來,雖然沒有兩隻腳跑不過四隻腳,但不管怎麼樣,如果把太子給丟了,他們也人頭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