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迷惑
黃昏逼近這繁華的城池,路上行人漸漸稀少,只有商販還在忙碌著收攤回家。本就陰鬱的天空,沒有晚霞的映照,黑的更快,更沉。
華燈初上,受天氣的影響,閑人多數待在家裡,很少歡樂。平時熱鬧的煙花之地,此時,一改喧嘩,變得非常的安靜。
一抹欣健的身影踏著濕路,信步而來,漆黑的路,絲毫不能阻礙他的步伐,沉穩而凝重。
他在行至青樓前,腳步有一刻間的遲緩,好似在猶豫著什麼一般。
過了片刻,他再一次踏腳,直行而入。
似乎有了規矩般,橫欄在門口的妖艷女子,見到他的到來,都沒有像蜂戀花般撲上來軟語問候,而是眼露嗔痴,卻不敢枉動上前去依附他的身體。
在青樓里的每一個女人心中都很清楚,這個男人到來的目的,純粹是一賞舞樂,而不是玩弄女人。
樓上的老麽麽聽得消息,扭著肥胖的身子從房間里衝出來,急步的往樓下跑去,一邊疾步,一邊歡喜的叫嚷起來:「喲,這不是絕王爺嗎?好久沒看到您的身影了,今天來此,可是要聽倪賞姑娘的琴音?」
此人正是受了一肚子怒氣的冷寒君,他臉色依舊有怒意流泄,但在他自己的努力壓制下,才不會表現的那麼明顯,心情受到嚴重的創痛,來此煙花地的目的,是想排解掉這惱人的複雜情緒。
如果找不到發泄口,他一定會瘋的。
「倪賞在嗎?」冷寒君目光平視著,沒有去看身邊諂眉的老麽麽,冷淡的出聲問道。
「呃……倪賞已經有客人了。」老麽麽臉色一白,惶恐的說道。
「嗯。」冷寒君目光一沉,臉色驟然變冷,他冷然掃過麽麽,麽麽感覺全身一涼,趕緊陪笑道:「不過,王爺您放心,我馬上安排倪賞為您撫琴。」
「麽麽,快些請王爺上樓來吧。我早已備好檀香,為君撫一曲。」就在麽麽全身冷汗不止時,樓上傳來一道悅耳嫵媚的女聲,婉如出谷的黃鶯,光聽聲音就已經讓人軟酥了。
「啊……好……王爺請上樓。倪賞姑娘已經替您準備好了。」麽麽心中鬆了口氣,趕緊笑道。
冷寒君冷拂衣袖,信步往樓上走去。
二樓是一排排的廂房,專供客人玩樂使用,一上來,就能聞見濃重的香粉味兒,冷寒君劍眉一擰,似乎非常排斥這種味道。他快步穿過這艷脂俗粉地,健拔身軀往樓台的最後一間房間走去。
越是往後,香味越淡,空氣中反而吹拂著一股淡淡的菊花幽香,冷寒君眸光一凝,看來,有人別具用心了。
最後的房間半開著,冷寒君在門外站立,俊容毫無表情,只聽門內傳來女子幽幽的嘆息,那嘆息似乎在訴說著心中的期盼與悲涼,讓人聽著,心感不忍。
冷寒君用手推開房門,步了進去,夜眸凝聚處,一個粉衣女子依琴而坐。容顏微低著,柳眉淡掃憂愁,一襲粉琴半露香肩,風情千萬,只為一個艷字。
這個女人給人的感覺除了驚艷,再沒有別的字眼能形容了,雪膚凝脂,柔媚五官,秋眸顧盼,映水生輝,纖弱姣軀半倚,慵懶而多情。
「王爺……」聽到腳步聲,女子自地上坐起來,拂開垂墜輕紗,緩緩步出,低語的聲音,帶著壓抑已久的渴望與思念。
冷寒君看著眼前的女子,觸及她眉宇間的哀憂時,心微微一動,他緊緊的凝望著她那張酷似心中那個人的臉龐,再沉冷的眸,也為之蕩漾而散,他忽然明白,光顧此地,原來,是在找尋過去。
「王爺,您有多久未來找倪賞了?可知倪賞夜夜盼望著您的到來?」此女名喚倪賞,人和名子一樣美的燦爛奪目,讓天下男人都為之傾情,她低訴著心中的思念,纖軀已經靠向了冷寒君的懷中。
冷寒君大手輕攬,把那姣弱的纖軀壓進懷中,夜眸微合,是對過去的難忘與追億,他輕吻著她溫香的髮絲,喃喃輕喚,卻是心中,那個傷他最深的女人。
「小雪……」
懷中女子禁不住的輕顫了起來,但,在她的內心深處,她明白在他的面前,她的身份是什麼。
是啊,如果不是這張臉長的很像某個女人,又怎麼會得到他的柔情呢?
早已習慣了,便沒有什麼好感嘆,那個叫小雪的女人是誰?和他是什麼關係,她根本不在乎。
她只希望他能每天來這裡,每天能看見他的身影,這就是上天給她最大的恩寵了。
冷寒君彷彿沉浸在過去那歡樂的時光中,每天,都有一個粉色的身影在自己的身邊歡笑,每天都有不同的驚喜等著自己,她那淺淡的笑容,嫵媚生情的顧盼,和那輕軟的姣語。
過去的自己,是何等的幸福,可,短短的兩年,自己卻蒼桑了。孤寂的讓他感到空虛。
「小雪……要怎樣遺忘那段美好的過去?」冷寒君微合的眸緩緩的睜開,眸底沉澱的傷痛,是無人知曉的絕望,過去並不如煙雲,卻是更深的回憶。
伏在他懷中的女子輕輕的閉著眼,她好像當作什麼都沒聽到,而是在心裡一遍一遍的想像著,他低喚的那個女人是自己,可是,卻做不到,他那低沉暗啞的嗓音,那被傷的徹底的心,究竟,誰才能替他洗禮?自己嗎?她忽然間感到害怕起來,她不希望他為那個叫小雪的女子憂傷,也不希望他忘記小雪,因為,那一天的到來,就是自己離開他的時候,失去他,自己活著又有什麼意思呢?
「王爺……」感覺到他抱著自己的力道在緊縮,已經讓她感到痛疼了,她不得不出聲提醒。
一句生硬的稱呼,讓冷寒君緊繃的心一松,放開懷中女人,受傷的俊容,染上淡淡的憂鬱。
「替我撫一曲吧。」冷寒君徑直往一旁的華椅上坐去,對倪賞淡道。
「是。」倪賞知道他的心已經恢復了,心中微微慶幸,在他清醒的時候,自己的身份就是倪賞,而不是小雪,這多麼令人歡喜啊。
琴音悠揚而起,配合著主人的心情,變得歡快似流水,又時而飄渺如煙雲,空靈的琴音,幽雅中,毫無傷情,冷寒君閉眸靜聽,似乎很享受這樣淡淡的歡樂。
節奏時緩時快,卻失了悲涼,讓人的心也跟著明亮起來,在那冷酷的一角,忽然間,浮起一雙明亮燦爛的眸子,那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總是散發出獨懼一格的自信,那一言一語,卻是倔傲的堅強。她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心裡?
沉寂的冷寒君,眉宇輕蹙,揮之不去的,是誰的身影?
不可能,冷寒君努力的把心中的那抹身影驅逐,戀戀不捨的是小雪,溫情傾心的也是小雪,那個自己深愛的女人,那個背叛自己嫁給他人的女人,雖然是這樣,她始終是自己難於磨滅的傷痛。
「小雪……」冷寒君睜開眸,低低的喊叫出聲,彷彿小雪就在眼前慢慢的消失,讓他抓不住一般的慌亂。
「王爺……」正專心撫琴的倪賞被冷寒君忽然的出聲嚇住了,琴音一止,她慌然的站起身來。
冷寒君望見輕紗微揚中的她,視線受到了蒙蔽,眼前的小雪?是錯覺嗎?
步伐情不自禁的往前走去,眸光中,倒映著小雪嫵媚的容顏,大手變得溫柔而珍惜。
「王爺……寒君……」感覺到冷寒君的情緒受到了變化,倪賞心中一緊,當看見他走向自己時,她沉醉在他溫柔的眸光中,纖軀主動偎上去,低喚著心中已久的名子。
火熱的薄唇吻住了身下姣軟的粉唇,輕輕的吸吮,不敢太粗暴,因為,那是他的小雪。而不是某人。
第一次償到他唇中的甜密,倪賞覺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喜悅充斥在心中,她覺得要醉了,醉在他溫柔的懷裡。
她主動掂起腳尖,輕輕的迎合著他的索取,想要他的慾望,壓仰太久,如奔騰的江水,讓她的理智全失,腦子變得空白,在這一刻,她只想記住,他是她的。是她倪賞的。
冷寒君迫切的在她唇中翻吮著,似乎回到了他和小雪第一次的甜密,在那片竹林,在那湖畔邊,她把唇揍進自己時,那種喜悅和激動,一直令他難於忘懷。
「嗯……」倪賞忍不住的低吟起來,難耐火熱的身體貼著冷寒君的健軀扭動著,想要挑逗起他體內的慾望,與自己纏綿方休。
小手輕輕的褪去了外衣,露出豐滿的上身和那賽雪欺霜的白肌玉骨,豐美的女體,婉如一道刺目的陽光,讓冷寒君本就凌亂的理智,更是蕩然無存。他低吼一聲,埋首在她溫香的玉頸上。細細的品償著心中的那個女人。
倪賞臉上露出歡喜的笑意,纖纖玉手開始得寸進尺的想要去解冷寒君的衣帶,當那華錦掉落,冷寒君的外衣被她扯了下來,玉手如蛇般妖嬈輕撫,想要使出渾身解數得到冷寒君的他,臉上布滿女人自信的笑容。
她輕摸著,忽然,手中觸及濕潤的液體,讓她一驚,縮回了手,一看,美白的玉手沾滿了鮮血,那是從冷寒君手臂上摸到的。
她倒吸口氣,天啊,是誰傷了他?是誰竟敢傷害她的寒君?
懷中女人的輕顫,讓冷寒君停住了攻勢,他側過頭,望見白色單衣下染紅一片的血際,溫潤的臉龐漸漸黑沉下去,他毫不憐惜的推開倪賞,臉上滿是惱怒,這該死的水月芳,竟敢讓墨染來刺殺自己。
「王爺……」被推到一邊的倪賞呆了呆,不解的望著冷寒君沉黑的臉龐,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他忽然間變得如此冷酷起來?
「王爺,您受傷了,讓倪賞為你上藥吧。」倪賞心疼的走上前,擔憂的說道。
「走開。」冷寒君的態度頓時冷如冰雪,這道疤痕,他要好好保存著,在讓水月芳那個女人付出代價之前,他都要好好留著。
倪賞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麼事情,為什麼提到那傷口,他的情緒會如此的暴燥,難道,這道傷疤是叫小雪的那個女人留給他的嗎?所以,他寧願痛著,也不上藥?
倪賞的心難受的不知所味,她低著頭,一語不發,是啊,那個女人真是不惜福,別人想要得到的男人,她卻可以出手傷害他,世間真是太不公平了。
什麼興緻,都因為水月芳三個字壞的透頂,冷寒君再也呆不下去了,大手拿上華服套上,徑直出了門。
「水月芳,你死哪裡去了?讓本王抓到,一定讓你好看。」冷寒君一邊急步下樓,一邊咬牙切齒的怒罵。
坐在馬車上打盹的應芳芳,忽然間感到冷意襲來,讓她忍不住一顫,瞪大一雙美眸,為什麼有種不好的預感?感覺會有很恐怖的事情發生?
難道有人在背後罵自己嗎?應芳芳嘟起一張嫩唇,看了看旁邊,同樣睡的不醒人事的冷雲溪,俏臉頓時拉了下來,她咬牙低咒,這個小太子究竟想要幹什麼?又不送自己回王府,還催人把車往前趕去,都不知道到哪裡了?鬱悶。
「別走……別走……」冷雲溪似乎在做惡夢,一雙手亂揮了幾下,怒聲叫道。
應芳芳嚇了一跳,回過頭去看他,忍不住嘲笑起來,這個小太子做夢還在追人,真是的。
掀起帘子去看外面,一片漆黑,原來,是晚上了。難怪感覺車速漸了不少。
「小岩,有沒有吃的東西啊,好餓。」在應芳芳的眼裡,眼前這幫人都還是孩子,就她一個是大人,所以,在稱呼上面,她總是占別人便宜。
她好像忘記了,水月芳也才十八歲,實際年齡都沒有冷雲溪大,當然,應芳芳已經是個二十四歲的老姑娘了,所以,心志也比較大。才會把眼前這幫人當小孩來使喚的。
「我不叫小岩。」趕車的張岩,對應芳芳實在沒好感,煩躁的應聲。
「你不是叫張岩嗎?我叫你小岩,比較親切一點啦。「應芳芳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哪裡過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