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鳳姐探監（二更
賈珠也不客氣，自然也就在寶玉面前坐下了，拿起那杯茶喝了一口：「是新進的鐵觀音。」
寶玉點了點頭：「前段日子方丈給的。」
賈珠點了點頭，然後再次茗了一口，然後放下杯子：「你想好了嗎？」
寶玉閉著眼睛沉吟了好一會才道：「我已經跳出這紅塵外，是不會再進這紅塵中的。」
「你的能力其實一直就不亞於我，為何要讓自己看破紅塵？」賈珠看著寶玉，眼中有點迷惑。
寶玉輕聲一笑：「出世難，入世更難，我就算有能力，也當入世好生修行，可惜我竟然不知道這個道理，一直到最近才算領悟了，大哥哥，希望你不要再迷惑了。」
賈珠看著寶玉：「你寫信給我，讓我來就是為了這麼些事情嗎？」
寶玉微微嘆了口氣：「我知道大哥哥心中是誰，其實我也一樣。」說完站了起來，然後到一旁的畫軸筐中抽出了一卷畫軸，緩緩打開，賈珠站了起來，過去一看，但見畫中人一身素衣飄飄，如喜如嗔的雙眸似乎隨時能奪人心魄，賈珠的心一驚，他早知道寶玉的心事，但是想不到寶玉竟然也知道自己的心事。
寶玉淡淡道：「人生難得有嬌妻美妾佳兒在身邊，大嫂子是不錯的人，但是大哥哥錯待了她，如今她只對蘭兒好，這樣倒也好，至少沒有什麼紛爭，大哥哥身邊有晴雯照顧，也應該夠了，何必再有那不該有的想法呢，你我都明白，那個人是個不尋常的人，他不會容許任何人銷想他的人，大哥哥，為了你自己，還是放棄心中的想法吧。」
「不行。」賈珠直接道：「我不能放棄，若是我放棄了，只怕今生就跟她真的錯過了，我不能放棄。」
寶玉聽了賈珠的話，嘆了口氣，然後道：「這又何必，她的心原本就不是你的，你就算再有心又如何，放棄，對你並沒有什麼不好，你何苦還將這事情放在自己的心中呢。」
寶玉的話聽在賈珠耳朵中，賈珠其實知道寶玉說的是對的，但是他做不到放棄，因此嘆了口氣，然後緩緩道：「你如今既然出世，又何必管這塵世中的事情。」
寶玉微微搖頭：「府中出事，我也有所耳聞，他們固然多半是多行不義，但是還請施主你多照顧一點，只當是為了自己求福，我能做的就是這些，過兩日，我將作為遊方僧，離開這裡，至於將會在哪裡落腳，我也不知道，我只希望你好生想想我的說法，如今你已經是功成名就了，何必還想太多的事情，未來其實只要你能夠守住了自己的心，就一定能夠安然，不然，逆天而行對你也沒有多少好處。」
賈珠聽不進這話，只搖頭道：「你也別說了，這話，我自己心裡有底。」
寶玉再度嘆了口氣，然後不再言語，他知道賈珠是聽不進自己的話語的，因此他也只能做到這些，如果這是上天讓賈家絕了根基，也算是罪有應得，微微嘆氣，雙手合什：「既然如此，我也無話可說。」
賈珠再度複雜的看了一眼寶玉，然後嘆了口氣，再也沒說什麼，而是直接離開了。
其實賈珠的心中也是充滿了矛盾，他知道，寶玉說的是對的，但是他做不到，忘記心中的人影，那麼他就沒有了爭取的一切緣由了，他能走到如今這個地步，為的就是心中的人影，他不會讓她對自己輕視的，既然她有至高無上的地位，那麼自己一定也要得到了那個地位，才能跟她匹配，所以，他什麼都沒說，直接朝另一個方向策馬而去，但是卻不是去京城。
看著遠去的賈珠，寶玉微微低斂雙目，然後雙手合什，口念佛號。
「你已經盡了你自己的心了，如今可願意隨我離開。」不知道何時，寶玉的身後毒了一個和尚，雖然看似邋遢，但是神清氣爽，給人一種不似紅塵中人的感覺。
寶玉微微點頭：「我已盡心，這出家本無家，我見他，原本就是為了了卻這紅塵最後一段夙緣，如今既然已經儘力，將來的結果我也不會過問，師父，我跟你離開吧。」
和尚點了點頭：「走吧。」然後直接走出了山門。
寶玉微微一笑，只跟隨而去，兩人看似走的慢，卻其實是腳不沾塵，紅塵與寶玉終究無緣。
賈珠並不知道，寶玉已經真正出世，他去的地方正是自己秘密練兵的場所，看著那一個個精神飽滿的兵士，賈珠的心中一陣得意，自己有了這支軍隊，要比那京城中的御林軍來的勇猛的多，雖然不過五萬人，但是對付京城的這些三萬的御林軍足足夠了。
京城原本就是商貿之地，因此根本就不能屯集多少軍士，上下的御林軍也不會超過三萬，只要自己控制的好，這五萬人馬就能發動京城政變，到時候，自己就有機會坐上那個位置。
沒錯，賈珠真正的想法就是要奪取這大清的天下，這樣，他覺得自己才有機會擁有黛玉。他沒想過自己的想法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他想的就是一定要得到黛玉。
賈珠在四川的時候其實早已經在秘密謀划這一切，因此此次來京城，這五萬人馬化整為零，陸續到了賈珠事前準備好的地方，只秘密操練著，然後將來等有了機會，就好一舉進攻。
賈珠很得意，他認為沒有人會知道他的舉動。
而此刻，黛玉手中卻已經掌握了這一些，黛玉是如何掌握的，這要感謝，那個影了。
影作為江湖中的首領，因此自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而賈珠要想不讓人發現，當初化整為零的時候，就讓好些自己這支秘密隊伍中的成員化妝成了江湖人進了這裡。
影得到消息這京城突然多了江湖人，為了怕有人對黛玉不利，所以就讓人暗中打探，如此也就得知了賈珠的一切計劃，而且連賈珠如今有多少人，在什麼地方，他都一清二楚。
黛玉挺了個肚子，只將消息扔給了胤禛：「四哥，你打算何時對付他呢。」
胤禛微微一笑：「這個消息，血滴子也告訴了我，不過，沒有你手中這麼詳細，如今有你這麼詳細的一切，我自然會慢慢對付他，如今我首先要處理的是四大家族遺留的各種問題。然後就是十四和老十的事情，最後我才處置這個賈珠，如今賈珠可算是我最好的工具，我可不會現在就毀掉了。」
黛玉點了點頭，明白胤禛的意思，既然能借用賈珠的勢力，對付其他勢力，不妨就再留賈珠一段時間也無妨。
胤禛則看著黛玉的肚子道：「你這肚子如今也大了，這種瑣碎的事情，也別管，只好生生了孩子。」
黛玉笑道：「這個孩子也是個怪人，鬧騰的時候，一下午不給我安靜。安靜的時候，怎麼都不動，還好太醫說這孩子還是很正常的，而且也只有一個，不然我還真擔心這肚子中不會又是兩三個。」
胤禛笑了起來，然後似乎有些感慨的將黛玉攬入懷中道：「這段日子也辛苦你了。」
黛玉微微一笑：「我有什麼辛苦的，你都沒發覺我都胖了嗎。」
胤禛微微搖頭：「沒發覺。」然後又道：「弘暉和弘曆最近有沒有頑皮。」
黛玉搖頭：「你都給他們請了好先生了，他們如今都忙著學習呢，倒也不頑皮。」
胤禛點頭笑了笑：「黛兒，等一切事情都結束了，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黛玉將頭靠在胤禛肩膀上：「我知道，所以我在等四個你早點將事情做完啊。」
胤禛笑了笑，他看著外面：「會的，很快會將事情都處理完的。」
允祥和允祿的能力可不是一般的，也不過短短十來天功夫，就將這四大家族做過的事情都查了個一清二楚，胤禛看著御案上厚厚的奏摺，臉色鐵青：「朕一直就知道，這四大家族沒一個好人，但是想不到還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允祥道：「如今那賈董氏的毒已經控制住了，那孫賈氏是不是應該逮捕臉」
胤禛點了點頭：「那孫紹祖也不是什麼好人，直接將孫家也抄了吧。」
允祥笑道：「皇上，您就不怕人稱呼您為抄家皇上，這動不動就抄家，似乎也只有您了。」
胤禛淡然道：「壞的不去，好的不來，何況恩科將起，朕也要給天下舉子一個交代，讓那些真正有學識的人來到朕的朝堂上，為朕的大清努力。」
允祿突然道：「皇上，昨兒允禮來找臣了。」
胤禛點了點頭：「如何？」
允祿道：「允禮想找點事情做，皇上您也知道，允禮已經不小了，不能再一直不做事了。」
胤禛沉吟了一下：「允禮素來喜歡漢學文化，而且在才學方面也算是難得，這樣吧，讓他暗中考核這次的舉子，看看有什麼有突出的，這事情允祿你直接跟他說好，就說是朕的意思。」
允祿點了點頭：「臣遵命。」
允祥一旁又道：「對了，才十六和臣進來說了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胤禛淡然問道。
允祥對允祿點了點頭，允祿道：「那個賈史氏似乎快不行了，昨兒牢頭老稟告臣，說想臨死見皇後娘娘一面。」
胤禛微微皺眉：「這事情，朕會跟皇后說的，皇后的事情，朕不會多過問，這是對她的尊重，想來皇后自己會處理好這事情。」
然後晚上去坤寧宮的時候，將允祥允祿的話告訴了黛玉。
黛玉沉吟了一下：「她見我有什麼好事情，無非就是想攀了我這層關係，然後好給自己的子孫找個求情的機會，我不去。」又想了想道：「那賈璉的妻子王熙鳳如今在劉家村，可以讓人暗中給個消息，讓她去看看，讓她也有個人送終了，不管如何，這也算是我最後能做的，只是見面就免了。」
胤禛自然也是不希望黛玉去見賈母的，因此黛玉的話正好合了他的心思，點了點頭：「好，既然如此，我讓人暗中露個消息給那王熙鳳好了。」
黛玉點了點頭。
再說鳳姐和平兒因為有了先見之明，所以離開了榮國府，到了劉家村，果然第二日就聽說了四大家族被抄了，鳳姐還是震驚了好半天，她知道這寧國府被抄那麼必然也會連累了榮國府，但是想不到一日之間其他三大家族竟然也被抄了。
想到這裡又不覺感慨自己的先見之明，若不是平兒扶了自己離開，只怕自己如今也是階下囚了。
平兒見鳳姐一旁發愣，然後道：「奶奶，你怎麼了？」
鳳姐嘆了口氣：「平兒，我們準備準備，既然爺和太太們都進了監獄，我們好歹也給他們打點打點，讓他們在裡面不會吃了太多的苦才好。」
平兒點頭：「我這兩天趕一些衣衫出來，然後讓劉姥姥的兒子去打探打探，找個機會，好歹也去探探監。」
鳳姐點了點頭。
因此連續幾日，這鳳姐和平兒一邊託人打探消息，一邊忙碌的趕製衣衫，只想給牢獄中的親人有點溫馨的感覺。
這一日，這劉姥姥來了，進門就道：「姑奶奶，才得了消息，這老太太進了監獄，似乎受不住驚嚇，這會似乎快不行了。」
鳳姐一愣，只站了起來：「平兒，趕緊收拾收拾，我們去大牢探探。」
劉姥姥道：「姑奶奶放心，我那不孝的兒子正巧認識裡面的一個牢頭，因此已經說了，只你們去了，可以給你們疏通疏通關係，但是時間不能太長。」
鳳姐點了點頭：「真是讓姥姥費心了。」
劉姥姥笑道：「算不得費心，這也是應該的，若不是前次得了姑奶奶的救濟，哪裡還有我們這一家子呢。」
鳳姐笑道：「不是如今的皇上和皇后當時也幫助了你們了嗎。」
劉姥姥呵呵一笑：「皇上和皇后還真是活菩薩，好在有他們，如今我們這村子中也算是安穩的。」
閑話也沒多說幾句，鳳姐只和平兒收拾了，然後劉姥姥就讓自己的兒子送了他們進了京城，到了刑部大牢邊上，果然有一個人等了，只對鳳姐和平兒道：「如今進去了，時間也別太長，我已經跟裡面的都打過招呼了，你們直接去探視那賈史氏就可以了。別管其他人。」
鳳姐忙道：「謝謝小哥了。我們理會的很。」然後對平兒點了點頭，平兒明白的拿出了幾兩碎銀子給了那人，那人也不推辭，只拿了收藏在懷中，然後帶了鳳姐和平兒進去。
鳳姐如今有身子，因此行進是在平兒攙扶下進去的。
那人跟裡面的牢頭說了幾句話，那牢頭看了看鳳姐和平兒，然後點了點頭，就帶了她們直接去了關了賈母的牢房。
鴛鴦看見鳳姐和平兒忙喊道：「璉二奶奶，平姨娘。」
鳳姐點了點頭，先跟邢夫人行禮：「太太受委屈了。」
這牢獄的生活早也已經讓邢夫人有點邋遢，不過邢夫人沒說什麼，只道：「我倒沒受什麼罪，只是老太太怕是不好了。」
鳳姐點了點頭，走到了賈母跟前，輕聲喊道：「老祖宗，我是鳳丫頭，您可還好。」
賈母微微睜開了眼睛，有點有氣無力，看見鳳姐，眼中閃過欣喜：「鳳丫頭，你來了？」
鳳姐微微嘆氣道：「老祖宗，您可別跟我置氣，我竟然不顧你們徑自自己走了。」
賈母微微搖頭，再度嘆氣：「走了也好，你是有身子的人，至少也少受點苦，如今你可還好？」
鳳姐點頭：「我還好，我和平兒暫時住在了劉家村，由劉姥姥照顧我們呢，巧姐和芍哥兒也是好的，如今都在那裡讓劉姥姥照顧著，我是讓人打探到老祖宗你在這裡吃苦，所以今兒特地來看老祖宗的。」然後對平兒道：「平兒，快將參湯拿來，給老祖宗和太太用了。」
平兒答應一聲，從食盒中拿出了兩碗參湯，一碗遞給了鳳姐，一碗給了邢夫人，鴛鴦過來扶起了賈母，鳳姐一口一口喂賈母喝下，然後道：「這牢房我也不能經常來，但是我會儘力來看老祖宗和太太的。」
賈母喝完參湯，然後拍了拍鳳姐的手道：「你自己有身子，也別為我們忙碌了，如今我這一番也算是看透了，如今我這樣的年紀，也是早給跟了國公爺去了的，只是如今府中發生這樣的事情，讓我沒了顏面去地下見國公爺，只希望這次的劫難能保住我們賈府一根脈就好了，好在如今芍哥兒在外面，我也算是放心了。」
鳳姐鳳目含淚，然後道：「老祖宗你被這樣說，想來很快這案子會有個結果的。」
賈母嘆了口氣：「我老了，有了結果，出去也就是一具屍體，只是我沒臉面見國公爺啊。」說完老淚縱橫。
隔壁的王姨娘趙姨娘早看見了鳳姐，趙姨娘只道：「二奶奶，還有參湯沒有，也給我們喝喝。」
鳳姐鳳目淡淡掃視了一眼趙姨娘：「我今兒來哪裡能帶那麼多的，如今來，也就是來看看老祖宗和太太。」
王姨娘則道：「這不管如何，你還是我的侄女呢，可別忘記了我。」
鳳姐只道：「我連自己的父親都不曾去看呢，哪裡還管姑母的事情了，在娘家的時候父親自然是對我好的，因此我一會也是要去探望的，到了婆家，也只我這婆婆和老祖宗當我是寶貝疼，姑母你雖然當時還做太太，但是何嘗不是在算計我，明的讓我當家，暗中也就算計我的嫁妝，只拿了小金庫的鑰匙，死也不肯給我，如今我也看透了，過去的恩怨我也管不了，但是你們卻不該那樣對待老太太，才進來我就聽說你們一日三番兩次咒罵老祖宗，這哪裡是一個晚輩該做的，真正也不怕臊臉，如今這般了，還有臉問我要參湯喝。」
說完也不理會王姨娘和趙姨娘，另一牢房中的董夫人咳嗽幾聲，然後笑了起來：「真正報應了。」
王姨娘和趙姨娘只臉色變變，倒也沒在說什麼了。
賈母聽了，蒼老的臉上露出一絲的後悔：「鳳丫頭，你不該來這個地方，若是讓人發現了你，豈不是你都被連累了。」
鳳姐笑道：「老太太也被為我擔心了，這裡我也已經打發好了人的，因此很不用再擔心，只是老太太，你還有什麼話說嗎？」
賈母點了點頭：「我這輩子，算計來算計去，如今到頭也是一場空，想想過去，心中倒也是後悔不已，因此鳳丫頭，我若去了，你也別為我難過，只讓將我隨便收殮后，就葬在國公爺旁邊吧，雖然對不去他，但是地下，我還是要去請罪的。」
鳳姐含淚點頭：「老太太你別這樣說，明兒我設法一定給你找大夫來。」
一旁邢夫人道：「大夫倒也是有來過了，只是說老太太這病是被嚇的，因此人老了，只怕。」說到後面也就沒說了下去。
鳳姐也明白邢夫人的意思，畢竟當時是多麼開心那，那太妃省親，讓人是多麼風光，一時間成了泡影，從天堂到地獄不過是短短几個時辰之間的事情，也難怪這賈母會承受不了。
如今鳳姐也只能安慰安慰賈母，心中也明白，這賈母年歲大了，也是經不起這一番折騰了，因此道：「老太太可有什麼要我做的嗎？」
賈母微微搖頭：「我也沒什麼奢望，原本就是想再見見林丫頭，不過如今想來是不可能了，到底她是皇后了，這心也大了，哪裡還會認我這個外祖母。」
鳳姐聽了這話就皺眉，想想當初她們是如何的算計黛玉，好在黛玉聰明，一一化解了，也是黛玉命中有富貴，更是成了皇后，如今不來見賈母，鳳姐倒能理解二三分，只怕來了，也就給了這賈母別的奢望了，還不如不來，徹底斷了她的奢想。
只是看賈母的樣子，想來自己是不會反省的。
賈母看鳳姐不語，只當她在為自己難過，心中倒是覺得如今有這麼一個好孫媳在，也是值得，不過到底人家王子騰在隔壁男牢中，因此道：「你去看看你的父親吧，他們在隔壁牢房中。」
鳳姐只道：「那邊我一會就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