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蘇暖趕到醫院看葉珏的時候，她正在病床上坐著一面喝著席子陌帶來的白粥兩個人一面聊天。


  雖然都是中國人，但是因為以前兩個人的交流幾乎都是在許諾的面前所以還是習慣用英文交流。蘇暖進來的時候聽到兩個中國人用著純正的英語交談著，皺著眉向前打斷了看似談得很「歡」的兩個人。


  在法國的日子，他雖然也有遇到過不少英國人，但是介於法國人對法語的熱愛他們都是用法語的。對於英語，蘇暖雖然也不差卻並說不上喜歡。說法語的人，不知為什麼對英語總是有一種莫名的排斥感。


  「小暖，身體怎麼樣？」蘇暖意外溫柔的話語讓正在聽著席子陌閑扯的葉珏一怔，驚愕地回頭看著蘇暖不知道該說什麼。


  「醫生說她恢復的不錯，但是以後必須要注意才好。」席子陌立刻用中文說。


  「這位是？」蘇暖也不看席子陌反而是盯著葉珏。


  「他是席子陌，我在英國時候認識的……朋友。」葉珏猶豫了一下，雖然她和席子陌原本的關係稱不上好，不過最近幾天一直都是他在照顧自己兩個人也說了不少話了應該算得上是朋友了吧。


  「你好，我是蘇暖。」蘇暖禮貌地伸出手，眼神里卻是毫不掩飾的敵意。


  席子陌原本就因為自家公爵大人的原因對這個強力的「情敵」不抱什麼好感，既然對方也是一副敵對樣子，他便也卸下禮貌應對的偽面具，冷著臉和蘇暖我了握手：「你好，久仰了。」


  「席先生認識我？」蘇暖皺眉，下意識地看向葉珏。


  「我自然認識你。蘇暖，laflamme的創始人。一個中國出生的法國人。」勾起一抹諷刺的微笑，席子陌如願看到葉珏眼中的吃驚。


  果然如同許諾所預料的，她並不知道蘇暖身份的事情，而且似乎也很在意這一點。


  葉珏，骨子裡還是如同當年一樣幼稚。她可以相信一件事情到讓人可憐讓人髮指的地步。只要，沒有在她的面前將血淋淋的現實展現給她。所以她其實心底直到現在，也以為蘇暖和七年前一樣，抱著一顆異於他的冷漠外表的，火熱的愛國心。


  其實如果她仔細想想看，關於蘇暖如今的身份的問題，她早就從火焰城堡的員工口中得知了，然而她卻始終沒有把所有的事情串在一起想過。


  火焰城堡的主人是法國籍的中國人。火焰城堡的主人是蘇暖。蘇暖是法國籍的中國人。他的身份是法國人而不是中國人。


  葉珏的驚訝和蘇暖的意外和憤怒看的席子陌興味十足，他看著沉默不語的兩個人火上澆油地說：「不過果然如同公爵大人說的，平民想要做點什麼就得有所犧牲呢。不過蘇先生這麼做也不虧嘛，好歹還是有了那麼好的機會來做一番事業。哪怕，是以法國人的身份。」


  「小暖，那是因為……」蘇暖自然也是想起來了當年他答應鐘暖的為數不多的約定之一。


  那麼愛國的他，答應過她，就算以後出國留學，以後也一定會以中國留學生的身份回來……而如今，這些原本就模糊的記憶卻在蘇暖腦中變得異常清晰。


  只是葉珏雖然也記得，卻只是微微苦笑道：「蘇總，有些事，過去了就是過去了。這個世上是沒有後悔葯的。哪怕我這七年過的是地獄般的生活，也不是因為你。」


  蒼白的臉上，是決絕的堅定。


  「小暖，你變了。」蘇暖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是那個男人么！是他把這種等級意識灌輸給你的是吧！小暖，你記得我是最愛國的！雖然我現在是法國的國籍，但是骨子裡依然是個中國人。而你呢……這七年，難道你真的就成了一個英國人嗎！」


  席子陌的話，觸動到了蘇暖記憶里鍾家人對他的惡言相向。他開始有些口不擇言起來。


  蘇暖的出生和際遇讓他把尊嚴放在了比所有東西都要重要的位置，哪怕他如今知曉自己對葉珏是真的動了心，卻也不允許這樣帶著「侮辱」性質的話語來攻擊他。雖然，說到底葉珏根本沒有對他的出生表示任何的介懷，不過是和他唱了個反調便自然而然被歸到了剛剛說話帶刺的席子陌，此刻的蘇暖的敵人的陣營裡面。而葉珏在聽到這席話的瞬間便明白自己如今對蘇暖已經沒有了當年的感情。


  她還是會被觸動，但是她卻清楚地知道此刻她心裡的怒氣不是來自他對自己的誤會。而是因為他對許諾的錯怪。


  葉珏，終於跳出了那個將蘇暖微小的事情都和自己聯繫起來的鐘暖的影子。這麼一想，心底最陰暗處的恨意似乎也是煙消雲散了。是的，葉珏是恨過這個男人的。甚至想過各種方式來報復他。但是當七年悠悠歲月過去，她已經不再是那個衝動的鐘暖，甚至連她的心，都已經不再牢牢固執地依附在蘇暖的身上。


  葉珏，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不為任何人而活，只為了自己。


  「蘇總，我想我說過不止一次，不要叫我小暖。我不認為我們的關係有親近到這個地步。還有，我只是這個季度火焰城堡的設計師而已。這三個月內，我會恪守本分好好工作。那之後的事情誰也不知道。如果你到現在還是不清楚我的意思，那麼我就明白地告訴你，我葉珏不是鍾暖，更不可能再和你有什麼。」雖然聲音依然有些不穩，但是葉珏的雙眸就這麼毫不避諱地看著蘇暖，明亮得讓蘇暖想起鍾暖那雙同樣明亮卻帶著痴迷的眸子。


  蘇暖咬了咬牙，想說什麼最終卻還是沒有說出口。這個時候如果告訴她設計稿被偷的事情……他突然無比害怕葉珏會就這樣就這個機會離開火焰城堡「回到」鍾氏。


  如今的他，卻是真的不願意放手了。


  席子陌這些年跟在性格詭辯的許諾身邊，倒也練就了一身不錯的察言觀色的本領，立刻看出了蘇暖有什麼事情隱瞞。


  他倒也不急，收到的命里畢竟只是保護好葉珏保護好公爵大人未來的夫人，可這中間的過程……如果不任其發展發展豈不是可惜了？


  「不管怎麼樣，這三個月，你還是屬於火焰城堡的，屬於我的獨家設計師！」蘇暖狠狠對下這句話便離開了醫院。


  葉珏無奈地看了一眼一旁捂著嘴笑的席子陌，沒好氣地說：「你這人也忒不講義氣了，我好歹都說了你是我的朋友了，你幹嘛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嗯？不怕我向許諾報告？」說完還威脅似地揚了揚她的小拳頭，神請如同孩童般可愛。


  席子陌勾起一絲微笑，一字一句吐出幾句話句話如願看到了葉珏臉色從驚訝到懷疑到糾結到恐懼。


  只因為他說的是：「公爵大人已經在往蒙城趕了，我先過來其實是為了找你們一起住的房子。他大約幾天後就到，讓我務必把房子訂好。」


  這對葉珏來說，絕對是一個噩夢般的未來預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