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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節)無法泅渡

  「小姐,小姐。」


  身體被人輕輕推搡,彷彿是在無盡黑淵里伸進的一隻手,將我忽地拽回到有著光亮的頂端。


  我猛地睜開眼睛,呼吸帶著些急促,看著眼前身穿一套藍色制服的空姐,眨眨眼睛,眼神茫然。


  「做惡夢了吧。」空姐笑著看我。「已經到達目的地了。」


  這麼快?

  我起身,看看周圍已經空如的機艙。看來這一覺,我睡得還真是沉。微笑著對空姐道謝,我起身拿下皮箱,伸出一隻手擦拭了一下額角滲出的冷汗,走出機艙。


  外面的世界陰雨漣漣,似乎已經下了不止一兩天。我不禁略略微笑,兩年之後回來,這座城市就是用這樣的方式迎接著我嗎?


  將身上的外套裹緊了一些,我將皮箱拖拽在地上,緩步離開。


  「安安,這裡。」


  才剛走出機場,我便看到一個男人正站在一輛黑色的轎車邊向我擺手。臉上僵凝了一下,終於還是露出微笑,快步走到他的面前。


  「哥哥。」我露出甜美的笑容,無懈可擊。


  他俊雅的臉上浮現出寵溺的味道,一如既往。伸出手,他揉了揉我的髮絲,聲音柔魅。


  「你終於捨得回來。」


  聲音里,有著責怪,但卻是用溫柔的語氣。心裡的柔軟被戳疼了一下,我仍然微笑,沒心沒肺般。


  車子里放著如同溪澗安靜流淌的舒緩音樂,伴隨著窗外的雨聲,陪聲和諧。我將車窗搖下一些,細柔的雨絲拂過我的臉頰,冰涼的撫摸著我薄翼的肌膚,絲絲冷寒有些滲入了骨髓般。


  「學校那邊已經請好假了嗎?」哥哥打破車裡的寂靜,問道。


  「嗯。」我低聲應著。沉默良久,終於還是開口,「爸爸怎麼樣?」


  「前天已經做了一次手術,暫時控制了癌細胞的擴散。醫生說,還可以維持一段時間。」


  「一段時間,是幾天,還是幾個月。」我的聲音里有著脆弱的情緒。


  「我不知道,安安。生命是我們唯一無法掌控的存在。」哥哥的聲音里有著無可奈何。車子里再次安靜下來,帶著讓人壓抑的窒息。


  終於還是在白色的大樓停了下來。邁出腳步的時候,我的身體突然有種癱軟的無力感,讓我沒有信心能夠一直走到病房的位置。看著眼前的白色大樓,突然有些眩暈。


  終於還是走了進去。


  「我的女兒,你終於回來了。」推開VIP病房的門,我看到躺在床上的中年男人,面色蠟黃,英俊的容貌已經在疾病的折磨下變了樣子,眼睛凹陷下去,面容帶著幾分的可怕。


  「我回來了,爸爸。」我走到他的身邊,輕輕握住他瘦如骨材的手。


  「我的寶貝女兒,你的手怎麼這麼涼,外面一定凍壞了吧。」爸爸看著我,眼裡有著疼愛。


  心,無可抑制地疼著。眼裡藏匿的潮湧突然無法收住地洶湧爆發,我猛地匍匐在他的身上,劇烈顫抖地哭著。


  「爸爸,你怎麼會病得這麼厲害,怎麼會病得這麼厲害?」


  我感到那瘦如骨材的手異常溫暖地拍打著我的後背,虛弱的聲音安慰著我,「不要傷心,安安。這是我的報應,是我當初忽視你們母女的報應。我這一生有著許多的遺憾。但唯一的,就是希望你不要再恨我,可以嗎?」


  我抬起滿是淚痕的臉,看著他慈靄的笑容,哽咽地點頭。他的臉上終於露出了安慰的笑容。


  我想,自己是從來都沒有恨過他的。只是從來都不知道該如何與他相處。只是這樣而已。


  當天色完全黑下的時候,護士過來給爸爸打了一針安眠劑。他現在需要依靠藥物來維持著睡眠。病痛的折磨,已經入至骨髓,彷彿無數的蟻蟲,帶著旺盛的生命力,每日每夜地折磨著他。


  五十幾歲的年紀,已經無法依靠自己的身體去抵抗著這份痛楚了。


  不再打擾他的睡眠,我走出房間。關上門的時候,我看到哥哥正依靠在門邊,手裡拿著一根香煙,已經快要吸盡。


  「爸爸已經睡著了。」我以為他準備要進去。


  「我知道。今天他是不會醒來了,睡眠會維持到明天中午。我送你回家。」哥哥將煙放在腳下熄滅,低下頭的時候,我看到他的眼裡有著一塊陰影,揮之不去。


  我知道,他和我一樣,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知道生命即將隨時消失,雖然表面上從容冷淡,但實際,心裡的不安已經快要壓抑地讓人窒息了掉。


  但是,我們都沒有任何辦法。


  這樣的不安恐懼持續了三天,當陰雨終結的時候,爸爸的呼吸,終於停止。我看到護士將白色的被單蓋在爸爸的頭上,意味著他再也沒有了存活的幾率。哪怕,只是百分之零點幾的可能性。


  可是我不信。


  於是我走到床邊,將那白色的被單掀開來,拿起爸爸的手,對一旁的醫生說,你看,爸爸的手是熱的,他還活著。你快救他,快點救他啊。


  我的聲音變得歇斯底里,醫生和護士無奈地看著我,眼神中有著同情的憐惜。


  到最後,是哥哥抱住幾乎失去控制的我,他的身體將我整個人包裹住,穩穩地抱著,不讓我有一絲的動彈。


  「安安,他已經死了,已經去了天國。讓他走得安心吧,不要再吵他。」哥哥的聲音彷彿魔音,我漸漸停止了掙扎,在他的懷裡逐漸靜了下來。


  只有兩行清冷的淚,從我的臉頰兩邊滑落下來。


  後事處理了三天,我一直安靜地呆在哥哥的身邊,看著他應酬著來往的親朋,人們都在用著一種憐憫或感傷的眼神看著我們,以示哀悼。火化的那天夜晚,我一個人坐在黑暗的客廳里,在幽亮的月光中看著奢華而空曠的客廳,心裡的難受無法消化,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咬住自己緊握的拳,壓抑地哭著。


  「安安,不要哭。還有我,你還有我。」一個溫暖的懷抱將我抱住,我靠在他的胸膛,終於肆無忌憚地放出聲音,淚水將他的胸前浸濕大片,直到凌晨時分,我才終於昏昏睡去。


  醒來的時候,女傭已經端了溫熱的牛奶放在我的床邊,「少爺已經去了公司。這是他吩咐的,小姐醒過來的時候,一定要喝牛奶。」


  女傭的臉上有著單純的笑容,二十齣頭的年紀,與我相仿。陽光的味道灑在她的身上,有些晃眼。


  她是陌生的,看來是我離開后的時候應聘到這個家裡的。我對她微笑道謝,將杯中的牛奶喝掉。


  「晚餐的時間就快到了,如果小姐不急,可以等到少爺回來的時候一起用。」女傭詢問地說道。


  「好。」我點點頭,將空杯放在她的托盤上,繼續蓋上被子,將眼睛閉上。


  「晚餐的時候我會叫小姐。」女傭對我說完之後,便將門關上。


  門被關上的瞬間,我睜開眼睛,看著牆上那些繁瑣而艷麗的圖案發獃。


  我想,自己在這裡是呆不長久的。我與哥哥只是同父異母的兄妹,爸爸已經離開。因為這個家,從一開始,就並不是屬於我的。


  如果不是媽媽在我八歲的時候送到這個家裡來,我仍然是那個生長在這座城市最為骯髒街道里的一個孩子,一個被潮濕的絕望覆蓋,每天被那個稱作母親的瘋狂女人用各種可以施暴的工具暴打的孩子。我的人生,彷彿永遠烙印在了那個狹窄的空間里,陰暗地沒有任何的出口。


  手機在這時響起,我接起電話,是編輯有些焦躁的聲音。


  「我說大小姐,這就是你交給我的稿子嗎?沒有結局,只是在男女主角挨槍的那一刻停止。好歹,你也要把結局交代一下吧。為什麼你總是讓我這麼頭疼呢?」編輯的聲音里夾雜著無奈。


  我安靜地聽著他把話說完,然後一語不發地將電話關上,取下電池。我知道,他只是想要對我發發牢騷,就像之前的許多次,儘管並不喜歡我安排的結局,但是依舊會讓它出版發行。


  我明白,每個人都喜歡完美幸福的結局。就像人生,一直在追求的,也不過只是如此。


  但這又是何其的一種奢求。發生的概率就像是你難得看到的一顆閃耀流星,在黑暗中帶著耀眼的光芒,璀璨劃過。


  也許我是殘忍的。但這一次,至少我做了妥協。曖昧的結局,沒有任何的交代,讓讀者們運用著自己的想象,去安排著男女主角的結局。


  而我自己,是無法寫出完美結局的。


  因為我從來,都不相信世上存在完美的幸福這種荒謬的事情。


  真的,太可笑了。


  「是你的朋友打來的電話嗎?」哥哥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進房間,我轉過頭,看著他的臉,有著微微的恍惚。


  「沒什麼。」我微笑著搖頭。


  哥哥看著我,有著瞬間的沉默。他走到我的床邊坐下,伸出手想要撫摸著我的髮絲,我的頭很快便移向了另外一邊。他的手便停留在了半空中,僵住。


  少頃,他笑了。笑容之中帶著幾分的無奈,還有我無法看清的顏色。


  「看來,我的安安果然已經長大。不再需要我了,是嗎?」


  聲音里,有著自嘲的味道。


  我低下頭,藏在被中的手狠狠地糾結在一起,想要鬆開,卻只是糾結得更緊。


  「我聽張管家說你下午的時候拜託他買了兩天後的機票,就那麼急著回去嗎?」哥哥看著我,好看的眉微微輕蹙。


  「爸爸的事情已經處理好了,我改回去上課了。」我看著哥哥,聲音淡然。


  「所以以後,都不再打算回來了嗎?」哥哥的臉突然靠近我,琥珀色的俊眸凝視著我,這一瞬間,我感受到自己迅速淪陷的心,在無法抑制地偏離著自己一直控制的方向。


  「我餓了,晚餐是不是已經好了。」我立刻走下床,將房間的門打開。


  「安安,兩天後律師會過來宣布爸爸的遺囑。所以至少那天,你不能離開。」在我看門的剎那,我聽到哥哥對我說道。


  「我知道了。」沒有回頭,我只是短暫地停留了過後,便離開了房間,向樓下走去。


  哥哥並沒有同我一起享用晚餐,我聽到他手機響起的聲音,隱約聽到電話那端有著女人的聲音。於是知道,今晚哥哥是不會留在家裡了。


  「少爺真的是一個很英俊而優秀的男人呢?真不知道,以後嫁給少爺的人,是一個怎樣美麗的女人?你說是嗎,小姐?」那個新來的女傭站在我的旁邊對我說道。


  「誰知道呢?」我淺笑著回答她,將食物送入嘴中,細細咀嚼,卻是無法品嘗出其中的味道。


  有多久,我的味蕾已經失去了能夠品嘗美味的知覺了。


  大概連我自己,都已經忘記了吧。


  「媽媽,媽媽你要去哪裡?為什麼把我丟在這裡,別放開我,求你,求你了。」八歲的我死死地拽住女人的手,儘管,她的力氣大我很多,但是我的兩隻手仍然用力地拽住她。拽住我唯一的依靠。


  「放開我,我已經受夠你了,現在該把你交給你的親生父親了。別再纏著我,如果不是你這個拖油瓶,我的生活也不會這麼難熬。放開我,快點放開我。」女人的謾罵聲越來越大,她將我用力地推倒在地,我原本剛剛穿著的唯一一件乾淨的衣服被地上的塵土再次染灰,我的手被磨破了皮,但是我迅速地起來,抱住女人的腿,死死不放。


  「媽媽,我會乖了,我不會在你打我的時候跑了,真的不會了。不要把我丟在這裡,我怕,我好怕。」我的聲音幾近哽咽,可是這一刻我卻不能夠哭泣。因為女人最討厭我哭,如果這個時候她看到我哭了,會更加討厭我的。


  「你難道還沒有聽到我的話嗎?我要你放開我,你這個該死的拖油瓶。」謾罵聲不絕於耳,我仰起頭,突然看到女人生氣的臉上有一行淚滑落下來,在陽光的照耀下發出晶瑩的光芒。


  「媽媽。」我呆住了,坐在地上愣愣地看著她,聲音微弱許多。


  門打開的聲音傳入耳朵,我轉過頭,看到一個穿著女傭服的女人走了過來。對媽媽說,「老爺因為公司的事情在國外無法回來。但是他已經在電話里交代了我,既然這個小姐是他的女兒,那麼他會留下她。另外,作為之前的補償,他會給你一張支票,保證著你以後的生活衣食無憂。」女傭看了看我,然後拿出一張寫著字的紙交到了媽媽的手上。


  「那還真是謝謝他了。」女人笑著乾脆結果女傭手中的支票,她的臉,只是及其短暫地停留在了我的身上,彷彿有哀傷與無奈從她的臉上一閃而過,但是很快,她的身影,便絕然而迅速地離開了我。


  我看著女人遠去的背影,沒有挽留,沒有哭喊,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心裡有著一個聲音告訴自己,這個每天恨不得我死去的女人,終於在我八歲的時候不再忍耐地將我賣了。原來我在她心中的重量,竟還不如那一張薄翼的紙張。


  只是八年後,在我想要重新找到她的時候,才從爸爸的口中得知,媽媽早就在將我送到他那裡的第十天,便因為絕症,而永遠離開了人世。


  毫無預兆地。


  「小姐,我們進去吧。」女傭含笑看著我,牽起我的手向別墅內走去。


  這是我第一次進到被稱為爸爸的家。在踏進去的那一刻,我的眼裡有種呆住的感覺。奢華的裝飾是我從來都沒有見過的,比起我在那條狹小街道里所居住的簡陋房子來說,實在是好上不止千百倍了。


  「這就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嗎?」樓頂處,突然有一個慵懶的聲音傳來。我抬起頭,看到一個俊雅少年正單手插兜,另外一隻手倚靠在樓梯邊,他戴著眼鏡下的琥珀色雙眸微微眯起,正打量著我。


  我盯著他,眼神之中充滿著警惕,沉默與他對視著。


  「哎呀,這就是夜學長你的妹妹嗎?長得倒是很可愛嘛。」他的身後突然走出一個少女,衣服有些凌亂地閃開,身材玲瓏凹凸,眼神彷彿會勾人一樣。她的臉靠在少年的肩膀,一雙眼亦是同樣打量著我。我看到她的手緩緩伸進已經解開了幾個扣子的白色襯衫內,彷彿不安分地移動著。


  「妓女。」我冷眼看著那個美艷的少女,想起了街道夜裡的小酒吧常常會站著的那些身穿極少的女人,就是常常有著這樣的動作。眼神,常常會勾人一樣。


  「什麼?」少女的臉瞬間變綠,她瞪視著我,我亦是沒有感到一點害怕地回視她。


  「夜學長,你聽見了嗎?」少女跺著腳,聲音嬌嗔含怒。


  少年看著我,突然撲哧一聲地笑了起來,他將少女的手從自己的身上撥開,邁著優雅地步緩緩走至到樓下。


  「看來雅芙你倒是給了我妹妹一個很糟糕的印象呢?這樣的話,我倒要認真考慮是不是還要和你交往下去了。」少年邊說邊走到了我的身邊。


  我看到樓上少女的臉瞬間又變了一個顏色,帶著幾分的慌張。不過,倒是很成功地阻止了她想要開口的聲音。


  少年站在我的身邊,緩緩蹲下身,更近地打量著我。


  「你叫安安,對嗎?」我看到彼時他的眼裡含著笑容,帶著點點的溫柔。從未有人用這樣的眼神看過我,突然,心裡慌張了起來。


  「有沒有人說過,你的眼睛很漂亮。」他的聲音真好聽,彷彿天籟一樣。他單手伸出,撫摸著我的臉頰。我立刻條件反射地倒退一步,他要打我嗎?

  先下手為強。他不是媽媽,所以我可以還手。


  我瞪著他,兩隻手將他的手從我的臉上拿下,他的眼裡帶著微微的疑惑,就在下一刻,我便立刻沒有任何猶豫地張開嘴,狠狠地咬在了他的手上。狠狠地。


  「天哪,小姐你在做什麼?這可是少爺啊!」女傭的聲音帶著驚慌,她連忙抱住我的身體試圖將我和眼前的這個少年分開,但是我死死地咬住少年的手,始終沒有放開。


  奇怪地,少年並沒有任何的行動,他只是任由我咬著。直到,我的口中已經有了腥甜的味道,我才終於鬆開了嘴。他的手,已經被我咬得流了血。


  「看來,是一隻不能得罪的小狼呢?」少年看著我,臉上依舊帶著淺魅的笑容,並看不到一絲生氣的痕迹。


  我看著他,愣住了。


  「小姐,你怎麼可以這樣做。簡直太沒教——」女傭的聲音猝然停止,是少年突然凌厲的眼神制止了她。我不知道女傭接下去的話要說什麼,但是心裡,卻是有著一種隱隱的不舒服感。


  「好了,帶小姐去消毒。她的手上有傷痕。」少年的手停留在我剛剛被推倒在地上摩擦而出的血痕上。


  「是,少爺。」女傭恭敬傾身,然後便牽起我的一隻手,準備離開。


  「等等。」少年又突然叫住了女傭,我們便又停留在了原地。


  少年走到我們的身邊,突然扯起我被女傭牽著的那條胳膊,猛地將我的袖子擼起。我用力地想要甩開,可是他的力量是那樣大,到最後,一直在掙扎活動的人,也只是我自己而已。


  「你的胳膊怎麼會有這麼多傷痕?」彷彿是在問著我,可是他的眼,卻始終沒有離開過我的胳膊。


  這還多嗎?我漠然看他,我的身上,比起這些,可要多得多了。


  「雅芙,今天我沒有心情,你回去吧。」少年始終沒有回頭,他是在對樓上的那個少女說話。


  還不等那個少女回應著他,我的整個人,便被他輕易地抱在懷裡,向一個方向走去。


  「你幹什麼?放開我,放開我。」我在他的懷中用力掙脫著,兩隻緊握的拳不停地捶打著他的胸膛。


  「如果你再亂動的話,我可是會把你喂到鯊魚的肚子里吃掉,知道嗎?」他暫時停下腳步,表情嚴肅地對我說道。


  我立刻嚇得禁了聲,瞬間變得如同一隻乖靜的貓般,安分地縮在他的懷裡。


  「果然還只是一個小孩子。」他發出輕輕的笑聲,抱著我繼續走著。直到走進一個房間,才終於將我放在一個椅子上。


  很快,他拿來了一個白色的小箱子,從裡面取出了白色的藥棉和藥水。


  「可能會有一些痛。如果痛的話,就要說出來,知道嗎?」他看著我,聲音很溫柔。


  我看著他,突然乖乖地點了頭。


  終於,手上的血漬被他用藥水擦拭乾凈,連沾染在裡面的細小石粒,都已經消失不見。


  「哇!好乾凈。」我看著自己的手,微笑說道。


  「原來我的妹妹不是一個啞巴啊?」少年將一隻手放在自己稜角分明的下頷處,認真看著我。


  我的嘴便立刻鼓起地看著他,他什麼意思?

  「呵呵,好可愛。看來,我那多情的老爸倒是也會給我帶來驚喜。」這一次,少年連眼睛都已經帶著笑意,他伸出修長細美的手指,在我的臉頰上輕輕捏了一下。


  「安安,歡迎你來到這個家。以後,我就是你的哥哥,你要叫我哥哥,知道嗎?」


  他微微起身,俊容更加靠近我,笑容溫煦。然後,那雙殷紅的唇便輕輕印在了我的額角。


  好溫暖。


  哥哥——嗎?


  臉頰被人輕輕地撫摸著,指尖有著熟悉的溫度。我在沉睡的夜裡醒來,當看到坐在床邊的身影時,才發現,原來這撫摸的觸感並不是幻覺。


  「哥哥。」幽亮的銀月透過薄薄的紗簾,我看到哥哥正坐在我的床邊,視線始終沒有移開地看著我。


  「把你弄醒了,抱歉。」他天籟一般的聲音如同夜間輕緩流淌的唯美旋律,悠揚地飄入人的耳中。


  「你怎麼回來得這樣早?」我看著他問道。


  「是啊,我怎麼回來得這樣早?」哥哥並沒有回答我,他只是看著我,細碎的發遮住他的一隻俊眸,另外的一隻,彷彿有著迷惘色彩。


  「你醉了?」我聞到他古龍香水的身上有著酒精的味道。眉,微微斂起。


  他微笑,臉更近地靠近我。氣息幾乎快要將我籠蓋。


  「哥哥,你該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我確信這一刻的他已經被酒精迷失了理智,於是冷聲提醒著他。


  「我的安安越來越不歡迎我了。兩年的時間,幾乎沒有任何的電話,連我去了你的學校,你也會很湊巧地請假去了外地旅遊。即便是叛逆期,似乎也太久了。嗯?」他的唇彷彿就貼在我的耳朵,我的心,終於慌亂了。


  「哥哥,你真的喝多了,快點回房間去吧。」我推了推他,但是手卻被他輕而易舉地抓住,貼在了他的胸膛口。


  「什麼時候,那個從小依賴著我,說是永遠都不會離開我的妹妹哪裡去了?」哥哥看著我,依舊自語,我的話,他彷彿從未聽進去。


  將戴著的眼鏡摘下,放到一邊,伸出一個胳膊,他突然攬住我的腰,緊緊貼近著我。


  「放開我,哥哥,你到底喝了多少的酒?」我的聲音越來越大,身體不安分地掙扎著。


  「如果你再這樣動下去,我無法保證是否就只能這樣抱著你。知道嗎?安安。」他迷魅的氣息噴洒在我的臉上,讓我的身體瞬間僵住,不敢再活動半分。


  「哥哥,我是你的妹妹。」我聽到自己冷然的聲音在清冷的空氣中響起。


  我感到他攬著我的手,鬆懈了片刻。但是下一刻,他卻是更緊地將我抱住,不留丁點的縫隙。


  「為什麼,你只能是我的妹妹。這該死的血緣,你知道,我有多麼憎恨著它嗎?你知道嗎?安安。」


  我們的臉貼觸在一起,我的眼睛再也無法眨動,臉頰,有溫熱的液體緩緩滑過。那並不是屬於我的。而我的眼,早已濕潤,那顆顆晶瑩的透明,很快便不受控制地流露下來。


  我知道,我知道的。原本抵觸的手,情不自禁地反抱住哥哥。輕輕地,牢牢地。


  吻,突然如急降的驟雨,霸道地覆蓋住我的唇,濕滑的舌在瞬間便侵入進來,與我的僅僅糾纏。呼吸,急促而曖昧。


  我的眼睛漸漸瞪大,不可以,不可以這樣。哥哥,我們是兄妹啊!

  用力地推開他,我在他琥珀色的俊眸中看到那層沒有掩飾地灼熱情慾。心,慌了。


  哥哥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為什麼推開我。安安,這不正是你渴望的嗎?如同你所有故事中的情節一樣,明明愛著,卻一再排斥。但是你知道,身體是唯一不能撒謊的真實。你是對我有感覺的,不是嗎?」這一刻哥哥眼裡炙熱的芒光讓我感到害怕。


  心,驚然。他怎麼知道我寫書的事情,我從來都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安安,你忘記了,十二年來,你是被誰帶大的。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有我這樣了解你。把我的名字放在小說當中,這樣顯而易見的破綻,你的心意,早就已經被我看穿。」哥哥笑著靠近我的耳朵,我的身體無法行動,只是獃獃地聽著他的聲音。


  我想,自己同樣醉了,只是聞到哥哥身上的酒精,便醉得這樣不省人事,這樣失去了理智。


  連哥哥把我推到在床,都沒有絲毫的掙扎。他的手游曳在我的身體里,好怕,好怕。但是,卻已經無法停止下來了。


  因為,他的唇好暖,真的好暖。


  我貪戀著,罪惡地貪戀著。


  哥哥,你知道,我們是在犯罪嗎?


  你知道,這夜過後的我們只會更加痛苦嗎?


  你知道,為什麼我的故事從來不是幸福的。因為我們的靈魂永遠都會站在彼岸之端,被一條清冷無盡的河流隔絕著。


  無法泅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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